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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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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的6月8日下午,原本应该在考场上的宋京北出现地出现在她家楼下。看到完整无缺的她,宋京北才松了一口气。
那天之后,岑淮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宋京北高考成绩578分,他把最差的一次成绩留给了高考。
语文130分,数学150分,理综298分,英语…英语零分。
他弃考了,他竟然在高考那天,弃考了。
岑淮知晓他的成绩,是在学校的公告栏上。
她给他发了无数条短信,可这些信息都石沉大海。
志愿填报那天,岑淮大老远就瞧见春风得意的宋南,如今的他万众瞩目,比穿西装打领带站在舞台上主持都耀眼。
岑淮也不管他们之前的恩恩怨怨,她现在迫切想知道宋京北的消息。
“你哥呢?”
“要是在平时我肯定是不会浪费口舌和你多说一句废话的,但谁让我今天心情好,那我便告诉你。一早上就见不到人了,现在说不定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抱头哭鼻子呢,是看不见到你为他忧心忡忡的这般丫鬟样了。”
除非清明忌日,宋京北平时是不来祭奠父母的。他早该来看看的,可惜成绩出来后被爷爷抽了20鞭子,不得不在家卧床休养,最近才下的床。
父母亲去世得早,他也不清楚两位的爱好了,随便从家里拿了最昂贵的几瓶酒,再到市里最好的茶果店闲云斋买了份点心。
他腿上的鞭痕犹在,爬山腿脚有些不便利,平时十分钟走完的宋程他今天走了半小时。又是艳阳天,38°的高温天气下,他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
宋京北倒了三杯酒,就这墓碑前的那块空地坐下。
“爷爷下手可真重,我猜爸爸你以前也没少受他毒打,所以才迫切地想离开家,离开爷爷。可既然你们都离开了,为何又让我回来...”
“我本该和你们一起死在那场车祸里。”
“是你们说爷爷想我了,才提前把我送回去...”
“现如今你们倒是躺得安稳了,留我一个为你们尽孝。”
他把酒倒满酒杯:“你放心吧,不亲手将那些人送进监狱,我是不会轻易想不开的。”
宋家二公子爆冷门,考了市理科状元,一向在老头子面前直不起腰的宋庆怡这下也硬气起来了,按理说她每三天应该向宋老爷子汇报进度工作,现在一周过去了,宋老爷子躺在床上仍不见她身影,气得他从床上爬起来,一开门,家里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带和气球,门前还有一条巨型横幅,老爷子眼睛不太行了,叫着管家拿了眼镜才看清上面写的什么。
这不看还好,一看血压就高,连叫了三声“好、好、好”,就吩咐管家把东西全拆了,烧掉。管家有些为难,正踌躇无措的时候,宋南回来了。
他最后选择了清华,着急回来就是想给外公报喜,谁知外公听完一脸黑。
老爷子怒斥:“不用跟我说,你应该回陈家,告诉你陈家祖先。”
宋庆怡进门正好听到这句话,好心情瞬间全无,拉着儿子站到自己后面,这仇她是记下了,就算在宋京北头上。
宋庆怡气愤回他:“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南南,他不姓宋嘛,你不应该恭喜他的嘛!”
宋老爷子说:“他有你这个妈就够了,还需要我恭喜什么。看看这个家,你大摆宴席,招摇过市地为你儿子庆祝,都这样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只是,你这样做,你把我孙儿至于何地啊!这个家还姓宋呢!”
宋庆怡辩驳:“我什么时候说这是单为南南办的,这状元酒明明就是我为他们两个人一起办的...”
宋老爷子气笑了,疯狂摇晃手里的拐杖:“你放屁,你算盘打得挺好啊!你这不是纯心恶心我孙儿嘛!你们还不赶紧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拆了,这个成绩也敢放肆,有本事你考第一了,再来我面前嘚瑟。”
宋南从没有如此心灰意冷过。
他从刚才就发现了,外公是真的不在乎他,就连眼神都不吝啬多给一个。他望着头顶的气球和彩带,那是宋庆怡特意找了团队来装饰的,花了两天的时间布置。既然是给他准备的,那就让他拆了吧!
