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芒》寒之亦

4、第 4 章

　　景煜没有说话，哪有什么简不简单，如果他没挨这一刀，兴许挨这一刀的就是裴医生，但也许人家功夫过人躲过去也有可能，不过，刚刚他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时候动作很轻柔，一点儿也不疼。

　　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了，不知道江童出发了没，景煜出了中央处置室就走到了前台，昨晚走得匆忙，小苹果的检查跟治疗费用还没结，王琪刚好在前台，看到景煜，急忙上前。

　　“麻烦加一下我们客服号的微信，这边会把小苹果的情况随时反馈到群里的。”王琪举着一个印有二维码的牌子，在景煜的眼跟前儿晃荡。

　　景煜看了一眼后打开了微信，点开扫一扫，确定添加联系人。

　　“对了，结一下小苹果的费用吧，昨晚走得急，忘记了，不好意思。”景煜说着就打开了付款码，准备扫码支付。

　　听到景煜说要付钱，王琪笑了，景煜搞不懂，就问她笑什么。

　　“小苹果的费用裴院长已经付过了，您就不用付了。”

　　“是吗？那，一共多少钱？”

　　景煜突然觉得裴溪云这个人虽然话不多，但总是往他身上砸钱，他知道原因，但还是想知道总共花了多少钱，好找个时间还给他，脑子充血替他挡了那一刀，也不是为了给小苹果减轻费用的。

　　“嗯，昨晚的检查加上今明两天的住院和治疗费一共1500元。”王琪查了下刚结好的账单。

　　“这么贵，我……好吧，没事儿，我先走了，小苹果有任何事情麻烦及时跟我联系，谢谢”

　　景煜挠了挠自己的寸头，给宠物看病这么贵的吗，又要给老肖卖命干活了，只是现在胳膊使不上劲儿，影响发挥。

　　景煜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一位阿姨抱着一个只白色的狗从大门口冲了进来，嘴里喊着，救救旺旺，它快没气了。

　　王琪听到声音立马从前台跑了出来，接过阿姨怀里抱着的那只狗往裴医生的诊室跑，嘴里大喊着“裴医生，急诊，小北，准备急救。”

　　景煜侧着脑袋一直往里面看，裴医生的脖子上挂了一个听诊器，接过那只狗狗，几个人就往急诊室跑去。

　　刚刚那会儿医院虽然吵闹，但一切都井然有序，宠主们互相交流养宠心得，看起来很和谐。如今来了个急诊，感觉候诊大厅瞬间蒙上了一层悲伤的气息，所有人几乎同时选择了沉默。

　　急诊室里，裴溪云带领医助们进行生死抢救。

　　“小北，扎留置，肾上腺素，静推0.5毫升，呋塞米2毫升，备好生理盐水和5糖，随时准备输液。”

　　“王琪，吸氧，监测血压，脉搏”

　　裴溪云嘴上说着话，双手交叉按在旺旺的胸前，用力地按压，突然，听到了心电监护仪传来滴滴的声音。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心电监护仪有声音响，说明有心率，有血压。

　　“血压100，目前稳定。”汪琪。

　　“呼吸20，心率100。”小北。

　　裴溪云将听诊器贴在旺旺的胸壁上，听着它的心音心率，又看了眼呼吸罩里的舌头颜色，已经从刚刚的青紫色慢慢变成了粉色。

　　嘱咐小北继续给旺旺吸氧后，裴溪云走出了急诊室，刚一出门就看到了一直在门口徘徊的云姐。

　　“我家旺旺怎么样，抢救回来了吗？”云姐的眼泪含着泪，她已经做好了旺离开的准备。

　　“目前已经抢救过来了，但它已经十五岁了，患有严重的左心衰竭，它今天这种情况就是严重的肺水肿表现，目前还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需要在ICU里吸氧观察，你跟我进诊室，签一份病危通知书吧。”

　　裴溪云没等云姐回答，自顾自走进了诊室，云姐在后面跟着。

　　“签吧，它这个情况五年前我就跟你讲过的，我相信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裴溪云从笔筒里拿了纸跟笔递给了云姐，云姐接过笔，捂着胸口的地方，大概看了一眼，在主人签字那里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我今天早上忘记给它吃药了，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它，是我.......”云姐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了。

