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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章叁 ...


  •   枫林晚的地下室内,与堂上的烛火通明不同,阴暗潮湿,黑暗中乔晚枝听到墙角难以被察觉的犄角旮旯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抵是些见不得光的鼠。再向里走,一股强烈的腐臭味钻进几人鼻子,几近让言晚枝几人呕吐。
      乔雪时却是没闻到般,走进黑暗深处的尸体,言晚枝持着灯盏为她照明那处。她覆向整具尸体最明显的伤口处——一处刀伤,大约是宽半寸长三寸的匕首所伤,刀口干净,砍断动脉,一击毙命。喷溅的血迹沾在善玄的身上,全身斑驳,触目惊心。伤口左浅右深,若凶手是惯用右手,则排除凶手是正面刺杀与自杀的可能,应是从身后环住善玄脖子,快速地动手。
      凶手身法利落,估计善玄连凶手的脸都未瞧见,甚至都来不及出口呼救便一命呜呼了。真不知是怎样狠辣的人才会这样取人性命时如此毫不犹豫。
      她看向尸体右腕衣角有被烧焦的痕迹,转头问情语:“为何这块角料有火烧痕迹?”
      情语回道:“当日善玄刚好倒地,就被枫林晚的人瞧见了,凶手点的火势不大时便被咱们的人灭了,而且凶手身手极快,我们的人根本没有瞧清长相,只瞧见不是很胖而已。”
      乔雪时有了定论,看来凶手确实是惯用右手,否则他点燃的应是左腕衣料,况且若是正面刺杀,按匕首长度,此时凶手距离善玄不足一尺,大部分血迹应在凶手身上才对,不会有这么多在善玄身上,且此时善玄身子头部重量应当在凶手身上,整个人呈将要倒下趋势,只有这样向前喷溅的血花才会沾到善玄衣上。可以肯定,凶手定要比善玄高些,否则善玄此时头部应微向下,血迹会向上喷洒然后又径直落在脖子上或者落在胸前,而且凶手手腕有力,足以一瞬可以扳倒善玄这样的成年男子。
      乔雪时眯起眸子,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情景:枫林晚内笙歌不停,客人们作欢取乐,枫林晚的人又忙着招待,夜深中善玄行至枫林晚门前,被凶手捂住口鼻向后一拖,挑中时机砍中动脉杀死,动脉中鲜血喷溅,向前溅出的血液落在善玄的衣服上,而凶手在其倒下前迅速点燃火折烧向善玄衣角,然后逃离。
      且不说凶手动作之快,就说这整个过程几乎毫无破绽可言,就足以让人心悸,若不是枫林晚中途有人出来,待晨起门前只有一团灰烬,恐怕连死者是谁都分不清了。
      但仍有疑点,凶手武功高强,还想要放火烧尸,极有可能是不想让人知晓善玄的身份,可为何又任由善玄身旁的弟子仓皇而逃,回去报信?还是说,放火并非要隐藏死者身份,而是别有用意呢?
      此时言晚枝出声道:“公子,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善玄和昶乐得死法如此相像?”
      乔雪时思忖片刻。
      “晚枝,传信到鸾梧岸,请姜宗主一聚。再知会般若圣地,请善玄大师的小徒弟前来,我们还需听听他的证词。”
      甚至,不排除是那位小徒弟对自己师父心怀不满,趁无人杀害善玄。
      顿了顿乔雪时不忘嘱托:“记得把尸体送回般若圣地,再清理一下地下室,还是蛮臭的。”
      言晚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我还当公子闻不到呢,原来一直忍着。”

      约莫三日功夫,姜景逵抵达青州。步入枫林晚正堂,姜景逵先向乔雪时作揖:“成霜公子有何线索,竟如此紧急?”
      说罢又环顾一圈,见一位白衣公子,锦衣上纹样繁复,腰间别着翠壶,眉间透出亦狂亦侠的飒爽。
      于是又作揖:“肖公子。”
      此人是般若圣地的弟子肖弈飏,擅长诗文,喜好饮酒,在文坛上享有盛名。
      乔雪时回礼:“不瞒姜宗主,前几日般若圣地的善玄大师死在我枫林晚门口,死状与昶乐护法几近相同,我将您与肖公子一同请来,也是想看看您是否能想起什么有用的线索。”
      肖弈飏皱眉点头,向一旁的少年吩咐:“你来说,当日你师父遇害你看到了什么?”
      那少年身形单薄矮小,声如蚊蚋:“那日,天色已黑,根本看不清什么,只是一瞬的事情,师父……师父便倒了,其余的…….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乔雪时抬眉,只一眼便确定凶手不是他,他身形矮小,不符条件。

