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的许多年》起惊鸿

14、第 14 章

　　那天夜里，岑淮抱着那本数学笔记本久久不能入睡。
　　她在床上辗转难眠，嘴角上扬，终于还是从床上爬起来。
　　她拨通了周漾的电话。
　　“喂，谁呀？”周漾玩手机到半夜，才刚准备入眠，手机就亮了。
　　“是我。”岑淮弱弱地说。
　　“漾漾？”
　　岑淮轻轻靠在墙边：“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啊？”
　　“嗯…就是”她开始变得支支吾吾地：“就是，就是一个男生，如果一个男生给一个女生送礼物，是什么意思呀？”
　　“谁啊？谁送你？送了啥？”
　　“我是说如果~”
　　“少来。大半夜扰我清梦，你不说实话我就挂了啊！”
　　“好了好了…其实我今天去看蒋阿姨了，还在那里遇见了宋京北，他…”
　　周漾开始激动了：“哎呀，你快说。”
　　“他送了我一本数学笔记。”
　　“啊，就这？”周漾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大佬会送什么特别的呢~
　　岑淮不满她的语气：“这难道不能代表什么吗？这可是他特意为我写的，私人订制。”
　　周漾哦了一声，故意拉长尾音。小样，岑淮这点心思她还能不明白，就是吊着她而已。
　　“他都亲自给你写笔记了，你要说他对你没点儿意思，我家大黄都不相信。”大黄是周漾养的一条狗。
　　岑淮说：“我也不是没往那个方面想过，可是我觉得宋师兄就是一个好人，对谁都好。你看，他和蒋吴懿可以说是素不相识，可却在大年初三提着大包小包去看望蒋妈妈；和老黑，也是萍水相逢，却愿意以一半的价格把店铺卖给他让他做生意，更不要说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宋南师兄了。他对谁都这么好，我总觉得是我多心了，也许，他只是觉得我学习太差，顺手帮我一把罢了。”
　　被她这么一说，周漾也被说服了。她对这个人不了解，仅有的一点消息都是传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孰真孰假，孰是孰非，也只有岑淮这个当事人可以辨别。
　　本来自己还有些动摇，可当周漾也认同了自己的想法，岑淮心头又莫名涌上一股失落。
　　也许，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宋京北也许是把她朋友看待才这么帮她的。
　　就像，他帮助老黑。
　　今夜注定无眠。
　　当晚同样也睡不着的还有宋南。他躺在床上，反复欣赏着手里的照片，嘴角带着玩味。
　　下楼喝杯水，却看到宋庆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酒。
　　宋南有些惊愕：“妈，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宋庆怡微笑，拍了拍沙发，招呼儿子坐过来。她说：“今天你和你哥去哪里了？”
　　他敷衍回答：“一个朋友家。”
　　宋庆怡摸着儿子的头，难得露出宠溺：“玩得开心吗？”
　　“还行吧。”
　　他看出了宋庆怡有心事，便开口询问：“妈，你心情不好啊？”
　　宋庆怡苦笑摇头：“没事，就是回来的路上和你外公吵了一架。哼，你也知道他这个人，眼里只有儿子孙子，无论我付出了多少他都装着看不见。这些年要不是有我，公司早就易主了。可是你知道他今天干了什么，他竟然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贬低我，说我目光短小、心胸狭隘，做不成大事。”
　　“妈，外公这么做，应该有自己的道理。”
　　宋庆怡推翻茶几的花瓶：“什么道理？什么是道理？道理就是在外人面前贬低我，道理就是一票否决我的项目。我就不信了，新麻村这个项目，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做下去。”
　　宋南不解：“早知今日，我们当初为什么要回来？”
　　既然过得这么不开心，为什么要回来？
　　他们明明可以很幸福。
　　她想要的一切，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乎。
　　无论是大伯，大哥，还是他自己，他们都没有兴趣。
　　可这一场剧，还是需要人陪她走完。因为，那是母亲，他是儿子。
　　宋庆怡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南南，这家的所有东西本来就该是我们的。当初你大伯明明都已经净身出户了，最后却把宋京北送回来，他嘴上说不要，心里还是舍不得的……”
　　宋庆怡与宋庆笙并非一母同胞。宋庆笙的母亲是老爷子的发妻，宋奶奶和老爷子是少年夫妻，两人伉俪情深，若不是宋奶奶孕期发生了意外，有人钻了空子，也就不会有如今的宋庆怡了。
　　对于这件事，老爷子一直耿耿于怀，因此也不待见宋庆怡。
