《我与她的许多年》起惊鸿

35、第 35 章

　　运动会举办了三天，岑淮就跟拍了三天。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跟在赵毅然的身边。赵毅然主要是担心她的身体，可这一行为在外人看来是小情侣热恋期不舍得分开。
　　突然有学生找到了赵毅然，说是三级跳远那儿有学生受伤了，让他过去看看。
　　赵毅然回头看她，岑淮说：“你快过去吧，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别去人多的地方。”他最后嘱咐了一句，就赶紧跟着学生去了。
　　岑淮就在跑道边站着。赛场上正在进行的是4x100米的接力赛，她扛着相机凑近，在枪响前拍了几张。
　　咔擦一声。
　　她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拍照的时候也是随机的，看眼缘。跑道上有个穿着Adidas衣服的女生身材娇小却一骑绝尘，岑淮调整好相机快门，正要拍摄一张高速运动的照片时，女生竟然被散落的鞋带绊倒了。
　　原地摔。
　　岑淮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着就疼。
　　好在女生很快又爬了起来，继续朝着终点跑去。
　　岑淮看着她跑，自己却异常紧张，她握紧了拳头望着跑远的女生，心里想着都是比赛结果，都忘记了拍照。
　　“你还记得吗？你以前也跑过接力赛，也摔了一跤。”
　　声音似暖风，岑淮的心漏了一拍。
　　她回头，是那名好心的军官。
　　她有几秒的失神，总觉得眼前的男人很熟悉。可她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她点头，她还记得，可是他为什么知道？
　　她疑惑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京北想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什么，可是放眼望去，她的眼睛如此清澈，看不出一点撒谎的痕迹。他很失望，同时又有些庆幸。他说：“我从高中就一直在喜欢你，岑淮。”
　　可你已经把我给忘了。
　　宋京北时常想着，自己到底是如何一步一步地陷入她的圈套里的。可是想想，她好像什么都没做，是自己心甘情愿掉进去的！
　　这就是所谓的愿者上钩吧！
　　岑淮在逛微博时，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有些情，一旦眷恋，便海枯石烂；有些缘分，一旦交织，便在劫难逃。
　　她当时随手划到，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却是情起，无风心也动。
　　这种心动，对赵毅然没有，对顾令阳没有，对其他男人也没有，可偏偏是他，从遇见的第一眼就觉得温暖又熟悉。
　　最后一天运动会结束，学校宴请宾客吃饭。按理，没有上级的命令他们是不会被允许参加任何聚会的。但教导主任好说歹说，才得到了军区领导的首肯。
　　教导主任在月亮湾订了间大包厢，可等人到那里，却被服务员告知大包厢已经满了。
　　“真是对不住，市里的领导临时说要来，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呀！”
　　这话教导主任可不爱听了：“别说是市领导了，就算是省长来了他也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吧！今天早上给你们打电话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说了就要一间大包厢。”
　　服务生不停地道歉：“是是是，我们当然知道，可是人家...我们确实惹不起啊！”
　　教导主任也不是好欺负的：“哦，你的意思是，他们当官的不能惹，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就好欺负吧！”
　　服务生继续道歉：“那边是要给新上任的副市长接风洗尘，要不各位将就一下，去中等包厢？”
　　教导主任冷笑该：“新市长好大的官威啊。刚送走一个，现在又来一个，大家都是蛇鼠一窝罢了。我倒要看看这个能待到几时。”
　　大家都让教导主任少说一点，毕竟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这话要是被有心人说出去，前途堪忧。可教导主任就是个直肠子，他才不管这些。他说：“穿小鞋就穿小鞋，大不了回家继续种田。”