      章叁
      “情语是女子,又的确不高,很难达成那样的伤口。”
      乔雪时将之前看完尸体后的推论与两位分享,算是洗清了情语嫌疑。
      “前几日枫林晚送到般若圣地的书信我看到了,成霜公子莫怪,我们不是怀疑枫林晚,只是查来查去,善玄好像只和情语有过不愉快,故而遣人来问的。”
      “无妨。误会解开即可。”
      一旁的姜景逵忧心忡忡道:“成霜公子,我知晓此事其实与枫林晚并无关系,本可以袖手旁观,只是枫林晚消息灵通,我还是想请求公子,可否帮帮我们?”
      “姜门主放心,江湖上的事,枫林晚能帮则帮。”
      “可惜,恐怕如今不只算江湖了。当时着小徒弟去州牧府报了案,青州州牧应当要派官府的人来查了。”肖弈颺提醒道 。
      “官府?”姜景逵颇有不解,“朝廷一向与门派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这次却要插手……”他暗暗嘀咕。
      乔雪时没有接话,却对这个青州州牧有印象。
      青州州牧名叫张锦程,长兴五年殿试为一甲,赐进士出身,授翰林院修撰,后迁京城州府判司,曾被先皇下旨褒奖,夸赞他勤政廉洁,爱民如子,从京城前往青州任青州州牧,家有一妻名叫刘婉,曾有一子张远坤在赴青途中被贼匪取了性命,经历丧子之痛后,刘婉神志不清,但张锦程与刘婉青梅竹马,始终不肯纳妾,足见夫妻二人情谊深厚。
      “说起这个青州州牧,倒也是个人才,当初他寒门出身,却一举金榜题名,后来升了几级,皇帝亲自问他想去哪里任职,谁知他不选京城,也不选富庶点的江州附近,偏偏挑了个偏远青州。”肖弈飏边回想边说。
      “也许是天高皇帝远,在这里能做个土皇帝。”
      言晚枝打断了几人谈话,附在乔雪时耳边耳语几句。
      乔雪时神色一顿。
      “这位青州州牧,邀请我们去州牧府做客。”
      州牧府——
      门前石狮雄踞,双目炯炯,威震四方。朱门高耸,铜钉闪烁,显赫非凡。府内殿堂错落,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飞檐斗拱,气势磅礴。庭院深深,古木参天,松柏苍翠,幽静肃穆。
      乔雪时注意到,府外围每隔十五步便有侍卫把守,比寻常数量的守卫多上不少。
      而此刻门前正站着一个男人,身姿挺拔,眉目疏朗,剑眉斜插入鬓,眼眸深邃,黑衣金文,衣袂飘飘,十分矜贵。背负长剑,玉鞘雕琢精致,剑柄以鲛皮缠绕,隐于肩后,剑身斜倚脊背,锋芒毕露。
      “那是……潭竹落痕!”姜景逵惊讶。
      “洛子砚……”乔雪时喃喃。
      洛子砚从鞶带之上取下悬挂的玉饰,递给门口的守卫。
      “劳烦通传。”
      那佩玉用丝绳系联,上端为弧形珩,中间缀以月牙形的瑀玉,十分好看。南楚应当没有人不知晓此玉佩的,此玉产于昆仑山一带,即是天下有名的和田玉,质地朴实凝重,色泽偏白,坚硬强韧,敲击时发出的声音清越绵长你,徐徐方尽,乃是十年前北齐使者进贡的宝物,奇异非常,天下闻名,正巧景王洛云机出生,先皇甚是喜爱洛云机,便当众将此玉赐给年仅一月的景王。
      而景王,在十年前前往封地江州,从此寄情山海,吟诗作对,舞剑弄曲,从未端过皇亲贵胄的架子,有许多江湖朋友称兄道弟,人逢也不必行礼。
      “诶,淮初怎么在这。”肖弈飏十分惊喜,大步流星靠近,手还未碰到洛子砚的脊背,洛子砚便已经回头。
      “弈飏。这几位是……?”
      “哦对,这位是枫林晚的堂主成霜公子,这位是鸾梧岸姜景逵门主。”
      几人敛身作揖。
      洛子砚视线停在乔雪时身上,顿了许久,未言,又转过身去与肖弈飏寒暄。
      “淮初,你怎么来这里了,今年不是得回京述职?”
      “回京前放松放松,况且你知道的,湖影空明。”
      “这等武林雅座,你当然不会错过,不过以你的身手,应当没有对手吧。”
      “今年只去观赏,不打。”
      “那多可惜,你的剑,可真是闻名天下了。”
      那柄潭竹落痕在光下,闪着银光。
      “确是如此,我虽不精武道,却也年年去看,听内行人说,景王殿下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姜景逵道。
      “叫我淮初就好,”洛子砚顿首,末了,又提到,“至于奇才,也只是稍有天赋,我师父说,人外有人,曾经……有比我天分更高的人。”
      “这我也听说过,不就是那小丫头吗,小小年纪就击败了当初的禁军副手,传了好一阵子呢。”
      “也是可惜,被家族牵连。”
      肖弈飏是性情中人,又十分惜才,如今提起当初的天才少年,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可能正是年少太惊艳,才有那般凄惨的因果,倒不如平凡人家,至少平安。”
      一直未搭话的乔雪时忽然开口,面具遮住了神色,却能察觉到她态度冰冷。
      一时之间空气凝滞,肖弈飏笑着摆手,插科打诨换了个话题。
      不消片刻,一男子急匆匆地从门内走出,他个头瘦小,皮肤黝黑,身材精瘦,一颗明晃晃的大黑痣落在下巴处,十分朴实。
      见到洛子砚后便立刻跪下行礼道:“下官张锦程拜见景王殿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下官不知王爷莅临青州,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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