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的许多年》起惊鸿

16、第 16 章

　　所以那天，他为什么不搭理她？

　　周漾看她两颊通红，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很烫！虽然岑淮再三保证自己无大碍，周漾还是拉着她去医务室开了感冒药和消炎
　　周漾说：“比赛在下午，你确定没问题吗？”

　　岑淮摇着头：“真的没事。”

　　两人刚回到班级位置上，班主任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岑淮你才回来，感觉去后台，我都忘记通知你们今天学校要办颁奖典礼了。”

　　到了上面才知道，学校表彰大会也安排在今天，岑淮这几次月考成绩排名亮眼，自然也在表彰的名单上。

　　此时高三的正在台上表彰，高一高二的都还在后台等候，其他人岑淮不认识，自觉走到黎亦姿和刘清清身边。几个人没聊几句，前面就传来了宣读高二表彰名单的声音，岑淮排名最后，自然也站到后面。

　　宋京北第一个出来，岑淮想都没想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宋京北皱眉看她：“有事吗？”

　　她支支吾吾，我我我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冷漠的眼神刺痛了她的心。

　　她退缩了，踉跄地后退几步，摇着头说对不起，差一点就撞到了身后路过的人，还好宋京北及时把她拉了回来。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脸上严肃的表情再也装不下去，他蠕动着嘴角，说：“恭喜你啊，我看了最近几次的月考成绩，进步很大。”

　　听到他这话，岑淮笑了，虽然心情依旧很低落：“原来你都知道？”

　　岑淮抿着嘴笑：“这都是师兄的功劳。我一直想当面感谢你来着，只是想见师兄一面也太困难了。”

　　爷爷的话很有道理，宋京北也意识到自己最近确实和这个小姑娘走得太近了。

　　他们的生活本不该有交集，是他强行改变了命运的轨迹。

　　宋京北淡淡道：“你过谦了。你本身实力就不弱，加之你自己肯努力，若不然我给你再多的复习资料也没用。”

　　岑淮有太多的话想说，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前方主持人已经喊到她的名字。

　　“下一个岑淮，岑淮人呢？怎么还不上来。”

　　“来了！”岑淮大叫。

　　她扯着宋京北的衣袖，鼓起勇气说：“师兄，下午的啦啦操比赛，你会来吗？”

　　刚说完，岑淮就登台去了。

　　望着那个轻薄的背影，宋京北心里却莫名有些难过。

　　他拼命将多余的想法弃之脑后，刚转身，一向神出鬼没的裴嘉铭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

　　他倒吸了口冷气。

　　裴嘉铭却是笑意盈盈：“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姐，另觅佳人了？”

　　宋京北没搭理他，扭头就往出口走去。可裴嘉铭并不打算放过他，出手挡在了他的前面，拦住他的去路。

　　“你还真会挑啊，岑淮和我姐确实有那么几分相似。可惜了，可惜了。”

　　宋京北说：“是吗？我倒觉得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此时的他敛去平时的笑颜，露出原本阴狠的面容：“你知道吗？宋师兄。她妈妈陆遥，曾经在你父亲手下工作过。你父亲死后，便立刻调到了我父亲的手下，你不觉得这很巧合吗？”

　　宋京北皱紧了眉头，他凝视着裴嘉铭，眼神里带着审视。

　　裴嘉铭很满意他这个表情，刚想要在说什么，宋京北却突然一声冷笑，说：“你还真是可怜啊？”

　　裴嘉铭嘴角抽搐：“你说什么？”

　　宋京北转过身来，眼神中满是怜悯：“她妈妈是谁，我并不关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中午她吃了几片感冒药，一觉醒来精神就好多了。

　　换衣服时还在想着早上发生的事，嘴角不自觉上扬。

　　正好黎亦姿卫生间走了出来。见她一脸思春，想起早上瞧见她与宋京北在说话，心下好奇两个人的关系。

　　她走到岑淮面前：“你和宋京北好像很熟啊？他是你朋友？”

　　“这和你好像没关系吧！”见她出来了，岑淮就要进去换衣服，黎亦姿先发制人，挡住她的去路。

　　黎亦姿冷笑道：“我说这么久不见，你和顾令阳一点进展都没有，感情是遇到更好的了。”

