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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独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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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就是路痴,不辨方向地在林中奔跑了许久,只觉得身后一直有人在追赶,也一直有人在阻拦,打斗声时远时近,如影随形的紧迫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使劲跑,似乎再快一点,就能把死神远远地甩在后面。。
小葫芦被我半拉半拖地跑了一路,此时早没了力气,一把甩开我拉着他的手,气喘吁吁地靠在身旁的树干上,艰难道:“我不行了,一步都跑不动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脑中闪现出文锦地瓜拼命御敌的模样,粗鲁地拽起他的手臂,森然道:“跑不动也得跑,不想死就赶紧跟我走。。”
他勾起嘴角,嘲笑道:“就是不想死才不能跟着你。。”
我一滞,顿时说不出话来,这些杀手确实是冲着我来的,若不是我,文锦地瓜笨熊甚至小葫芦都不会陷入这样的麻烦里,我皱了皱眉头,漠然道:“那好,我们分开走,你自己多保重。。”
说完转身要走,他忽地上前几步拽住我的衣袖,仰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似是有些不可思议:“你就这样把我扔在这儿?!”
我不耐烦道:“不是你说不愿意跟着我么?怎么叫我扔你?”
他垂下眼裣,攥着我袖子的手紧了紧,低低地说:“我真的跑不动了。。”
“爱跑不跑,你想怎么歇怎么歇,反正他们想要的又不是你的命。。”我扔下这句话,从他手中抽出衣袖,摆摆手转身就走。。
我脑中乱糟糟一片,胡乱想着各种分手的理由:他离开我才是最好的选择,我该离开他,他独自一人完全可以保全性命,我被他像傻瓜一样骗着,完全没必要有什么负罪感,我现在是过江的泥菩萨自身难保,就是为了在前面拼命的地瓜文锦我也该不管不顾地去逃命,可我的脚步就是不由控制地慢了下来,我停在原地,以为他自己会跟上来,可站了半晌,身后却一丝响动都没有,我在心里狠狠地啐了自己一口,没骨气地回过头。。
小葫芦站在原地,半步都没移动过,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白得吓人,艳红的薄唇抿得紧紧的,一头泛着酒红色光泽的秀发软软地披在肩上,衣服在我的拉扯下早已凌乱不堪,他轻轻地抚摸着腰间那串翠色/欲滴的玉葫芦,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小小的身影竟显得无比孤单无助。。
我就是该死的心软,该死的犯贱,在这种危急的时刻都该死的放不下,我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冲他喊道:“还不跟上?”
他忽地抬头,削瘦的小脸上满是惊讶与错愕,看到我咬牙切齿的样子,愣了一瞬,蒙了一层水雾的凤目中突然绽开一束欣喜,却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撒娇道:“我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我烦躁地拿软剑砍断了几枝垂在眼前的树枝,重重地跺着脚走到他身前,取下背上的包袱,背对了他蹲下身,恨道:“上来。。”
他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上我的背,心满意足地哼笑了一声。。
我忍着被蹭着伤口的疼痛,装作没听到他得意的叹息,站起身,脚步刚一迈出,却有些犯难,抬头看了看泛黑的天色,吞了口唾沫,问他道:“你能找到出去的路么?”
他干脆回道:“不能。。”
我气得翻了白眼。。
我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四面楚歌的状况,没有过逃命的经验,又被一连串的打击冲昏了头脑,遇到危险先自乱了手脚,现在被小葫芦这么一闹,情绪已稳定了下来,我仔细想了想,说道:“现在天色已晚,天黑前肯定是跑不出这林子了,山林中夜晚野兽出没频繁,我们不如先找个山洞避一避,那些杀手也肯定想不到我们会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等他们都散了,咱们再出来,总比像现在这样无头苍蝇般乱转要好得多。。”
他轻笑了一声,在我耳边软软地说道:“没想到你发发脾气,脑袋倒好使了许多。。”
我托着他的手一松,咬牙道:“小心我把你扔下喂狼。。”
他装作很害怕地往上爬了爬,搂着我脖子的双手紧了紧,嘴里说着服软的话,却带着满满的笑意:“别别,我不说了,咱们走吧。。”
有了前些天露宿野外的经验,我居然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旁边流淌着一条清澈的小溪,洞口遮挡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在远处很难分辨出来,我放下小葫芦,在溪边喝了几口生水,挽了帕子收拾了一下浑身邋遢的两人,才拾了些干燥的树枝进了山洞。。
我是那种懒得只剩下一根筋的人,陈昊每次拉我爬山涉水,我都想尽办法逃避推托,日常锻炼更是连想都不会想的事,所以不仅身体素质差劲,野外生存能力更是半分没有,这些天有文锦地瓜陪在身边,生火觅食这样的活计更是完全不用我亲自动手,我此时才知道,原来钻木取火这种看起来无比简单的事,实践起来竟是如此困难。。
我使劲搓着手里削尖一头的木棍,两只手心已被粗糙的树皮磨破,依旧是一丝火星都见不着,小葫芦一直坐在旁边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我,我钻得手也疼心也烦,见他一副看戏的样子更是心头冒火,丧气地扔了手中的棍子,解释道:“这些木头都潮了,着不起来。。”
小葫芦狭长的凤目弯了弯,笑道:“木头倒是着得起来,只是没东西引火。。”
我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在作底的木头上放了几根稻草,拿起木棍又钻了几下,居然很快就冒起了烟溅起了火星,我怒道:“你怎么不早说?”
他立时“天真”地回道:“你也没问我啊。。”
我瞪了他一眼,愤愤地生起了火,不再理他,打开地瓜在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刻都不顾一切要踢给我的包袱,眼眶顿时有些发酸。。
地瓜好像早已预料到会有分开的这一天,包袱虽小,却都是我逃亡路上必须的一些东西,有够我坚持几日的食物,有一套男装的黑色衣裤,有我常用的的金疮药,还有一颗用命换来的蜡封药丸,唯一没有用处的,竟是连楚那条名为刺血的长鞭。。
我按下心头的酸涩,拿起金疮药抹在伤痕累累的手心,凉凉的药膏涂上去,却是一片温热,又觉得背上的伤口钝钝地疼,似乎又裂了开来,我犹豫了一下,对小葫芦道:“你转过身去,我要擦药。。”
他挑挑眉毛,懒懒地说:“你擦你的,为什么要我转过去?”
我咬了咬嘴唇,要说什么?我要脱了衣服擦,不想给你看我的身体?
小葫芦见我不答,好奇道:“你伤在哪儿了?”
我顿了顿,答道:“背上。。”
他轻笑道:“那我更不能转过去了,伤在背后,你自己怎么擦药?”
说着,站起身走到我身边,径自接过金疮药,绕到我背后,突然道:“咦?都流血了,你怎么伤在这地方?”
我呛了口气,想起这伤的来历,脸上顿时火烧一般热了起来,一把夺过膏药,恨道:“你管我怎么伤的?不用你假好心。。”
他不置可否地摇摇头,突然伸手撩起我的衣裳,粘连着伤口的衣料带着一片血肉剥离,一阵钻心的疼痛将我含在嘴边的唾骂咽了回去,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背后传来小葫芦疑惑的声音:“这是擦伤,可不像是刚刚受的伤啊。。”
他就着我捏在手里的药盒挑出一些药膏,轻轻地抹在我伤口上,边按摩边说:“脊背上都能擦破这么大一片,你到底怎么弄。。”话音未落,突然住了口,冰凉的手指顿了顿,停了几秒,才又慢慢动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