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芒》寒之亦

3、第 3 章

　　景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他竟然睡了那么久，摸着身边空荡荡的被子，赶紧下床，四处寻找，有一瞬间，他希望江童不要走，他攒了一年的安全感，如今又要被抽回。

　　景煜刚离开卧室就看到了在厨房忙碌的江童，他穿着灰色的睡衣，腰带将他的腰束得很紧，景煜很想过去抱他，但又不能，既然都要赶人家走了，就别又当又立的，恶心人。

　　应该是听到了景煜的拖鞋声，江童手里拿着铲子回头看着景煜，笑着说“你起来啦，先去洗把脸，饭马上就做好了。”

　　“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你干吗还是在这待着，听不懂人话是吗？”

　　江童被他这一声质问搞得一下慌了神，握着铲子的手一直在抖，不知是气的，还是被吓的。

　　“你是玩腻了，还是不喜欢我了，还是说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江童将铲子丢进了锅里，关了火，身子朝景煜这边走了过来。他的眼底很红，就这么一直盯着景煜，他知道景煜有N个男朋友，但那又怎样呢，现在是他的，可他现在突然没了那份傲气，因为现在景煜一直在赶他走，他慌了。

　　“你说话啊，当初撩我的时候，跟我上床的时候，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变哑巴了，你说话啊？”

　　江童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有些哽咽。

　　“只是跟你玩玩，现在玩够了，你可以走了，我帮你买了下午四点的飞机，回去吧，别来找我了。”

　　景煜拨弄着手机没有去看江童，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他害怕看到江童那双眼睛，害怕他一撒娇自己就完全没了主意，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没人操心自己的死活，但苏童不同，他有家，有疼爱他的父母，长姐，七大姑八大姨。

　　“玩是吧，那你把刻在你手腕的文身洗掉我就走，你敢吗？”

　　“我还有事儿，今天洗不了，改天洗完了给你拍照片。”

　　“你洗了我就走，不然我不走。”江童。

　　景煜张嘴想说什么，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是个陌生的号，景煜记得自己打过这个电话，所以没有被拦截。

　　“喂，你好？”

　　“景先生你好，我们这边是华安科技大学动物医院，您家小苹果在我院接受治疗，给您打电话是告知您小苹果今天的情况有好转，但精神状态还是一般，裴医生让我通知您今天有时间到医院看一下它，可以吗？”王琪的声音，标准的话术没错了。

　　“王琪？”景煜问。

　　“听出来啦，那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呢，裴医生今天下午五点就结束就诊了，后面几天会在学校代课，希望可以跟您当面沟通一下小苹果的具体情况。”

　　“我等会儿就到。”景煜看了眼手机，马上一点了。

　　王琪那边回了句好的。

　　景煜没有理会江童，转身去了洗漱间洗脸去了，江童在身后喊着“你要去哪啊？”

　　景煜刷了个牙，拿着杯子的时候胳膊有些痛，才想起来昨晚胳膊挨了一刀的事情。江童跟着也来到了洗漱间，手扶在门框上，探着脑袋，“你饭都没吃要去哪里，还有你胳膊是怎么回事儿，又跟别人打架了？”

　　昨晚台灯反射的光很暗，他没有注意到景煜的胳膊上绑着白色的纱布，今天一看，纱布下还能看到明显的血迹，伤口应该很深。他的眉心一直拧巴着，景煜不是那种随便跟别人起冲突的人，但也绝非善茬，谁敢碰他一根手指头，他可是睚眦必报的人。

　　“捡了条狗，生病了，在医院住院，医生说情况不好，让我去看看，胳膊没事儿，轻微擦伤而已。”

　　景煜用清水洗了脸后掠过江童的身边，从卧室里拿了挎包，走到门口换鞋。

　　“我还不如一条你刚捡回来的狗是吗？”江童双手垂了下来，从昨晚景煜回来，从他口中所说的每一句都那么扎心，每往外蹦出一个字，都能让他缓好久。

　　景煜没有说话，开了门，走了。

　　景煜骑了一辆偏灰色的山地车，因为胳膊受伤，速度明显降了下来，从家到动物医院花了半个小时，周末看诊的动物很多，候诊大厅里挤满了猫猫狗狗，王琪拿着病历夹在人群中穿梭，其他几个医助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在几个诊室间来回跑。

　　刚刚那会儿进来的时候景煜看到门口站了一位穿着保安制服的大哥，应该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医院的安保措施确实该加强了，动不动就有人拿着刀子进医院，想想就可怕。

　　王琪看到景煜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带着标准的微笑“裴医生现在正在看诊，我先带你去看下小苹果吧，它现在精神一点了，也能吃一些东西，那会儿同事才给它喂的羊奶粉。”

　　景煜点了点头跟着王琪来到了犬隔离室一，景煜的脚刚踏进门里面，小家伙就挣扎着从毯子上站了起来，用爪子一直在挠笼门，小小的眼睛，黑不溜秋的，很可爱。

　　王琪看着小家伙这么激动的模样，转身对景煜说“短短一天，它就认你做它的主人了，真好。”

　　“主人？”

　　“对啊，你现在是它的主人，我要去外面帮忙了，你先陪它一会儿，裴医生忙完手上的这个诊，我就叫你，好吧。”