　　岑淮颇不喜她说话的口吻。

　　“你什么意思？”

　　卸下面具，黎亦姿直说：“没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无意中看过某人的日记本而已。”

　　日记？

　　若不是她提醒，岑淮都快忘记自己写过这东西。

　　是的，她曾经写过一篇关于顾令阳的日记。那只不过是心血来潮的随笔，匆匆写下后她就抛掷脑后，没想到会被人看到。

　　她记得当时情绪很低落，晚自习闲来无事，随笔乱写的：

　　2012年10月24日

　　原以为初中是一个新的开始，没想到会是另一个地狱。身边的很多人都发生了变化，周漾开始狂热地追星，就连顾令阳都很快和班上同学融为一体，竟然还偷偷交了女朋友，要不是我撞见他们一起在教室里牵手，他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顾令阳交了女朋友，所以，他不喜欢我。以前我们每天在一起我没感觉，现在他突然有了女朋友，我的心感到好难过，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喜欢他的。

　　羞耻席卷全身，岑淮开始变得慌乱。半晌，才镇定说到：“纵使我对他有过超越朋友的感情，那也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们现在只是朋友。”

　　黎亦姿说：“只是朋友？那你在害怕什么？我们俩就算旧情复燃，是不是也不关你的事。”

　　“我怎么了？”

　　“难道不是你告诉顾令阳，不让他和我在一起了吗？岑淮，你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岑淮反唇相讥：“第一，我确实不喜欢他。第二，你想跟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第三，顾令阳现在是我朋友，朋友之间聊这些有问题吗？还有，你不是很有本事吗？那就把他占为己有啊，你们这辈子锁死，不就是对我最好的报复。”

　　黎亦姿被气的够呛。

　　“你给我等着岑淮，总有一天我会狠狠地把你踩在脚下。”
　　岑淮挥挥手：“我等着你。”

　　每逢运动会就下雨。在大家都以为今天的雨不会停了的时候，雨又下了，天边还美美地划出一道彩虹。

　　天气好像个淘气的宝宝，喜怒无常，变化莫测。

　　比赛又如期举行。

　　高二的啦啦操比赛被安排在高一体操比赛之后。

　　岑淮站在自己班的位置上张望。操场上聚集了不少人，她的视野不是很宽阔。不过她还是注意到主席台正中央坐着的宋南，两兄弟模样相似，她看了忍不住心中品度一番，面若美玉，目似明星，远远一看他长得倒像某个当红明星，倒也有几分进娱乐圈的潜质。

　　宋南其实很优秀，可惜前有珠玉，再亮的星星也会变得黯淡无光。

　　宋南也注意到她了。两只眼睛珠向上翘，半点不想搭理她。

　　他发现他哥真的变了，变得越来越圣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中考结束后吗？

　　原以为宋京北知道是他在后面搞小动作被刺他一刀，会责骂他，可是他没生气，他竟然真的不生气。

　　宋南掩面不知作何表情：“哥，这些年你当真没有怪过我吗？哪怕一点点？”

　　然而宋京北只是浅笑：“这么多年，你一直夹在我和你妈中间，一定很累吧！我知道你的难处，我永远都不会责怪你。不过，我也求你，你可以伤害我，但万万不能伤害自己以及身边其他人。”

　　宋京北中考后生了一场大病，久病不愈，宋老爷子不辞万里请来高僧作法。高僧却说‘不是生病是心病’，心病虽不伤身，但终究要解。
　　于是乎，带着宋京北到万里外的寺庙里吃斋念佛好久，每日参禅静坐，月余之后方才大病痊愈。

　　岑淮硬着头皮找上宋南：“请问，你知道宋京北在哪里吗？”

　　宋南说：“你找他干嘛？”

　　岑淮‘嗯’了一声：“有点私事。”

　　宋南实话实说：“他一下课就没影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见此，岑淮不再为难，只说：“那，你如果看到他，记得告诉他，我在找他。”