　　岑淮是来蹭饭的，还顺道听了她妈的八卦。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饭，无论是午餐还是晚餐。
　　她虽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但那些话终究刺耳。
　　她捂着胸口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有人将耳机塞到她耳朵里，她一回头，后边站着的人是赵毅然。
　　她冲赵毅然欣然一笑，赵毅然有点发懵，他刚回从洗手间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岑淮会突然对着他这么笑。
　　他只能也笑了回去。
　　前台经理快要招架不住了，正盼着市里的人赶紧过来，人还真的出现了。他急忙小心翼翼地去招呼，完全不管身后乌泱泱的那群人。
　　教导主任气得嘴都歪了，连喊了三声世风日下。
　　宋京北一直站在最后，他本来对这种聚会没有兴趣，可底下的兄弟们都是一群饿汉。领导同意，大家伙都想着要来，他这个当团长的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来是来了，吃什么还是要看主办方的安排。没想到这都站了半小时了，饭没吃上，气倒是受了不少。他原本不想参合这件事，可当他看到走进来的那群人里为首的是谁时，他是不参合也要参合了。
　　他叫住了走最前面引路的服务员，说：“我想见一见你们大堂经理。”
　　服务生有些不耐烦：“没看见我正忙着的吗？”
　　看了一眼男人，又说：“我们经理不是谁想见就见的。”
　　服务生拨开他挡在前面的手，又换回那副卑躬屈膝的讨好脸，鞠着90°躬将一众人请了进去。众人中的一位年轻男人意味深长地看向宋京北，只是一眼，宋京顿时觉得火烧心头。
　　底下兄弟好奇：“团长，你认识这家的大堂经理？”
　　团长摇摇头，他不认识什么经理，倒是认识这家店的老板。
　　宋京北一个电话拨了出去，不到半分钟，大堂经理屁颠屁颠就跑过来了。
　　“宋先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你们的问题我已经知道了，马上给你解决。”
　　他说的马上，确实是马上。还不到一分钟，刚刚进到大包厢的人现在又被轰出来了。年轻男人饶有兴致地走到宋京北身边，伸手问好。他说：“师兄，我送给你的礼物还满意吗？”
　　说完，还十分得意地瞥了一眼岑淮。岑淮低着头，倒也没注意这边的情况。
　　宋京北咬牙切齿道：“是你的手笔。”
　　他挑衅地说：“陆阿姨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实在是太久了，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大堂经理的出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里面都准备好了，宋先生，各位，快请进吧！”
　　等人都进去了，小服务生才畏畏缩缩地从后伸头出来，问：“这宋先生究竟是谁啊？”
　　大堂经理会心一笑：“你已经不需要知道了。”
　　服务生期期艾艾：“为什么？”
　　大堂经理说：“因为，你被辞退了。”
　　一段小小的插曲后，大家就正式入座。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虽然大家都很有兴趣，但都自觉地闭口不提。
　　赵毅然贴心地给在场的两位女士拉座，顺便挨着两人坐到了中间。许安安是教导主任的侄女，今天让她一起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宋京北实在过于优秀，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团团长，未来可期。她侄女虽不及隔壁座岑淮花容月貌，但好歹也是985名校毕业，硕士学历，她配宋京北搓搓有余。
　　想着喝酒能助兴，教导主任一个劲地邀各位在座的喝酒，可纪律有规定，饭可吃酒不能喝，大家拒接了教导主任的热情，简单地吃菜，夹菜。这边解放军同志们规规矩矩地吃着饭，那边倒是开始上演了《碟中谍》，餐桌上形成了冰火两个局面。
　　赵毅然倒是一直再给岑淮夹菜，比起朋友，他更像个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小祖宗。旁边的许安安莫名其妙生气离席了，随后赵毅然也出去了。
　　反观岑淮，倒是一直埋头吃饭，从糖醋鱼到鸡蛋羹，赵毅然给她夹到碗里的，她倒是半点儿没落下。
　　宋京北瞧着她胃口也不错，并不像顾令阳说的病得十分严重，除了脸色不太好...
