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求应许》鹤补子

18、第 18 章

　　希望燃起至于破灭不过短短几息之间了，原稷没想到，拉他上来的人会是曦禾，逆转轮回，纵使是神躯也难以承受反噬。
　　但好像却又没什么不对的，曦禾为了九霄那种事能做的出来，又怎么会由着他与九霄系上红线投胎，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呢？
　　趁着原稷沾了轮回池的水，躯体被轮回之力反噬，曦禾极尽她所能想到的恶毒刑法，七十二道天雷，三十四颗销魂钉，又将他挑断了手脚筋，打折了脊椎骨，筋脉尽断，还被生生剥下了全身的皮，还能活着全靠一口气吊着。
　　有时候女人恶毒起来比男人还要恶毒，曦禾怕是早就筹划好要这样对他了，用的皆是煞气与世间至污至秽之物锻造的法器，就算是神，被它伤了也不会再好了。
　　原稷无声地笑着，只是没了皮就连笑也生疼，他一直就觉得曦禾这个人内里是个疯子，偏偏总有人被她的清冷假象所迷惑，如果不恶毒怎么可能如此对他，如果不恶毒怎么可能勾结新神残害三十二神？
　　曦禾解不开这九霄亲手系上的红线，但却是早就做了手脚，不管投多少次胎，只要遇见，九霄便会爱上她。
　　原稷是不想哭的，眼泪那么咸，掉在他身上该有多疼啊，只是他有点可怜他自己，怎么会那么相信顾衣违呢？
　　顾衣违是魔，魔性难训，到底是骗了他的。
　　但是就算原稷不想哭平白挨了那痛曦禾也不会顺了他的意的，一盆盐水泼下，痛的原稷每一块没有肌肤遮挡的红肉都紧缩在了一起。
　　意识渐渐模糊，原稷真的不想闭上眼，他是神，这样残忍的折磨并不能让他死亡，只是意识太过疲惫会陷入沉睡罢了，再也不能醒过来。
　　曦禾狰狞的还在他面前，即使没了皮肤手腕上的红线仍是时隐时现。
　　罢了，睡吧，再也不要醒来了，这一切他都已经忍受够了。
　　在彻底昏迷之前，他好像看见顾衣违向他奔来，原稷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怎么可能呢？
　　被背叛的执念深入骨髓，滚烫的恨意让他即使于沉眠中也难以安生，几乎疯魔，原稷干脆将自己的意识一分为二，带着记忆的执念寄居于识海，由自我意识操控身体，而他若有朝一日醒来，便还是当初那个潇洒，不被外事所羁绊的原稷。
　　【从今以后，我，你，一分为二。】
　　终于在长眠中，执念滋生的更强大，竟将自我意识唤醒，去斩断执念。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帮我杀两个人，我会带你找到他们，你亲手杀掉他们。】
　　【不是杀一次，我要他们每次转生相遇后都死在你手里。】
　　【顾衣违这个人阴险狡诈，你不能信他，快离他远点！】
　　......
　　鸡崽就是掌握着记忆的执念，它一步步指引着这个什么都不知道原稷，去做曾经怨念横生的那个原稷想做的事，却唯独在与顾衣违在一起这件事上，本能战胜了执念。
　　所以执念的力量在羁绊中变得更弱，被封印的记忆和力量也正在回到原稷的身体中，这是一场被分割的执念和自我意识对于生存的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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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识海里，原稷在的地方才有一丝光亮，两个一模一样的原稷席地而坐，细看之下却能发现，其中一个浑身布满了如瓷器被打碎般的裂缝。
　　【该说不愧是我吗，竟然这么快就突破了自己设下的禁止。】
　　鸡崽，或者说是保管记忆的执念还有心情开玩笑，明明它一旦消失，曾经的状况就可能再度重演，原稷会被执念逼得疯魔。
　　“我真后悔，当初应该听你的话，顾衣违这个人坏的很。”原稷委屈地抱怨道。
　　【可是就算重来几遍，你都不会听我的话。】
　　他们本来就是一体，原稷的所做就是执念的所想，原稷想投进顾衣违的怀抱，执念又何尝不想，只是被恨意左右，口是心非。
　　相爱的时光太长，原稷爱顾衣违已经成了他的本能，被抛弃的恨意很藏起，就有办法对他视若无睹。
　　原稷垂下眉眼：“要不你来操控身体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衣违了。”
　　【你又这样，每次遇见一丁点困难都想逃避。】
　　这是执念最讨厌原稷的地方，他们本是一体，这也是它的毛病，所以执念也无比地怨恨自己。
　　它是原稷的负面，所有爱恨情仇都在它这被放到极致，原稷想要逃避，它便十倍地想要放弃，执念不是真的想规劝原稷什么，它是怕原稷把事情甩给它，它直的不想接手身体为原稷处理烂摊子啊！
　　【那株的嫩苗要成熟了，你只要从树妖树上拿回原梦的残魂就能为她重塑身躯，你难道不想亲自做这件事吗？】
　　原稷眼睛一亮：“姐姐还能活？”
　　【能的，逢春这些年一直在位上古神灭亡的事奔走，保住这么嫩芽花费了他好大的力气，他从开不曾放弃我们任何一个，原稷，可怜可怜逢春吧，不要抛弃他。】
　　原稷突然想起，他醒来不久，在小镇遇见的那个盲眼卦者，是昔日和他同为三十二神之一的预知神，逢春。
