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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端倪 ...

  •   肖榭趁回复曹靖时看了一眼手机日历,11月19日。
      “喜欢吗?”严续盯着他的围巾,看不出一丝尴尬地发问。
      肖榭没有他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好容易反应过来这人在说什么,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瞟了对方一眼,直接噤了声。
      谁知道严续倒是笑出了声,并不夸张的声音,露齿后看上去鲜活了许多:“三个月前理发的那家店,没有再去过了吗?”
      “什……”肖榭一头雾水了没有几秒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再开口完全不是恼羞成怒的赧然,而是赤裸裸的愤怒:“你见过我剪坏了头发的样子?亲眼见到的?”
      严续一怔,眼神定了定:“嗯。”
      “你早就知道我在厚中文?”
      “嗯。”严续没停脚步,只是移了目光到脚下的路上。
      “严续!你!”肖榭气得嗓子直发紧:“多早前就知道?!”
      “两年前。”
      肖榭不可置信地瞪过去,一字一句愤怒地重复道:“两,年,前?!”
      “我当时……”严续有些严谨地措辞:“在查泽天烂尾楼那个案子,被人威胁,常有生命危险。”
      肖榭本欲发火的神色稍霁,惊讶到有些迟疑:“泽天不是……吕平当地的承包商吗?”
      “但总公司在厚山,有隐情。”严续恢复了稀松平常的语气,貌似并不是在说一件攸关自己性命的事情:“当时在我身边,会非常危险,所以没敢去找你。”
      “不是……光天化日就敢这样追着你威胁?那你……查了两年,没…没事吗?你妈妈那边……”肖榭看他云淡风轻,不自觉地急了,原本想端着点姿态来问清过去的情态破了大半。
      “我大一就搬出来住了,现在安定了点。”
      “那你……”想问的事情太多,肖榭看着这个人目测一米九以上的身高,一时有些失语。
      “你能外宿吗?”严续有些明显地克制住了想掏烟的手。
      “什么?”
      “今晚住我那里吧,我做饭。”
      “严续,”肖榭定了步子,直视他的眼睛,颇为认真严肃地开口:“你休想就这么蒙混过去了!你为什么走,为什么不联系家里,五年里都在干什么,都要说给我听,我不管你有多不爱说话……”
      “我……”
      “你怎么样我不知道。”肖榭不耐烦地打断他,揉了揉眉心说:“可我知道我过了今天才只有二十一岁,已经因为你,特别疲惫。”
      他忽然上前抱住了严续,围巾折叠的位置卡在他锁骨前,但还是让他特别温暖和舒服。
      去他妈的,他这么想,眼睛边氲氤水汽。
      十一月的厚山,林荫路两边树上的叶子几乎大半没掉。但肖榭还是一样畏寒,又往严续怀里靠了靠。
      严续没有管思绪里的茫然,只是乖乖把人接在怀里紧紧抱好。
      “严续,”肖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嗯。”
      “我有没有说过,我很想你?”

      他想骂自己语气里像个娇嗔女孩的哭腔,想压抑却忍不住胸膛起伏的呼吸。
      感受到严续在他后脑勺上安抚的手,肖榭先是一愣,接着两行眼泪就那么毫无防备地滚了出来:“你他妈的!”
      “对不起。”
      “我从来就没想考什么厚山中文大学,我废死了劲才能考到厚山来,我念不了警校了……”
      “对不……”
      “你别他妈道歉了,有用吗?”肖榭一边哭,一边握紧了环在严续腰上的手,朝着那人肩胛就是一拳,咬着牙发狠:“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但我……一直找不到你。”他觉得自己整个人瞬间被五年来积攒了满腹的委屈击中:“在厚山这三年,我以为……你早就出国了,根本不想被找到……”
      “不是……”严续的声音也沉了起来。
      好容易压制了眼泪,肖榭继续语无伦次地骂着:“你就是这么个自以为是的傻逼玩意!愿不愿意在你身边那是我说了算,不管有多危险,决定权也在我!你就那么悄无声息偷着看了我两年,你凭什么?”
      “五年前你就蔫不出溜地走了,我让你等我,我想一想,你等了吗?!你怕危险不来找我?你问我了吗?永远都他妈这么高高在上做别人主的傻逼东西!”
      严续没有说话,肩胛的疼隐隐漫开,他只是非常不合时宜地想,挺好的,原来他现在打人有这么疼了。
      挺好的,他还是那个气着气着就哭起来的小孩子。
      “最后,你想出了什么吗?”肖榭完全不知道严续温柔起来会是这个样子,摊开温热的掌心碰碰他耳朵,还能用一句话重新唤起他两行泪。
      “想出来了,但我现在不想说了。”他推了严续一把,伸手探进了对方大衣口袋里翻手帕。这个陌生了几年却熟悉了更多年的动作一出,肖榭瞬间就红了耳朵,但还是强撑着动作了下去。
      严续完全静止地目光追随,看着肖榭在他衣兜里摸到了什么便立刻扬起泪水纵横的脸、用一双红透的眼睛瞪向他;接着掏光了他衣兜里的所有东西,用一方手帕胡乱擦了擦脸;紧接着把手里剩余的塑料打火机和满盒的烟迅捷无比地丢进了他身后的垃圾桶里;这才注意到布满自己眼泪的手帕和身上的围巾同样深灰色,边角里一样的花体英文字‘y.x.’。
      肖榭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认命般说道:“想出的是,我大概也很喜欢你,喜欢到从来没有看见过别人。”
      “因为太早就在身边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十五六岁的小孩儿,所有最好的感情都指向你,当时真的……分不清……”
      可他认真在想了,他知道不管是幼儿园时的小严哥哥也好,一起成长的异姓兄长也罢,严续始终是他心里最出色的存在,是其他人完全和他比都比不了的巨大悬殊;亲近的程度也是一样,再怎么优秀的同龄玩伴、光耀学校门楣的亲切学长,都始终被坎在肖榭关于‘亲近’定义的那扇心门之外。
      这么多年,无意间的重重设防之下,他只把愿意共享自己世界的大门里放进了一个人。
      只有他严续一个人。