都拆了!
他走到柜橱边,找到了那根绳子,用力一拉,天花板上成堆的东西瞬间掉落。
离开前,他还贴心地问了外公:“这样做,您老人家满意了吗?”
宋京北回到家,家里满地狼藉,问了下人才得知事情原委,他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上楼。宋庆怡一气之下回公司了,宋南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宋京北去看望爷爷,管家正伺候他喝药,他的身体如今还是靠中药调养。
宋爷子见不到他时甚是想念,见到时却没有什么好话,前一秒还在为他冲锋陷阵、舌战群儒,现在也毫不吝啬辞藻将他贬低得一无是处。
“管家说你去看你爸妈了?你也好意思去,你还有脸见他们,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事,这个成绩你也好意思拿出手!”
宋京北任由他骂着,不反驳不辩解,他接替管家的手里的工作,管家关上门,让爷孙俩自己说说话。
“那么久不去了,我爸肯定想我,就留我多说了几句。”
提到亡子,再硬的心都融化了,老爷子终于缓和了面色。
“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不肯告诉我原因。”
宋京北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您当过兵又是商人,理应比我更明白。”
老爷子缓缓道:“道理我都懂,可是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英语是零分?我去找人查过了,你竟然交空白卷,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要是不说出个理由来,你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爷爷!”宋京北跪在地上:“您不要为难我。”
老爷子捶胸顿足:“现在是我求你,求你不要为难我。”
老爷子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好不容易活过来了,他灵光乍现,想起了三年前,兄弟俩中考的事。宋南把过期的牛奶掺和在京北的早餐里,害得他闹了肚子。那次,宋京北也考砸了。
老爷子咬牙问他:“我问你,是不是宋南那小子又给你使绊子,你中考他也没放过你。”
三年前的事,他自己都快忘记了。难为老人家还记得。
“不是的,爷爷。和宋南没关系。”
和宋南没关系,完全是他大意了,是他着了小人的道,裴嘉铭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
他就这样心甘情愿掉进他为他设下的陷阱。
英语考试开始之前,他收到了一张照片。照片内容是曾毅伟和岑淮,他在偷偷跟着她。
宋京北急忙将电话拨给了岑淮,可对面一直显示显示暂时无法接通。
还有十分钟就要进入考场了。宋京北顾不得这么多,拎起书包就跑。
等他找到岑淮,她正好端端地逛街。
裴嘉铭给他打来电话,一脸得逞:“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你看把你吓的,你还真的喜欢她了。”
“你放心吧,曾毅伟我已经把他送走了,你的岑淮,我是不会伤害的。”
“就是可惜了,宋京北,你可能要与高考状元擦肩而过了。”
宋京北冷笑:“送给你了,我不稀罕。”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这一仗败了,他认。
良久,他又说:“爷爷,宋南这些年夹在中间挺为难的,您以后不要对他这么严厉了。”
老爷子硬气一辈子,直到今天腰杆子才稍微弯一些:“那你也答应我,回去复读,行吗?”
他引以为傲的孙子,他儿子唯一的儿子啊,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岑淮肯定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人为她豁出了半条命,余下半条苟延残喘。
岑淮有个表姨多年前在北京上大学,毕业之后自然而然留在北京工作成家。姨母与陆遥感情极好,暑假想邀请陆遥母女俩到北京来玩,陆遥答应了,到了北京却自己在忙。
本来这一切与裴嘉铭无关,直到她在酒店大厅看到裴嘉铭。岑淮总感觉自己被骗了。
岑淮疑惑:“咱们为什么不住表姨家?”
陆遥说:“住她家哪里有酒店舒服。”
岑淮问:“那为什么他也来了?”