　　那位地仙便是逢春昔日的神官，一切都说的通了，逢春指引他们来到烟淮镇，为了复活原梦。
　　他不知道逢春是如何免于劫难的，他却能想到这些年逢春的日子过得该有多苦，但无穷尽的追杀和觊觎也没让逢春放弃任何一丝希望，想到这，原稷的眼眶有些发酸。
　　【这也是你的执念，归根结底神族灭亡才是你过不去的坎。】
　　原稷多了解顾衣违啊，就算他没等到顾衣违，却忍不住在心里替他辩解，更何况那半颗魔心做不了假。
　　执念身上的裂缝还在不断扩大，原稷碰它一下都不敢，生怕它在他眼前四分五裂：“你要消失了吗？”
　　【我要沉睡了，但我会把你的记忆拿走，有朝一日，你真的能摒弃执念时，我才会消失。】
　　记忆和执念已经融为一体，如果单单把记忆归还，执念也将不受控制，倒时谁也无法预测原稷会怎样。
　　“好，但是要等原梦复活后。”原稷应允道。
　　【正有此意，去给那些虚伪的仙人一个警告吧。】
　　说着，原稷便被执念推出了识海，他睁开眼，他与执念侃侃而谈，外界不过瞬息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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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稷，你怎么样了？”顾衣违关切地看着他。
　　原稷的视线落在顾衣违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喉结动了动，嗓子眼好像被棉花堵住了，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顾衣违小心翼翼地揽住他：“阿稷，你说过，我们之间有事一定要说开，你可不可以听我解释再定我的罪？”
　　原稷叹了口气，拂去了肩膀上的手，冷漠地道：“不必了，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阿稷，别这样好吗？”顾衣违的唇微微发颤。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我从前没有记忆，所以容许你在身边，现在我恢复记忆了，你就不能识相一些？”原稷嘲讽地看着他，“听说魔族如今和仙族交恶，魔尊缠着我，不会是想利用我上古神族吧？”
　　这话说的就很没道理，上古神族死的死惨的惨，一群伤败之兵在两族交战前有什么利用价值。
　　顾衣违不可置信地捉住了他的手腕：“阿稷，你当真如此想我？”
　　昔日魔族与上古神族交好，因为上古神族惨遭横祸，魔族才与仙界交恶，否则他魔族明哲保身岂不更好？
　　原稷这样说他，顾衣违的心像刀割一样痛。
　　“你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天生的魔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原稷抽回手，拍了拍袖子上的褶皱，“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请魔君，滚。”
　　顾衣违步步紧逼：“天生的魔又如何，你不是还有我的半颗魔心？”
　　原稷丝毫不怯地对上他的眼：“那我便挖给你。”
　　顾衣违见他当真要动手，伸手打落了他的刀，双目猩红：“原稷，好，你好的很！”
　　一字一句地扎在顾衣违的心尖上，如今竟连他的心脏都不屑要了，泥人尚有三分土性，顾衣违一甩衣袖：“好，原稷，你别后悔。”
　　说罢，他转身离去。
　　【快，一炷香快过了。】
　　原稷如今恢复记忆，修为全盛的状态只能支撑一炷香，他必须要在一炷香之内做完想做的事。
　　听萝叹息一声：“相守不易，你何必如此诛他的心？”
　　“不然让他留下收拾我捅破仙界门户的烂摊子吗？”原稷苦笑，“不管你愿意否，今日我要将原梦的神魂从你身上剔出来了。”
　　他要做的是打破如今六界的格局，要为三十二神平反，只看逢春，就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了，他不愿再连累顾衣违。
　　原稷手下悄悄蓄力，已经做好了和她动手的准备，不料听萝灿然一笑，露出些许解脱的神色：“那就太好了，我早就想解脱了。”
　　仙人误导她杀掉了她的挚友，还迫使她在这做了几千年看门狗，她本就是爱自由的妖怪，早就已经忍受不了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
　　原稷伸出手，做了个结法印的手势，神色之间不无怜悯：“下辈子做个人吧。”
　　听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算哪门子的安慰啊？”
　　绿色的光点从听萝身上涌出，她的身体越来越淡，几乎快要透明的时候，一个女人的魂体从她的身上分离了出来。
　　原稷引出丹田的嫩芽，做她的身躯，女人和那株小小的植物融合在一起，身影更瓷实了。
　　“原梦。”原稷轻轻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