　　“宋京北，他就是回来和我们挣家产，抢公司的。”她握紧宋南的手：“南南，妈妈只有你了，你一定要给我争口气啊！”
　　宋庆怡咬牙切齿的模样，宋南悲恸，不自觉握紧了手机。最终，缓缓开口说：“妈，我哥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宋庆怡不知道儿子为何冒出这么一句，又误以为他指的是裴嘉欣，没有当回事。
　　可宋南又说：“不是裴嘉欣。”
　　哦？宋庆怡来了兴趣。
　　他把手机相册打开，交到她的手上。
　　照片上的一男一女正是宋京北和岑淮。
　　宋南不带一丝感情地说：“她叫岑淮，是我们学校高二的女生，也就是上次被我推下楼摔伤的那位。”
　　“最重要的是，她的母亲曾是大伯的秘书。”
　　宋京北一进门，迎面扑来一个烟灰缸。
　　献血从他的发际中流出，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帕，轻轻擦去痕迹，随后，才踱步走到雕花大桌前。
　　一张照片被推到他跟前，只是一眼，宋京北就猜到了大概。
　　宋老爷子脸上带着怒气：“曾经的裴家丫头，现在的岑丫头，你就不能离这些人远一点吗？”
　　他试图辩解，结果老爷子完全没给他这个机会。
　　宋老爷子抬手，示意他住口：“你不用说了，我反省，是我给你太多不该有的权力了。这样吧，以后公司的事你不用管了，宋南的事也不用你操心，你当下的主要任务就是完成学业。还有，那边也不能有联系了，我会让宋南盯着你。”
　　宋京北低声顺从：“我知道了。”
　　宋老爷子最后又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宋京北，你可不能辜负我的期许啊！”
　　十天假期转瞬即逝，高三一开学就是忙碌的备考月。那天以后，岑淮没有在收到任何来自宋京北的消息，她拒绝了周漾外出旅游的邀请，在家专研起那本数学笔记来。
　　宋京北的字可谓是字如其人，笔锋看似温柔实则苍劲有力。岑淮满心欢喜地翻开，连带着做题都充满了干劲。岑淮也因此提前了十天完成了寒假作业，抽空参加了一场同学会。
　　她没想到会在同学聚会上看到黎亦姿。
　　蓝湖色连衣裙，飘飘然长发，说话时嘴角带起的梨涡，确实是美人，也难怪顾令阳会喜欢。
　　她还是一如往常，热情大方，不拘小节，一见到岑淮，便高兴地迎上来，仿佛在这个班只待了一年的不是她，中途转学的也不是她。
　　黎亦姿拉着岑淮的手，感慨道：“岑淮，真是许久未见，你又变漂亮了。”
　　……好客套的开场白。
　　明明知道她是装的，还要陪人演戏。
　　“你才是啊。”岑淮笑得勉强：“只可惜顾令阳去参加集训了，他要是知道你也来了，说不定还能把集训翘了。”
　　吃饭的时候岑淮才从其他同学口中知道，黎亦姿父母离婚了，她跟着母亲回到琴阳市。听到这里，岑淮不由得一阵唏嘘，黎亦姿当初转学离开就是因为她爸爸工作调动，若是早知道有今天这个结果，她当初可以不转学，现在她和顾令阳一定是学校里众人羡慕的学霸情侣。
　　可是很快，岑淮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2016年3月1日，高二下学期的第一天，黎亦姿就出现了岑淮班教室门口。班主任周老师热情地介绍道：“这是我们班新转学的同学，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啊！”
　　“大家好，我叫黎亦姿，从湖州一中转来的。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她最后的甜美一笑，堪称芳心纵火犯。
　　杀人诛心啊！
　　最生气的莫过于周漾了，自从看到黎亦姿，她气就没喘匀过。
　　岑淮在一旁给她扇风：“不气不气，气坏身体没人替。”
　　中午放学，黎亦姿直接无视周漾，径直走到岑淮身边：“岑淮，我约了顾令阳，我们三个一起吃个饭吧？”
　　周漾十分不客气推开黎亦姿：“免了，我们只接受两个人用餐。”
　　周漾也就只有嘴皮上占上风，心里堵着一肚子气，吃饭也心不在焉。
　　岑淮用筷子戳了戳她的手背，指着对面不远处的一男一女，说道：“其实我觉得我们应该去的，你就不想听听他们聊些什么？”
　　谁啊，她想得都快要死了，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双顺风耳可以监听对方谈话的内容。
　　可是。
　　她不敢。
　　“阿姜，你就不怕她把顾令阳抢走吗？”
　　岑淮摇摇头，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顾令阳又不是我的。”
　　听着她的话，周漾一瞬间落了泪。
　　岑淮惊恐：”漾漾，你怎么哭了？”
　　”没事”周漾摇摇头，手背摩擦着半张脸：”我只是有点喜欢顾令阳而已…”
　　他们三个从小就认识，一起上幼儿园，一起上小学，上初中甚至在现在在同一所高中里，可他开口闭口从来都是岑淮，自己只是顺带提起。岑淮的生日，他总是卡点给她送祝福，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同样的事到她身上，不是忘记就是隔了很久才想起，礼物不是饰品店随手买的就是书店随手涛的。