陆遥:“嘉铭放假就在家闷着,你裴叔叔怕他闷坏了,听说我们要来北京,就赶着他一起过来。而且我临时接到工作,可能没时间陪你玩,正好有嘉铭陪你,你们这几天可要好好相处。”
可惜岑淮完全没心思搭理他。在酒店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无论如何都不想出门。裴嘉铭也不着急,每天定时定点过来慰问几句,见对方没有回应就回去了。
到了第三天,岑淮终究是憋不住了。
她扛着相机带上充电宝,戴上渔夫帽全副武装想偷偷跑出去,谁料还是在酒店门口被裴嘉铭抓包。
裴嘉铭说:“你想去哪儿我都可以带你去。”
岑淮也不客气:“我想回家。”
他装傻充愣当做没听到:“听阿姨说你的梦想是考师大啊,都到这儿了,你就不想去看看?”
想去,做梦都想去。
曾经粘贴在床头的照片变成现实近在眼前,她怎么能不眼馋。
可是。
裴嘉铭。
岑淮婉拒:“我可以自己去,不用你操心。”
其实她这辈子没出过远门,更别说是人海茫茫的首都。看地图、坐地铁都是问题,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学校已经禁止外人出入了。岑淮远远地拍了一张照片,正打算走,裴嘉铭走过来了。
他手里有相机,佳能单反。裴嘉铭说:“我给你拍一张吧,就当是提前来踩点作纪念。”
岑淮被他说得一脸臊,况且他还说得这么大声,她担心会被人听见,可实际是每个人都专注自己的事。
“这有什么。”裴嘉铭安慰她:“来这里拍照,大家目的都一样。”
岑淮僵硬地比了一个耶。她的背后,是梦想。
外公的梦想。
正要离开时,一旁走过一名清华的学生,岑淮突然停下来,问:“从这里去清华远吗?”
裴嘉铭一愣,他看着她,自然知道她要干什么,可他并没有抱怨。他指着不远处的公交牌说:“不远,坐626路公交,可以直接到清华门口。”
他们晚饭是在一家日料店解决的,一份套餐598元,岑淮浅尝了几口,便没兴趣。
窗外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岑淮有些累了,靠着椅子休息,车子时不时的颠簸让她很不舒服,裴嘉铭见状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岑淮虽然拒绝了他,但还是要谢谢他。
裴嘉铭十分欣慰:“学姐,这还是你第一次对我这么温柔。”
岑淮摇摇头,否认了他的想法:“一码归一码,我很感谢你今天陪我玩了一圈。可是裴嘉铭,我还是觉得你这个人很奇怪,从我们的第一次对话开始,我就很不舒服。”
他是一个十分精明的猎手,最明白如何捕获猎物的心。看着她眼里对自己的防备,裴嘉铭说:“你别误会。我接近你,是因为你很像我的姐姐。”
“姐姐?”
裴嘉铭贴心地提示她:“你知道的,你之前不是也去参加了她的婚礼吗?”
听到这里,岑淮心里发堵,此后再也不发一言。
回到琴阳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外公外婆。
她把在北京拍的照片给二老,又掏出了果脯、麻花、糖葫芦...外婆看她这么孝顺怪心疼的:“这些东西在网上都可以买,用不着你大老远地背回来。”
岑淮笑道:“网上买的哪能体现我的心意。”
这边聊得火热,外公却抱着手机相册在那里若有所思:“淮淮啊,你真的想好了读历史吗?”
岑淮听话不抬头,依旧收拾东西:“当然啊。”
外公忧心:“这件事情你还是应该和你妈商量一下。”
“她的意见不重要。”岑淮斩钉截铁地说。
外公对她的态度十分不满:“什么不重要。她是你妈,你妈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不听她的听谁的。难不成你以后还想去国外跟着你爸过不成?”
岑淮没想到外公会生这么大气,疯狂摆手:“外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她磕磕巴巴道:“我和妈妈商量过的,她说,只有我喜欢就好,并没有其他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