　　旺旺是只十五岁的博美犬，患有严重的左心衰竭，也是博美这类型犬最容易得的一种心脏疾病，小的时候患有心脏肥大的问题，没有及时处理，现在年纪越来越大，加上肥胖还有不良的运动习惯，导致左心衰竭。五年前发现的，一直吃药维持，一旦断药，身体的情况就会每况愈下，如果没有及时抢救，急性肺水肿就会导致休克死亡。

　　“匹莫苯丹是它的救命药，断不了的，它太胖了，像它这个体格，顶天了就五公斤，而它呢，十公斤，肥胖也是导致它心脏病一直没有明显好转的一个原因，你老公现在还总是给它喂肉吗？”

　　云姐不说话，一直点头，又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云姐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双手撑在桌子上站了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裴溪云。

　　“裴院长你是心脏病的专家啊，你肯定会保护好旺旺让它平平安安的对吧，如果你都说不行，那它岂不是没救了。”

　　看着她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神，裴溪云扶着额头，大拇指在太阳穴上重重地按压着。

　　“我是专家又怎样，你们不听医嘱，不按时吃药，做不到只给它喂狗粮，我就算是神也救不了它。”

　　裴溪云说着，长舒了一口气，自从选择了学医这条道路，他就一直研究心脏，这个维系着全身系统正常运作的器官，心脏是机体的动力泵，机体内的血液都要回流至心脏，然后进行物质交换，然后被重新输送至全身各处，为机体提供能量，以确保机体的正常生命活动。

　　它很强大，离开体内适当保存之后，还可以存活四个小时，甚至更久，但同时它也很脆弱，在人上来说，每年因为心血管疾病死亡的人数往往占首位，小动物上没有做完全统计，但每年因为心脏病去世的犬猫在总病例中同样也占了很大的比例。

　　心脏病几乎没有完全根治的方法，有些做了心脏移植的人，也只能活个十来年，身体素质好的，可以多活几年。为了更深入了解心脏病，裴溪云曾经去人的医院观摩学习了一年，同为动物，其实大同小异。裴溪云所在的教研组主要研究的是宠物心脏病移植的可能，还有给宠物安装永久性心脏起搏器的可能。

　　听起来很遥远，其实在国外还有国内一些地方，已经实现了给宠物安装永久性起搏器的案例，目前国内的宠物医疗环境日益成熟，很多人医的技术也逐渐在向宠物靠拢，为很多不治之症带来新的希望。

　　裴溪云跟云姐谈完之后去趟ICU看了下旺旺，呼吸目前平稳，喘的情况也有好转，意识也清醒，但还需要继续观察。

　　看了眼时间后，裴溪云将口罩摘掉丢进了垃圾桶里，去更衣室里脱了白大褂，里面是件白色的T恤，路过前台给王琪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就出门了。

　　裴溪云刚走出医院大门，就看到在门口来回晃荡的景煜，他不是很早就走了嘛，怎么还在这。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景煜赶紧回头，裴溪云刚好从台阶上下来，摘掉了口罩的他露出一张略显清冷的脸，齐耳的偏灰色的卷发显得整张脸更瘦，更白，鼻梁不是很高，但很直，鼻头圆润，嘴唇偏薄，嘴角微微向下拢着，给人一种疏离感。

　　“你怎么还没走？”裴溪云问。

　　“我兼职的地方离这儿很近，我等会儿就过去了，那个……刚刚那只狗抢救过来了吗？什么病啊，这么严重？”景煜伸手摸了摸鼻子，他才不会告诉裴溪云自己是担心那只狗死了，主人又大闹医院，舞刀弄枪的。

　　裴溪云觉得奇怪，他一直在这里等着就是想问他这个问题嘛。

　　“左心衰竭，急性休克”

　　“左心……衰竭？”

　　景煜手捂着心脏的位置，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看裴溪云的眼神突然晃了一下，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飘过，他想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怎么了？”裴溪云将身体往景煜这边靠了靠，问道。

　　景煜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听到有人跟他说话，抬头回应着“我没事儿，我先走了裴医生，拜拜”

　　景煜没有继续说什么，耷拉着脑袋走了，裴溪云多看了他几眼后朝地下停车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