　　有时候她想，或许是岑淮的缘故，她周漾才算是顾令阳的朋友。
　　不，这就是事实。
　　若没有岑淮，她和顾令阳可能永远不会认识。
　　周漾把眼泪憋了回去：“阿姜，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他对你的好，都是真心的。
　　每逢开学必有考试。有了寒假的精心复习，这些月考岑淮答题答得得心应手，第一次对月考成绩有了期待。
　　不过，成绩出来的时候，她还是震惊了一会儿。
　　全年级第九！
　　全班第三名！
　　数学138分！
　　要不是成绩单就摆在自己面前，谁敢相信这是岑淮的成绩。就连周老师都忍不住感慨岑淮取得飞跃进步，但还是要提醒她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周老师从站在讲台那刻起，嘴角都没有下去过：“这次月考我们班成绩不错，有两位同学的成绩很让我意外啊。一个是岑淮，这成绩一看就是寒假回家用功学习的了，希望你再接再厉，下次继续。还有另一个就是我们的新同学黎亦姿，一来就给我们班拿下全年级第一的名次，让我这个班主任倍有面子啊！”
　　岑淮拿到成绩忙着关心自己的了，听到班主任这么一说，岑淮才想起看全班的总成绩，排在第一的，赫然就是黎亦姿，而且她的数学竟然是147分。
　　要死了！
　　岑淮脱口而出。
　　随着黎亦姿年级第一的成绩公之于众的还有她和高二理科第一顾令阳的情史，对此，两班班主任分别找到各班学生谈话，至于谈话内容，其他人不得而知，但是很快学生们就猜到了答案。
　　黎亦姿和顾令阳依旧光明正大地上学放学吃饭，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要不是上头默认了两个人恋爱的事情，谁敢放肆？
　　学习好果然可以为所欲为。
　　等等？
　　两个人不是早就分手了吗？怎么又传出两个人复合了？
　　还有。
　　他们不就是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回宿舍，谁说他们就一定是谈恋爱了？
　　周漾听到这些头都大了，以绝食相逼，让岑淮去打听消息。
　　她一早就知道黎亦姿成绩好，但怎么也没想到会高得如此离谱！
　　那天开始，她对待学习也比从前更加认真。
　　在周漾的威压下，某天下午放学吃饭的路上，岑淮终于堵到了八卦的当事人，硬生生地从黎亦姿身边带走了顾令阳。
　　她开门见山：“你和黎亦姿真的复合了？”
　　顾令阳啃着馒头，答得随意：“没有啊。”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岑淮又问：“那你就不想解释解释？”
　　顾令阳倒是无所谓：“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跟她一起吃饭和跟你有什么区别？”
　　岑淮有些焦急，语气也激动：“可是有人会误会的啊。”
　　顾令阳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心里隐隐有些期待：“谁误会？”
　　这种时候可不能出卖朋友。
　　岑淮把他嘴里的包子夺过来：“大家都误会啊，你知不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传你们俩在一起了。”
　　“爱怎么传怎么传，我又不在乎，不过...”顾令阳提醒她：“你要是在乎，下次吃饭就带着她一起，她一个人刚转学谁都不认识，一个人吃饭怪冷清的。”
　　岑淮心想，周漾说得真没错，也许，顾令阳真的喜欢黎亦姿，只是嘴上不承认而已。
　　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行”
　　“为什么？”
　　她思索了片刻：“我不喜欢黎亦姿。”
　　顾令阳停下筷子，好奇道：“为什么？”
　　他真的迫切想知道原因。
　　岑淮不是出卖朋友的人，她撇撇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
　　顾令阳皱着眉：“岑淮，你不觉得你们太过分了吗？”
　　岑淮一头雾水：“我怎么就过分了？”
　　顾令阳说：“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帮忙怎么了？”
　　岑淮欲要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你真的很自私。”
　　幼儿园与她有关的记忆，他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她被班里同学欺负孤立，只有他愿意陪着她玩。他们形影不离，好似连体婴儿，直到周漾出现…他成了多余的人。
　　虽然生气，临走前他还是说：“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跟她一起吃饭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