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的许多年》起惊鸿

18、第 18 章

　　与宋京北一事，岑淮从来只讲与周漾一人。
　　这是小女生之间的秘密。

　　岑淮忱着下巴，笑得龇牙咧嘴地，眯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啧啧啧。

　　这春心荡漾地呦，周漾猛地摇醒了她。

　　“喂喂喂，请收起你那副娇滴滴的表情好嘛？”周漾恨她不争气：“不就是吃一顿饭嘛，你至于这样~”

　　岑淮抱着她胳膊：“那你去，你去和他试试。”

　　这个。

　　周漾就是嘴皮子占上风，她可没这个胆子。

　　“岑淮同学，我觉得你要完了。”

　　周漾一边感慨，一边摇头：“你呀，栽进宋京北这个跟头里咯。”

　　八卦很快被运动会的热潮盖过去。

　　这天岑淮正准备扛着板凳去操场，周漾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将项目手册交她。她说：“我特意向体委拿的，你应该用得到。”

　　“这是什么？”

　　岑淮接过，打开，是时间表。高三安排在最前面，她一眼就看到宋京北的名字。

　　她故露不在意。

　　“你这个表情，看来是不想要啊。”周漾笑得一脸玩味，一把抢回手册。

　　等等。

　　岑淮将东西抢了回来。

　　“漾漾我爱你。”

　　她用可乐当作贿赂，先走一步：“这个我先借走了。图书馆快要关门了，我要赶紧去把书还了。”

　　岑淮存了私心，特意绕了远路，经过高三（3）班的时候，特意放慢了脚步，有意无意朝教室里面看两眼。

　　看来运动会并没有激起高三党的激情，大部分人依旧‘埋头苦干’，就连走廊也很少有人走动。

　　她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宋京北正低头，专心批改刚做好的理综卷。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眉头忽然紧蹙。

　　接着颇为不满地摇摇头。

　　他虽贵为天之骄子，却依旧在泥土里扎根成长，不骄不躁地长为可依靠的大树，人们自然而然地享受他带来的隐蔽，却忘了风雨雷电下他的付出。

　　她曾问过他，为什么一定要与裴嘉欣分手？

　　就算所有人不同意，他们再坚持坚持，没准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他回答：“因为不合适。”

　　本来就是意外，何来的开花结果。

　　而她现在想问：什么爱情才叫合适呢？

　　不知是她的目光太炙热，还是他过于敏感，翻页的那瞬间，眼神也微微往上抬，余光中映射一道清晰的人影，可还没等他与之对视，岑淮就逃走了。

　　望着空荡的走廊，宋京北的唇角勾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前桌有同学转身，无意中看到了出神傻笑的宋京北，不可思议地拍了拍自己的后桌。

　　“宋神竟然笑了。”

　　后桌朝宋神方向看了一眼就立即转身：“他经常笑，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对方神情肯定：“他是经常笑，而且是对谁都笑，但总是客客气气的，有点疏远人的意思。但这个，我总感觉不太一样。”

　　岑淮还了上周借的两本书，又在角落看起了《魏晋风度》，要不是突然想起周漾还在等她吃饭，她多想一整天窝在图书馆里。

　　只是，这么巧，一出门就看到了宋京北。

　　她稍微整理了仪容，放松了口腔，好让她看起来稍微不太紧张。

　　她说：“学长，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来借书还是还书？”

　　宋京北：“我是跟着你来的，刚刚在教室看见你了。”

　　他的回答很坦诚，这样的坦诚，很容易让人误会。岑淮很克制地压抑自己的情绪，艰难挤出一个体面的笑容：“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走高三的通道了。你们也太牛了，运动会期间都不让自己放松，我光是看着，就觉得压力山大。哎，我该怎么活过高三呀！”

　　“你不也是，趁着所有人午休来图书馆学习。”

　　岑淮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看看闲书。”

　　宋京北说：“吃饭了吗？我请你。”

　　“不好意思学长，我和室友已经约好了，所以...”

