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一意孤行 ...


  •   蛊毒的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岑六实在没力气站起来,干脆坐在地上。到这地步,也不用再管什么礼节。

      张灵均轻轻揉着手腕,按到淤血处,轻“嘶”一声,抱怨:“手这么重。”

      岑六没什么好说的。直到现在,那种痛楚好像还残留在血脉深处。发作的时候,谁管得了攥住什么?

      说实话,想到她是始作俑者,他还可惜没再重些哩。

      张灵均占定上风,也就不在意他的态度,慢慢说:“这个呢,是段家的子母追魂蛊。唔,就是云南王那个段家。二十年前,云南王妃萧飞仙仙去之前留下此蛊给一儿一女,做防身之用——也许那时候她就预见到段氏这土官做不长久了。

      “滇王一脉已后继无人,这东西怎么辗转到我手里的,你用不着知道,总之,萧前辈天纵奇才,经她手中的蛊虫,说有什么功效绝不会有差。此蛊既然名分子母,自然以我手上的母蛊为尊,不仅动念间就能催动子蛊,而且母蛊一死,子蛊立毙。”

      话中未尽之意,分明是威胁。

      “苗蛊厉害之处,百闻不如一见。”岑六知道自己该客气些,但话说出口,还是带着冷笑。

      “你们没见过的多着呢,”她竟笑了,又伸出手:“现在可以拔针了么?”

      岑六撑着地,慢慢站起身,伸出两指,拔出银针。张灵均吃了一惊,伸手讨要:“这么容易?不用运转——比如说,九九八十一个周天什么的?”

      “本来就只是配合岑家心法。”不然,跟江湖郎中也没什么区别。岑六咽下后半句话,递过手中银针。

      她接过去,对光研究半晌,抬头冲他嫣然一笑:“所以你刚才真是故意的?内息逆行多凶险,但凡走岔,你现在可就陪葬了——怎么不动手?”

      岑六托着她另一只手,以目示意,她低头看去:“……断了?”

      银质本不坚牢,谁也说不清这根牛毛细针何时断裂的,只瞧见肤下一点银光。张灵均瞪了片刻,鼻子里重重一哼:“还铸剑世家呢,连针都造不结实?”

      对这等不公正的评价,岑六保持审慎的沉默。她自觉没趣,收回手拢起长发:“那先取这一支。”

      乌黑的发根下,银针微微发亮。哑门是三十六死穴之一,背过身前,张灵均警告似地盯了他一眼。

      “母蛊一死,子蛊立毙”,这他记得。岑六如法取出这枚银针,同样被她要去收起。

      剩下的只有她手上那一枚了。

      张灵均举着手看了又看。思索的时候她垂着眼,两腮的肌肉微微鼓起。

      从练刀第一天开始,她拔刀就没犹豫过。刀是好刀,精钢淬火,雪亮。她拿刀比着手腕,嫌看不清,又蹲下凑到灯前面,头也不回地问:“你要露多少才能取得出来?”

      岑六站在她背后。落在他脸上的光都被她的背影挡了下来。他沉默片刻,说:“没必要。”

      张灵均扭头:“你有更好的办法?怎么不早说?”

      他上前一步,走到灯光下:“我没有。我说没必要,是因为我不会给你解最后这一针。”

      “是吗,我觉得你会。”她轻轻提了下手腕。

      其实催动蛊虫不需要动作,岑六知道她只是在作势威胁,提醒他小命捏在别人手上。喉咙深处有点发涩,他清了清嗓子:“都给你解了,我不就没用了吗?”

      他暗暗运起内力,准备抵抗即将袭来的剧痛。

      哪知张灵均想了一想,却点头道:“也是,没用了说不定我就把你杀了。”说罢,站起来收刀回鞘。她身量高挑,站在岑六面前,气势并未稍减。岑六瞥到她嘴角一抹淡淡的微笑,心知不妙。

      果然,她说:“忘了跟你说,子母追魂蛊还有个特点:每隔十二个时辰,需要母蛊解毒,否则子蛊便会发作。不过你放心,就算不解也不会死人,就是挺疼的。”

      岑六连苦笑也笑不出来了。

      ***

      片刻后,岑六重新摸着了剑。张灵均盘腿坐着,递给他时十分大方:“你要就拿去,反正这地底下,也没啥用得着的地方。”好似一点也不担心他会拿来对付她。

      她确实也没必要担心。如今情势变易,那枚银针已是他手上最后的底牌,除此之外,她尽占上风。

      她随手打开地图,显然是已经研究过了,一展开,便招呼他:“咱们在哪儿?这儿吗?”