　　景煜回了句好。

　　主人，自己是那个最适合它的主人吗，昨天晚上遇见它时它被人放在一个烟盒里，身子下垫着卫生纸，天桥上人来人往，听到它的哼唧声很多人驻足观看，但也只是看看而已。幸好现在天气不是很热，天桥下也不见光，不会中暑，但如果搁到冬天，那指不定得冻死啊。

　　景煜蹲了下来，打开了笼子，小家伙立马从笼子里窜了出来，疯狂扒拉着他的裤腿，不知道想它做什么，景煜只好先将它抱了起来，放在怀里，也就两只手那么大，嘴里一股奶味，确实刚喝了奶。

　　隔离室房间比较小，也只有一扇窗，待久了有些闷，景煜想出去，但怀里的小苹果完全没有想要下去的意思，它有传染病，也不能带它出去。额，带小狗子有种带孩子的感觉，很显然他并没有带过。

　　景煜犯难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不耳熟，但绝不陌生。

　　“小苹果的病情目前已经稳定，暂时没有呕吐腹泻，也有喝一点儿羊奶粉，担心它呕吐，暂时没有喂太多，稍后安排它输液，我周内都在学校，它的情况我会安排专门的人去护理，稍后让王琪建立一个护理群，有问题我会及时跟你沟通。”

　　裴溪云平日里话不多，但跟客人沟通的时候又不得说很多话，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很勾人，让人想一直听他说话。

　　“嗯。”

　　“你伤口看起来还没换药，苏黎给你开的药你有按时吃吗？”裴溪云一直看着景煜那条受伤的胳膊，纱布底下还能看到血迹，很明显还是昨天护士给他包扎的。

　　“我等会儿回去换，我不喜欢吃药，吃药就算了。”

　　景煜从小到大就没有吃药的习惯，感冒了就靠熬，多熬些天就熬过去了，发烧的话，就去跑步，虽然很蠢，但出出汗，就解决了，饭都吃不起，还吃什么药，时间久了就养成了不爱吃药的习惯。只是后来生了一场大病，至此，却没再断过药，胳膊受了这么点小伤，也真的用不着吃药。

　　“伤口太深，不按时吃药会加重感染的风险，苏黎昨天跟你说过了，你也点头了，不配合治疗的结果就是延长伤口恢复时间，你想一直都绑着纱布是吗？”

　　裴溪云显然有些生气了，但他还是忍着，语气尽量平和。

　　“我点头是因为我不愿意听他一直叨叨的，很烦，胳膊是我的，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不愿意吃药，就算感染了也是我自己的问题，放心，我不会赖医生的。”

　　景煜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裴溪云看，好似能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出什么一样。

　　“跟我去中央处置室，我帮你清理伤口换药，小苹果目前还好，把它放进笼子里吧，你这件衣服记得消毒，不要再去碰别的狗了。”

　　裴溪云没有顺着景煜的话继续往下说，他既然不愿意吃药就算了，这么大人了，有基本的是非对错的判断。

　　景煜蹲下身子将小苹果放进了笼子里，把毯子往它身边移了移。

　　中央处置室里，小北正在给一只猫咪采血，那只猫应该是受了应激，嗓子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一直喘着粗气，如果不是被另外一位男医助用毛巾裹着，此时应该在房间里到处乱窜了。

　　看到裴溪云带景煜来到了中央处置室里，小北瞥了一眼景煜，随即继续埋头采血了。

　　景煜今天穿的是件白色的无袖T恤，伤口处理起来相对方便一些，不用总是撩着衣服，裴溪云从桌子下搬了把椅子丢给景煜，“你先坐，我去拿些东西。”

　　景煜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单手撑着头看小北他们给那只猫做检查，大概过了一分钟，裴溪云端着一盘子的东西走到他跟前儿。

　　裴溪云从盘子里拿了双橡胶手套戴在了手上，十指被黄色的橡胶手套完全包裹，衬的那双手很细。裴溪云低着头将景煜胳膊上的纱布揭开，一圈一圈，血迹也越来越明显，伤口没有继续渗血，但流着黄色的黏液，裴溪云从盘子里拿了棉签将这些黄色的分泌物一点一点清理掉。

　　裴溪云几乎一直低着头，所以跟景煜之间也就一指的距离，景煜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平稳而沉重，由于离得太近，景煜抬头的时候可以看到裴溪云瞳孔的颜色，是不太常见的灰褐色，睫毛很长，衬着整个眼睛太漂亮了，景煜觉得他可以去网上开个账号，单就这双勾人的眼肯定能吸很多粉丝。

　　或许是一直盯着裴溪云这双眼睛的缘故，裴溪云刚刚给他伤口抹药的时候，他都没有感觉，完了，这双眼睛还有镇痛的效果。

　　缠好了纱布，伤口就处理好了，裴溪云回头跟另外一个男医助说“待会儿把这清理一下，我去接诊了。”

　　男医助打了个OK的姿势，说了句没问题。

　　裴溪云帮景煜处理好伤口之后就去忙着接诊了，周末宠物看诊的特别多，他倒是希望自己可以分身乏术。

　　景煜看了一眼胳膊上同样又被系了个蝴蝶结的纱布，裴医生也太喜欢蝴蝶结了吧。

　　“谢谢你。”

　　裴溪云已经走远，没有听见他的话。

　　“不客气，我替裴教授应一下你，你可以啊，裴教授亲自给你处理伤口，不简单。”

　　路小北手里正在操作一项血检，动作熟练，嘴上是止不住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