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芒》寒之亦

5、第 5 章

　　裴溪云离开医院后就去幼儿园接阿易回家，刚回到家，阿易就往他自己的房间跑去，在车上的时候，不管裴溪云问他什么，他一个回应都没有，坐在宝宝椅上嘴里一直重复着两个字，妈妈，妈妈。

　　阿易是在两岁的时候确诊的自闭症，最开始以为是他不爱说话，等长大了就好了，后面才发现他不仅是不爱说话，他甚至听不懂别人说话，问他什么，都是懵懵的，一个问题问了他八百遍，他才会给一个反应，而且嘴里只是念叨着一个词。

　　裴溪云后来专门给他请了特殊学校的教师，他才慢慢开始理解别人说的话，但往往前脚问了，后脚就忘记了，他们被称为星星的孩子，他们有自己的世界，他们不是不愿意跟人沟通，而是不能，他们就像是零件受损的机器一样，很多东西都是错乱的，不管是理解别人的问题还是回答别人的问题都要比正常人花费多好几倍的时间。

　　阿易上学的这几年，学会了一些汉字，主要还是喜欢画画，拿着画笔，随便画，描绘着他所认识的世界。

　　裴溪云跟着他进了房间，阿易坐在床上，小腿不停地晃荡着，小脸白白的，嘴巴一直抿着，拒绝讲话的样子。

　　裴溪云蹲了下来，弯着腰，扶住他那不停晃动的腿，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瞳孔是黑色的，这点随了唐柯，皮肤白随了裴溪云。

　　抬手摸着阿易的脸，已经到了初夏，可是他的脸却很冰，这点儿也随了唐柯，体寒。

　　“阿易，饿了吗？咱们吃饭，吃饭，吃饭去好吗？”

　　阿易缓缓地抬头，试图理解刚刚裴溪云说的话，但他只是瞪着眼睛，没有任何回应。

　　“阿易，阿易，吃饭，吃饭，吃饭……”

　　裴溪云又重复了刚刚说的那句话，老师说了，跟他讲话前，要多喊几声他的名字他才会有反应，他不是不回答别人提出的问题，只是他在思考，在组织他所听到的一切，等他想好了要回答什么时，开始在脑子里翻阅答案，等到想到答案的时候，又忘记了问题。所以就需要提问者一遍一遍提问。

　　等到问道第五遍的时候，阿易终于说了句好。裴溪云笑了，鼻根一阵发酸，将他从床上抱下来，牵着他的手走向餐桌，把他放在了宝宝椅上。

　　裴溪云将那会儿从楼下王姨那里打包上来的饭菜，一一摆好，给他的小碗里盛了一些米饭，放了些菜。他会自己吃饭，这点儿倒不用裴溪云操什么心，只是他已经五岁了，还要坐宝宝椅，是因为有的时候他会不停地用手去敲打桌子，有时候很轻，有时候很重。

　　吃完饭后，裴溪云接到特教老师发过来的视频，如何在家里引导阿易更好的行为习惯，教到最后把阿易给教困了，眯着眼，一直打瞌睡，无奈，只好把他抱上了床，盖好了被子。

　　阿易以前不喜欢跟裴溪云睡觉，一碰他就哇哇哭，怎么也哄不好，上了一年的特教课之后才慢慢开始接受跟裴溪云一起睡觉，也算进步了很多。

　　裴溪云去洗了个澡，看了下明天的课表，早上八点有两节公开课，定好了闹铃之后，裹着被子睡觉了。

　　第二天，华安科技大学八号教学楼的某个教室，裴溪云从一款黑色的牛皮包里取出一副眼镜，除了上课还有做实验，他平日里很少戴眼镜，因为他度数不是很高，总是依赖眼镜度数会增加。

　　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教室里依然呜呜渣的，裴溪云从抽屉里抽出教棒，在黑板上敲了敲，他敲得不重，但学生们看见他拿出教棒后就立马闭嘴坐正了，刚刚的呜呜喳喳，现在的鸦雀无声，裴溪云满意地扯了扯嘴角，将教棒重新塞回了抽屉里。

　　上课铃刚响了一分钟，突然从前门口窜出一个黑影，即将踏入教室的时候被裴溪云叫住了。

　　“迟到了，念你是第一次，不扣你分，下次还迟到的话双倍扣分，回到座位去吧。”

　　教室里的人齐刷刷地都看向那个迟到的人，景煜抬头的那一瞬间，裴溪云也有点儿惊讶，这世界真小。

　　景煜朝裴溪云点了下头，抱着一本书赶紧找寻熟悉的人，最后落座于一个高个男生的旁边。

　　刚一坐下俩人就开始交头接耳“罗二狗，我他妈让你在三号食堂等我，你人呢，我围着食堂里找了你一圈，你竟然先到了，中午记得请我吃饭哈。”