　　宋京北出去抽烟。十分钟之后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给每人端了一份杏仁露。这东西在月亮湾可不便宜，教导主任心疼腰包，问他们是不是送错了，服务员笑说：“错不了，就是2401，客人已经付过钱了，各位慢慢享用吧！”
　　走廊的尽头有窗台。
　　宋京北刚从包里掏出一根烟，正想点开，就听到隔壁库房传来男女对话的声音。
　　他放弃了点烟，那边刚好说到：“你别生气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一会儿回去咱们就把话和主任说清楚了。”
　　“说清楚？这说得清楚吗？你看看你，左一块鱼肉右一块龙虾地给她夹，你说你们只是朋友，说出去谁信啊？”
　　“你也知道岑淮她现在需要人照顾。”
　　“她哪里像是需要照顾的人啊！再说了，要照顾轮到得到你吗？她没有自己的亲人吗？”
　　“我之前不是都和你说了，她妈妈...她妈妈就是陆遥。”
　　“陆遥？哪个陆遥？你说的不会就是刚进去那个副市长吧？”
　　“就是她...”后面的话对着耳朵说的，宋京北没有听见。也不知道赵毅然究竟说了什么，许安安‘啊’了一声，继续说：“那你还不赶紧和她撇清关系。她连她妈都可以出卖，保不定下一个卖的就是你了。”
　　“我有什么好出卖的。”
　　“是是是，你就是一个教体育的，没有我叔的照拂，你到得了这个位置嘛！”
　　两个人说着说着，又扭打在了一起。宋京北听得火冒三丈，刚想冲进去给两人暴揍一顿，有人拉住他。
　　夜太黑，他眼睛看不清，可心里是明朗的。
　　那人在黑夜里摇摇头，告诉他不可以，然后退出了这片黑暗。
　　宋京北刚追上去，人就没影了。一低头，才发现人已经晕倒了。
　　主治医师是一名经验丰富的主任，给岑淮做了全面检查后，他问：“病人之前是不是遭受过头部撞击？”
　　宋京北说：“我知道的有两次，一次是十年前，还有一次是今年6月份。”
　　医生点点头，说：“那就是了。她的头部撞击看似不严重，却在脑内发生了渐变，造成她的神经功能损伤。”
　　“能治好吗？”
　　医生为难摇头，又欲言又止。
　　宋京北问：“您有话不妨直说。”
　　“我感觉病人的求生欲望不是很强烈，心情病很严重，我建议你带她去精神科看看。”
　　宋京北将赵毅然约在咖啡馆。
　　“我听说过你，你是梁弘吉的老班长。闻名不如见面，你果然如他所说的，年少有为。”可是，赵毅然问：“不过，你和岑淮又是什么关系？”
　　他淡淡吐出两个字：“和你一样，都是朋友。”
　　‘朋友’二字令他十分惭愧：“其实我也有压力，我年纪也不小了家里人都在催婚，我与许安安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可刚交往没几天，就听说岑淮出事了。我和岑淮关系不错，上大学时感情也好。我很同情她的遭遇，也是真真实实地想要帮她的。前不久，我向许安安提出了分手，我想着要不我把岑淮娶了，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她，可是我父母不同意我娶她。我妈她，她甚至用自杀来威胁我。我真的很对不起岑淮...”
　　宋京北守了她一夜，现在有些疲惫。他说：“作为朋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经过一夜的思考，他也想清楚了许多事。
　　他并没有资格去怪罪任何人。连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放弃了她，赵毅然这个朋友已经很仗义了。
　　赵毅然说：“我和许安安刚刚见过双方父母了，马上就要结婚了。我试过给岑淮爸爸联系，可那边一听说是这事就挂了电话，如今连电话也打不通了。她现在情况也还不错，就是精神不太好。我想给她找一家靠谱的疗养院，她住在那里，我也安心许多。”
　　他的提议没有问题，可宋京北却说：“不必了。”
　　他语气有些激动：“你是觉得这个安排不好吗？我可以保证，我会找最好的疗养院，最贵的，也会定期去看她。”
　　宋京北说：“不用送去疗养院。我来照顾她的。”
　　赵毅然垂头：“可是你也会有女朋友，以后也是要结婚的啊？”
　　宋京北却告诉他：“岑淮，就是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