　　她想走，宋南却叫住了她，他说：“喂，岑淮，有没有人说过你挺虚伪的。”

　　岑淮愣了一下，转身：“你什么意思？”

　　“我对你原本还是挺有好感的，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招惹我哥。”

　　岑淮听得莫名其妙。

　　他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该不会自恋地以为我哥喜欢你吧？”

　　“我…”

　　他打断她：“这样的你和杨禾雨，又有什么区别？”

　　岑淮猛地一怔，瞳孔瞪大，小心翼翼地盯着他。

　　广播播报高二啦啦操比赛即将开始。

　　岑淮失落地朝着场地上走去。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宋南那句话。

　　天公不作美。前几班的比赛都还好好的，岑淮所在的20班刚上场，乌云就遮了大半边天，老师强装镇定，示意大家继续，谁曾想背景音乐刚起，天空就猝不及防地又下了雨。

　　大家逃命似地往盖了棚的主席台上跑。

　　主席台平时看着挺大，如今学校小半部分人往那一挤，瞬间变成芝麻大点地方。岑淮在拥挤中和周漾走开了，挤着挤着，随波逐流到了小角落。

　　虽然跑得快，但该湿的地方半点没干着，猝不及防地打了喷嚏。早上就有感冒的迹象，如今又淋了雨，一场感冒是跑不掉了。

　　“阿秋”

　　纠着胸口那块湿漉漉的衣服，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忽然一片阴影经过，从天而降的校服盖在岑淮身上，岑淮惊讶地一哆嗦，宋京北就走到了她前面。

　　“师兄？”岑淮惊讶出声。

　　“穿着吧，小心别感冒了。”

　　他没了早上的那股冷漠，语气亲近了许多。

　　岑淮裹紧他的校服，心理和身体都极大满足。

　　“这雨来得真不巧。”他说。

　　岑淮裹紧残留着他体温的校服，笑说：“我倒觉得挺好的。”

　　前方突然的一阵骚乱惊扰了原本井然有序的人群，在这片惊起的人群波涛中，岑淮被宋京北护在怀里，周身空气突然变得燥热，耳朵传来怦怦的心跳声，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身边人的。

　　“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岑淮小声呢喃，宋京北没有听清。

　　“宋京北，我现在很开心。”

　　无论你我之间的感情，你今天能来，我就已经很满足。

　　此时此刻，宋京北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不是不明白眼前这个小姑娘对自己的感情，可是他不能，他什么都做不了。

　　也许，尽早说清楚，斩断了她这段不该有的念想才是最好的。

　　宋京北稍微往后退，岑淮看出他要走，牵着他的手不放开：“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蒋阿姨家，我自问那天我们相谈甚欢，可是今天，我虽然不是很聪明，但还是会看人眼色的。你有话不妨直说。”

　　她低着头望着鞋尖，白色的鞋子早已变得肮脏不堪，她的心也慌乱如麻。

　　只听到他叹了一口气，宋京北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我先向你道个歉。对不起。其实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想太多。”

　　他本意是不想伤害眼前的姑娘。

　　说好了这辈子补偿她，自己却做不到了。

　　“你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岑淮问。

　　宋京北摇摇头，笑道：

　　“高考你可帮不了我。不怕你笑话，高考越来越近了，而我却一天比一天迷茫。”

　　岑淮吃惊：“原来你也有这样的困扰？”

　　人前无所不能的大佬，原来也会害怕。

　　岑淮突然觉得，自己和他一下子就平等了。

　　大佬也是人。

　　“岑淮，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对他抱有其他不切实际的想法。

　　傻大姐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雨停已经是十分钟以后的事。一波三折后，比赛还是艰难地完成了。最后的ending pose 是由岑淮完成的，老师本来安排了翻滚动作，但因为地上湿滑，临时改成了一字马，岑淮双手举起花球的那一刻都还有些惊魂未定，直到看到人群中的某个人。笔直如松。

　　她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分开前，她再次问他：“我们，是朋友了吧？”

　　好在这一次，宋京北没有回避。

　　对上她那双真诚的眼睛，宋京北还是心软了。

　　他说：“当然。”

　　他不忍心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