　　景煜手里拿着笔在那个男生的肩膀上轻轻地戳了一下，表达了不满。

　　“什么呀，你告诉在我在四号食堂等你，一个东区，一个西区，咱俩离那么远，能看见个鬼呀。”

　　高个男生叫罗逸，跟景煜是上下铺的关系，虽然景煜只是偶尔光临一下宿舍，但宿舍永远都留有他的位置。

　　“算了，不跟你扯了，上课。”

　　整个教室里只有景煜跟罗逸在那里说话，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被裴溪云看到了，瞥了一眼发现他们没有继续再讲了，他也没说什么。

　　“同学们好，我们开始今天的内容，春末夏初，正是猫猫狗狗们□□的时候，学校里有很多的流浪猫，流浪狗，如果不采取一定的措施，那到时候真的是遍地是猫狗了。所以，经校领导同意，近期将组织全校的同学，尤其是动物医学院的同学戴着防护手套还有抓捕笼去把这些没有做绝育的猫猫狗狗们抓住，然后分批次送往校动物医院进行绝育，伤口恢复好后再放归学校。”

　　“今天这堂课，只讲绝育，以及绝育好处和坏处。”

　　听到绝育二字，课堂瞬间炸了锅，除了一些动物医学还有动物科学的学生之外，其他学生都对动物绝育时间表示很惊讶，也很好奇。尤其是景煜，小苹果到时候岂不是也要做绝育，咦，想想就可怕。

　　裴溪云对他们的反应已经提前预判了，拿起教棍子在黑板上敲了几声，抬手扶了扶镜框，看着底下的学生，说道“讨论就放到课后吧，如果再听到一个同学在那里叽叽喳喳，我就安排他上来讲。”

　　景煜坐在倒数第二排都能感受到来自裴溪云的强大气场，果然当老师的都拥有特殊技能，比如，分身术。在医院里，他跟自己讲话时声音很温柔，也不能说现在不温柔吧，只能说差距很大。

　　“我们先来讲猫，母猫一年要发三到四次情，不绝育的话，一年会生三到四胎，因为个体差异较大和受其他因素的影响，我们就算他一年生两胎，一胎三到六只左右算，那么一年就是六到十二只，一生大概能生一百只小猫。这就是流浪猫为什么建议做绝育，生得太多，学校的压力就会很大，必然会采取一些你们看起来很不人道的方式，所以，校方也是经过慎重考虑后才做了这个决定。”

　　“猫咪常见发情期的有哪些表现呢？我先来做个小调查，大家晚上在宿舍的时候有没有听见宿舍外面有猫咪叫的很大声音，而且声音很嘶哑呢？听见过的同学举手示意一下。”

　　有一部分同学举起了手，景煜跟罗逸还有其他一些同学表示没有听到。

　　“好，公猫跟母猫发情期间都喜欢嚎叫，俗称叫春，它只是一种生理需求，另外，猫咪发情期间喜欢撅屁股，黏人，蹭人的腿，蹭地板之类的行为，尤其是公猫，会有乱撒尿的行为。”

　　“绝育后有什么好处呢，第一，丧失了孕育下一代的能力，减少喵二代，汪二代的产生。第二，宠物发情期间情绪会比较低落，影响食欲，个别情绪比较激动的宠物会跳楼找另一半，绝育后猫猫就很少有发情的行为，从而减少危险事情的发生。第三，会适当延长宠物的生命。”

　　“当然了，凡事都有利弊，绝育后的宠物，体内的激素水平被打乱，也就是常说的激素紊乱，身体对食物里蛋白质的转化水平明显降低，因而更容易形成脂肪堆积。部分宠物绝育之后运动量减少，好吃懒做自然就容易胖些。”

　　裴溪云在台上讲的热火朝天，景煜枕着书本呼呼大睡，他昨晚在电竞馆熬到了凌晨一点，差点儿没赶上这节课，要不是为了学分，景煜是不会一大早上来这里听裴溪云讲什么绝育的。

　　下课铃声响的时候，景煜还在睡觉，罗逸狠心拍了拍他的脑袋，“醒醒啊大哥，下课了，该赶往下一节课了，老张的《信息安全概论》你再迟到那你可真就死定了。”

　　景煜迷迷糊糊地睁了眼，嘴里嘀咕着“老张不是请假了吗，你确定有课？”

　　“群里都发了消息的，今天两节课呢，赶紧起来啦。”

　　“不想去......”

　　“...... ......”

　　景煜他们上完老张的课后，景煜就被老张留了下来，让他去办公室里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