　　“那好吧。”

　　岑淮转身要走，宋京北又叫住了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她。

　　“岑淮？”

　　岑淮转过身：“怎么了？”

　　他眼神飘忽，似是有些难为情：“下午我比赛，要来看看吗？”

　　岑淮米饭没吃几粒，就乐呵呵地在一旁傻笑。周漾见不得她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敲着桌子：“喂喂喂，天亮了，该醒了，还做梦呢。”

　　岑淮抬头看了她，两眼一咪，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今天请我去看比赛诶，他特意来请我，你说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不，他一定是对我有意思。”

　　岑淮自言自语，完全没给周漾说话的机会。

　　又说：“虽然他看起来对谁都好，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对我是不一样的，就像那本笔记，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周漾摇摇头，果然爱情使人降智。

　　“红烧肉，你不吃我可帮你吃了。”周漾眼馋那块肉许久了，见岑淮不动果断抢了过来。然而岑淮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宋京北身上，根本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你说我要不要回寝室换件衣服，不行，学校要求穿校服，但我可以穿校服外套，里面就穿裙子好了，我突然想起去年我妈给我买的裙子我没带回家，这个季节穿正好合适。”

　　周漾：“我觉得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终点处安安静静地等他跑过来，在他虚弱想要昏倒的时候及时抱住他就行了。”

　　岑淮脸红：“那么多人都在，我哪里好意思。”

　　嘴上虽拒绝，但心里早就做好了盘算。岑淮心满意足地扒饭，三下五

　　眼看着男子3000米就要到了，周漾提醒她过去，岑淮这时候倒是心虚起来，说：“我不敢过去。”

　　周漾实在是不理解，但还是耐心地问：“为什么不敢过去啊？”

　　岑淮趴在她肩膀上，想了想说：“我这个样子太狼狈了。”

　　周漾不客气地把她推走，咬牙切齿地说：“小姐，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种气人的话我只能容忍一次。”

　　运动员已经在起点处等候比赛了。岑淮早上就发现了，因为高三学业重，大家对比赛都不积极，没有比赛的学生大部分都选择留在教室自习。在场围观的大多也都是高一、高二的学生。

　　尽管如此，跑道两边还是站满了学生。

　　岑淮刚想走过去同他打声招呼，有人抢在她的前面。

　　胸牌是黄色的，是高一的学妹。

　　小学妹羞答答地递出一封粉红色的信封，满心期待地看着眼前人。

　　宋京北身边站着一位皮肤黝黑的男生，他们看起来认识，刚刚还一脸严肃地说话，现在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说：“学妹，现在可不兴告白，万一他因为激动没拿名次，转过头来责怪你怎么办？”

　　学妹一张脸在滴血：“宋学长才不是这样的人。”

　　男生还在喋喋不休，完全无视当事人：“我要是你，我就买一瓶冰水在终点等他过来，趁他虚弱的时候把情书和冰水都塞给他。”

　　这句话学妹倒是听进去了，满脸期待地看着宋京北：“那宋学长会接受吗？”

　　理智告诉岑淮不能多管闲事，但感情占据上风，岑淮走了过去，假装亲密热络地和宋京北套近乎，手僵硬地拉着他本就不多的布料上。

　　岑淮故意说得暧昧：“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小学妹看了一眼胸牌，又看了一眼宋京北，说：“学长，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岑淮挡在他前面说，意味不明地笑着：“我们啊，我们是可是好朋友。”

　　她故作镇静地望向宋京北，手心都在出汗！

　　小学妹本来心理防线就不坚固，被岑淮这么一掺和，瞬间溃不成军，哭哭啼啼地就跑开了。

　　“这位是？”黝黑男生当然是认识岑淮的，只是不知道原来他们竟然认识，好奇地盯着他俩，岑淮完成了任务，识趣地把手拿开。她本来就因为刚刚的动作害臊，现在还被人直勾勾地盯着，有些难为情。

　　这次换宋京北开口了：“她刚刚不说了吗，我的...朋友。”

　　岑淮总觉得他在朋友二字上加重了音调。

　　岑淮说着加油拔腿就要离开，宋京北却拉住了她。这次，是真的手拉着手。

　　宋京北说：“岑淮，晚上一起吃饭吧？”