      可惜结论没有人听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给喜欢下个自己的定义,另一个当事人就以一种完全决绝的姿态突然从他的世界离开,干干净净又彻彻底底地断掉了联系。
      五年前的肖榭从失去的痛苦里确定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份喜欢,自那一刻伊始,他就完全没想着要自己走出来,直到这一刻‘y.x.’的刺绣在他的掌纹之间磨砺清晰,他才忽然觉察了心脏某一处的生疼。
      原来失而复得的下意识不是惊喜,而是酸楚。
      “走吧。”他听见自己哑得不得了的声音说:“你住的地方远吗?”
      “离你们学校不远,几站地铁。”
      肖榭费解地看了严续一眼,厚山大学和厚山中文大学之间还是有点距离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就要横跨整个厚山城了:“你大一就搬出来了,为什么要住这么远?”
      “没,不久前搬的家。”严续看见不远处的超市,转了话题:“你想吃什么?”
      “你来做,我还能吃我想吃的?”肖榭这才发现严续浓密的睫毛打了缕,是有过湿润的结果,当下心里一抽,故作轻松地问了回去。
      严续果然被问怔了,淡淡勾了下嘴角:“……我尽力吧。”
      “你做饭有变得好吃点吗?”
      “只是…能吃……”严续想了想,眉间舒展了好多:“肯定跟你比不了。”
      他还记得肖榭自小就在做饭这事情上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天赋,无论是最开始用微波炉蒸鸡蛋羹,还是到后来炒个色香俱全的宫保鸡丁,完全都没有见到什么尝试和翻车的痕迹,一蹴而就,干净利落。
      “‘只是能吃’,还敢问我有什么想吃的?”肖榭故作轻蔑地笑了笑。
      “外卖,或者餐厅。”严续如实说道:“但公共场合,没办法说很多事情了……”
      “行了,回你那里去吧。”肖榭还是没忍住,在地铁口前上手去擦了擦严续湿漉漉的睫毛:“知道你没人疼。”
      肖榭在地铁的三站路程中打量身边的严续,并肩排排坐时比拥抱时竟然能更直观地感受到他的清瘦。
      这让肖榭此时此刻特别想揪着对方的衣领狠狠摇一摇,不为了那些困扰了自己这么多年、本应该知道的问题,只是质问他,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他简直怀疑严续这么高挑的个子完全是靠一副骨架撑了起来,只是挺拔所以不显得干瘦,宽阔的肩膀侧边很薄,衣架子一样挑着黑色大衣;过去那么修长匀称的一双手已经瘦得骨节有点突出。
      “我说,你现在多重啊?”
      “嗯?一百……三十左右。”
      “你!”肖榭气结,直接偏过了头去。
      严续心里明白了什么,垂了垂睫毛,把肖榭放在两人之间的手轻轻握进了自己手里,大衣的遮掩下,安全隐秘。他感受到肖榭先是僵硬了一下,微微颤动了一秒之后就没有再挣脱。
      “严续,别再瘦了。”下车时,肖榭不着痕迹收回了手,认真的眉眼里隐隐心疼。
      “嗯。”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米色?”肖榭放下书包,打量整个小房间里称得上是‘明亮’的物什风格。虽然它还是精简得很有严续的风格,只是添置的小家具和整体的软装是温馨素雅的暖色系,完全不是他离家前住过的严续房间的样子——全暗色的壁纸、进屋扑面而来冷淡严谨的压抑。
      严续挂好脱下的大衣,上前来自如地帮肖榭摘围巾,看上去没打算回答问题。
      肖榭想躲,退后了半步自己上手:“我自己……”
      话还没说完,就被严续反剪了双手,极快地褪掉了围巾带外套,密密实实的吻也同一刻落下来。
      他被吻得头晕目眩,挣扎显得软索性就没再动,没料到这个人完全是侵略城池的攻势,就势推着他的脚步往卧室里带,吻一刻没有停的厚重到他快窒息时,严续才略微离开了一点点距离,高挺的鼻尖还在他人中停着,呼吸里浓浓都是对方的味道:“小榭,对不起。”
      “什……”肖榭还没说成一句话就又被封住了呼吸,严续上手去抱他,膝盖轻轻一弯就把人压在了床上。窗帘的缝隙间一丝阳光刺进肖榭的琥珀浓茶色的瞳孔,抻着白到透出一丝血青的皮肤,严续呼吸急促,有些潮湿的吻落在对方耳朵上:“我也喝了酒。”
      “忍不了了,所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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