      这地图本该在岑六背囊里,不过他没权利提出异议:“对。”

      他移动手指,指出整条通路:“从这里进来的,经过地下河……到这儿出去。”

      张灵均的目光跟随他的手指移动,试图在淡薄的墨迹里寻找更多线索。

      “这是什么?另一条路?看着也能出去,你们为什么不走?”

      他希望她不会注意到那道淡淡的浅痕,但看来事与愿违。他说:“那条路太危险,早就被封了,”他指向来处,“如果我们现在往回走,三天就能出山。”

      张灵均抬起眼望着他,微微一笑,这次不含嘲讽或是敌意。他从她眼中看出,这是因为他们现在面对着另一个更冷酷的、共同的敌手。

      “我们不往回走,岑六。他们把回去的路炸塌了。”

      这个敌手叫做死亡。

      ***

      他不由得问:“你去看过了?”

      她点头:“看过了。如果你想,可以再去看一次。”

      岑六说:“我们可以往前走。”

      张灵均道:“往前走还要多久?”

      岑六硬着头皮说:“顺利的话,十七天。”

      “十七天。”她笑了一声,点点地图,“这条岔路倒花不了那么久,”她低头看着,慢慢念出几个字来:“断、肠、绝、路。名字起得有意思。”

      岑六笑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这是条绝路,谁进去了,外头的亲人就要断肠。”

      她抬眼看看他:“别说得那么吓人。走这边的话,要走几天?”

      “八九天,但这是算出来的。从来没人走出来过。”

      “算出来的?哪位先生的手笔?”

      “姜太行。”

      张灵均微微点头:“‘铁口直断’姜太行?那想必不会有错。”

      岑六补了句:“姜先生除了说这条路能通,也说九死一生,凶险之极。”

      姜太行在江湖上名声最盛时,除了“铁口直断”,还有个外号“阎王叫”,取的是“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的意思。按说神算先生到哪儿都是宝,他却得了这么个埋汰外号,无他,只因他号称有断无差、逢凶必中,算的但凡是凶卦必定灵验,吉卦倒时而不准,因此虽然盛名在外,生意却一直不怎么好。

      张灵均只迟疑了一秒,便说:“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她朝那翻开的包裹示意,“我早看过了,吃的只够四天。这四天的口粮,再怎么省,够我们走出去的吗?”

      岑六无言以对。他说十七天,是照马队脚程算的。要是就他们两人,又饥又渴、半死不活,时间只会更久。

      他说:“马队知道后面可能还有人,会留下补给。”

      张灵均冷笑一声:“指望他们?他们自顾都不暇了,还顾得上你?你别忘了你怎么给扔在这儿的。”

      岑六不说话了。他把长剑佩在腰上,点起个火折子,抬腿就走。张灵均“哎”了一声:“去哪儿?”

      他停下步子,声音里不无烦躁:“去探探前头那条路。您犯不上管我,我不敢不回来。”

      她一骨碌爬起来:“我也去。”

      ***

      结果最后站在路口目瞪口呆的成了两个人。张灵均声音发飘,喃喃道:“这是怎么炸的啊?”

      岑六说:“我哪知道……两吨?”

      两吨□□,能炸成这样吗?散乱的蹄印和车辙消失在石缝之下,运气好的话,在坍塌的石堆对面重新出现——运气不好,那就不用说了。

      但不管怎样,他们绝对是看不见了。在他们面前其实已经没有路口了,只剩个乱石堆。岑六不死心,在附近绕了一圈,又蹬着石头爬上去。张灵均从他回来时的表情里就看出,这条路指望不上了。

      岑六呸了一声:“这事干得真绝。”

      这地底裂谷是个喇叭口,宽得有一二十丈。就这样,还是叫他们给炸了。来路更不用说,那窄窄细细的一个洞口,来这边前他就看过了。他们俩人相当于是在这里头给人包了饺子。车队当时要逃得慢些,或是没甩脱机关纠缠被堵在这里头,那设局的人都不用后手,等个十天半月的,进来收尸就成了。

      岑六心中气闷,张灵均偏还在那边添堵,悠悠地说:“看来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了,你说是吧,岑六。”

      他撒开手,跳下最后一块石头:“张姑娘,说真的,现在开始练习辟谷,活下来的可能还大些。”

      张灵均咯咯一笑:“看不出你还挺幽默的,什么时候动身?”