　　她已经开始结巴了：“再…再说吧。”

　　岑淮到小卖部买了两瓶冰水，站在终点处时，双腿还在颤抖，心里一直在演示即将发生的动作。

　　该怎么把水递给他呢？

　　学长，这是我特意为你们买的。

　　不不不，这样一点都不能显示宋京北在她心里的独特地位，要不把冰矿泉水换成百事可乐。

　　对，就这么干。

　　两个人都送，就当是出主意的谢礼。

　　比赛正式开始。

　　岑淮感觉到身后有人一直贴着自己，这人山人海地她刚开始也没在意，可时间越走她不对劲，刚想扭头，身后的人说话了，只是一道呼吸，岑淮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不是让你离他远点吗？”

　　“看来你是不打算听话了。”

　　岑淮可不怕他威胁，可她的脑袋被他用手钳制住了，她只能对着空气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一口热气吹进岑淮的脖颈，宋南笑了：“你喜欢上他了？”

　　被拆穿心思的岑淮听到这句话虎躯一震，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喜欢本来是一件美好的事，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害怕宋南。此刻他的眼神，犹如地狱之火。

　　岑淮稳定心神说：“没有。”

　　宋南是何等眼尖之人，从小在众人之间周旋，别的不说，就是这看人眼色的能力一定是一等一的。他轻蔑地一笑，仿佛又回到几年前，他撞见宋京北和裴嘉欣恋情的那天。

　　宋南嗤笑：“你就是喜欢他了。岑淮，你还真是不听话啊，好孩子是不能这样的。”

　　“我怎么觉得你这个人脑子有问题呢？”

　　“你还别说，还不止你一个这样认为。不过有时候啊，这病人说的话就是比正常人中听。”宋南牵起她的手，也不管周围人的眼光，带着她去了一个地方。

　　终点处没有岑淮的影子，宋京北正纳闷着，穿着紫色长裙带着渔夫帽的女人朝他走过来，手里一捧小雏菊，运动会是开放日，学校里出现非校内人员不是稀奇事，可她的出场实在高调的，想不引起别人注意都难。

　　“京北，恭喜你。”她的声音很温柔，笑起来两颊会有酒窝。

　　看到她，宋京北却有些头疼，虽然不久前他们确实通过电话，但该说的话已经说清楚了，不知道她今天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高一教学楼就建在操场边上，站在二楼，底下的景观均能收入眼中。

　　那个女人她曾经见过。那时她化着浓妆，洁白的白纱下遮住她大半张脸，可她还是认出来了。

　　那是裴嘉欣。

　　当时不觉得，现在这样看，他们竟然有些相似。

　　等两人离开，宋南才松开钳制她的手。

　　岑淮直问：“你想说什么？”

　　宋南说：“你不觉得那女的跟你长得挺像的？”

　　“所以呢？”

　　“哎，你知道他俩的关系吗？她可是我哥前女友。两个人在一起时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我哥曾经还为了她挨了二十军棍，这感情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可以代替的。”

　　岑淮没兴趣听下去了，转身要走，宋南在后边大喊：“哎，我可是好心提醒过你了。以后受伤了吗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学校咖啡店，一人一杯柠檬水。

　　裴嘉欣瞧出他面色不悦，先开口解释：“你别误会，我其实是来看嘉铭的，只是顺道过来看看你。我之所以过来找你，是因为我觉得有些误会还是要当面和你说清楚。”

　　“嘉铭是我从小带大的，我很清楚他的为人。京北，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宋京北颇为头疼，他该如何告诉她真相。就算他说了，她真的会相信吗？

　　宋京北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地说：“他喜欢你。”

　　“你在什么玩笑。”

　　宋京北严肃道：“我很认真，也很清醒。”

　　裴嘉欣愤然拍桌！她说：“宋京北，你在这样说话我可就真生气了，他是我的弟弟，我的亲弟弟。”

　　“正因为他是你弟弟，我才更希望你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裴嘉欣闭上眼睛：“你有证据吗？”

　　宋京北沉默了：“…暂时没有”

　　“那你就是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