      ***

      岑六最后一次劝她,是在进断肠路之前。他运气挥掌,击中山壁,泥渣簌簌而落,面前山岩向两边裂开,露出黑黢黢的一条洞道。洞道只有一人来高,没有斧凿痕迹,曲折地伸进山腹深处。

      他站在山壁前头,问她:“张姑娘,你真想好了吗?岑氏派过几十人去探这条路,全都有去无回。地图没画最后一段路,是因为从没人走出来过。”

      张灵均笑笑:“再想,就饿死在这儿了。”

      她提着灯进去,路过敞开的门口时,停下来多看了两眼:“好精妙的机关,我竟没看出来,”又转身催他,“进来啊。”

      岑六忽然意识到,她口口声声说没用了就杀了他,但从一开始算口粮算的就是两个人头。其实,要是只有一张嘴,干粮省着点吃,十七天勉强也撑得到。

      他跟进去,机关在他身后轰然闭合。天地间,只剩她手中油灯一盏,明灭不定。

      ***

      虽说解开两针,张灵均身上毕竟还有一枚银针。洞道一路向上爬升,不多时,她就呼哧带喘地,说话的力气也没了。岑六也无意和以性命要挟自己的人闲谈。也不知走了多久,两边逼仄的洞壁退去,脚底下终于觉得是开始往下了。张灵均渐渐喘匀了气,问:“我看地图上画的,这前头是个湖,可是这样?”

      岑六虽然不愿搭理她,也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较劲,道:“从洞口进来,走两个时辰之后就到地下湖边,得走两天才绕得过去。”

      听完,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你觉不觉得,咱们已经走两个多时辰了?”

      是吗?滴漏都叫马队背走了,岑六实在不能肯定。他说:“是走得久了些,不过……”话音未落,脚下“啪叽”一声,往下一陷。

      他动作一僵,低头看时,落足处一片泥泞,好好一双皮靴,靴底满是污泥。

      他耳边仿佛听到一声轻笑,扭头看去,张灵均面无表情地举高油灯,道:“你们管这个叫湖?”

      水波的反光混杂在污泥之中,岑六极目远眺——其实也没多远,油灯就那么点亮——怎么看,这都是一片沼泽。

      他踢飞脚下一块碍事的石头。石头“啪”地一头砸进水里,他盯着漾开的波纹,说:“这下头与世隔绝,许是这些年下来情形有变,也说不定。”

      听着多少有点郁闷。

      他这样,张灵均反而放松了一点,油灯左右一照,叹气:“这还绕得过去吗?”

      左右两边的泥泞一直蔓延到山根底下。岑六摇头:“湖边本该有路的……地形一变,都作不得准了。”

      他随手从路边捡了根枯枝,往前一探,树枝戳在地面上手感坚实。张灵均跟在后头,有样学样,也捡了一根。

      岑六说:“既然都是沼泽,也别绕路了,直接穿过去吧,能少走点是点,就是今天晚了,得在里头住一晚上。”

      张灵均点头,往后让了一步。

      ***

      沼泽有沼泽的味道,潮湿、腐烂,山底下的沼泽也不例外。但它柔软、粘稠,并不令人讨厌。最重要的是,从中间横穿能省半天时间。

      这半天时间,具象到此刻,就能多啃一口馍。

      张灵均这辈子,就没这么斤斤计较地掰过一块白馍。她递给岑六一半,一口咬下去,又干又硬直噎嗓子眼。她瞟了岑六一眼。

      岑六狼吞虎咽,无暇他顾。张灵均看了会儿,觉得这馍怎么可能有那么好吃,正待再咬一口,忽然动作一顿,急回身向后。

      身后三丈之内,风静波平;三丈之外,一片漆黑。她手已按上刀柄:“你听见了吗?”

      岑六舔掉手中拢着的残渣,抬头:“啊?”

      “有东西入水的声音。”张灵均四下逡巡,但目之所及,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

      岑六说:“你说那个啊……不用管它。走的时候别太靠水边。”

      她将信将疑地盯着他,半晌,放下手,抿了抿嘴:“谅你也不敢骗我。”

      岑六摊开双手,耸肩。

      ***

      沼地里蚊虫成群结队地往人身上扑,赶也赶不开,一抬手,四下散开,放手又聚回来。帐篷搭起来,岑六手背上已多了两个发红的大包。他伸手挠挠后颈,看见张灵均拎着水囊从外头回来。

      走近了,她就说:“我又听见动静了。那东西好像跟着我们。”

      他接过水囊,说:“这儿活物海了去了,你非要问我是什么,我也说不清。不过,他们说走得离水远点就没出过事。”

      她神思不属地“嗯”了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

      夜里还算平静。张灵均喊醒他的时候,岑六觉得自己才刚睡着没多久。昨夜他守的第一班,好不容易挨到时辰,钻进帐篷,沾枕就着。

      他爬起来,套上外袍出来。张灵均蹲在火堆边上,走到近前才见她面前一字排开几根树枝,根根平直,不蔓不枝。他伸手一指:“这根长点的好使。”

      张灵均头也不抬:“哪根比较结实?”

      探个路而已,要那么结实干嘛?岑六不以为然。

      不过,她现在是大爷,要什么答应着就是了。

      他说:“那你手上那根就不错,新鲜,韧劲足。”

      她在手里掂了掂,点头:“包裹在帐篷边上,你自己去拿吃的。我去打点水。”

      岑六答应了,打开行囊拿了口粮,又翻了翻。本来张灵均的东西给他时,是个油布小包,现在散放着:一只带孔的封盖陶罐,两根火折子,一个扎了口的布口袋,里头东西的触感像是凹凸不平的药丸。他把陶罐拿起来晃了晃,没听见什么动静。蛊虫就关在这里?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罐子放了回去。她既然敢把罐子这么明着放,就不怕别人做手脚。

      岑六正要站起来,眼角扫到一个东西。是个水囊,忘了谁放在他这的,不过现在带水不嫌多。他揪着水囊边把它抽出来,抖落抖落。

      ***

      张灵均已走出去一段距离了。岑六点着火折子,拎着枯枝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去,踩进油灯光亮里的那一刻,他闪过一个念头:她走得离水边太近了。

      他张开嘴,还没喊出声来,她脚边水草一动,窜出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来一口咬在她腿上。

      张灵均身子一斜,被那东西扯进水里。

      油灯落在地上,光芒一黯。岑六已掠过去,看准位置,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腐水搅动,浑浊难辨,他凭印象伸手抓了个空,再抓,也不知抓着个什么,一把拽过来。

      耳边咕噜噜的气泡声,他睁开眼,张灵均被他拉着胳膊拽到身边,使劲挣扎。眼底一阵刺痛,模糊看见一双冷酷狡诈的小眼睛。眼前水旋里冲出个扁长黢黑的头,头上一张大嘴,两排细碎利齿。身侧横探出一根树枝当胸架住,替他拦得巨鼍长吻一撞。这一撞力道奇大,张灵均拿不住,枯枝脱手落进污泥中。

      那巨鼍凶性已起,发愣不过刹那,追来便咬,岑六故技重施,血盆大口在他身前合上,他手中枯枝应声而断,叫这畜生撞得往后一荡,后背撞上岸边。右臂被人向上一提,他立刻明白过来,顺势在水底一蹬,脱身出水。“哗啦”一声,跟着他出水的利齿追着他脚后跟咬合,一声脆响,两人已退到两丈外。

      露出水面的背脊疙疙瘩瘩地,在水草背后若隐若现。那双小眼睛冲他们看了半晌,缓缓沉进水里。

      岑六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肚子里,被撞中的胸口一阵阵闷痛。他扳过张灵均的肩膀,劈头盖脸地说:“你招它干什么?不要命了!”

      张灵均也跟他急:“就差一点!你拉我干嘛?”

      她翻过右手,掌心扣着一颗黑弹丸,光泽黯淡。

      岑六愣了下,她湿淋淋站着,直眉瞪眼地瞅他。那弹丸带着火硝气,要是在嘴里炸开,凭它再凶蛮的蛇虫猛兽,也势必要肠穿肚烂。

      他忽然反应过来。她好端端在这儿站着,真叫那畜生咬中腿,她一条腿恐怕已经没了,还能有力气在这儿叫嚣?她故意的,故意用树枝引它出来咬中,故意落进水里缠斗,好把它除掉。

      真他妈莽,内力只剩一半还敢这么干,关键还差点让她干成了。

      岑六说:“你怎么不先跟我说?”

      “我自己就能解决,为什么要跟你说?”

      岑六噎了一下,说:“张姑娘,我跟你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死我也活不了。我们都想从这出去,要合作,至少也得有最低限度的信任。像今天这种时候,如果你先说了,我就算拦不住你,也不至于这样。”

      张灵均没说话,站了一会,掉头往回走。

      这是什么态度?

      他一口气闷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平心静气了半天,弯腰捡起油灯。刚走到帐篷边,忽见一物迎头飞来,直取面门。

      岑六大怒,便要打飞:“他妈的你……”还用暗器?后四字尚未出口,那暗器已到面前,他忽觉不对,变劈为抓,接在手里低头一看。白胎瓷瓶釉色柔润,正是岑百川丢给他那一瓶。
      他脸上的怒容就有点僵住了,继续吧不太占理,收声又有点不甘心。张灵均偏偏还问:“他妈的我怎样?”

      见他不动,她一挑眉:“这不用我帮你吧?”

      “……不用。”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