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争，小心爱》香菜多

9、误会难解

　　还没等俞悠然来得及问，电话就被挂断了。虽然自己被骂得一头雾水，但是正在开会，不便分心追究缘由。
　　会议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俞悠然口干舌燥地回到自己办公室，高振飞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俞总，今天开庭非常顺利，我给您汇报一下详细情况。”
　　得到点头示意后，高振飞继续说：“按照咱们计划好的，钟远造价咨询团队按照诚城地产的内部底价4.08亿元，重新做了一版工程造价。今天开庭的时候我们提交的就是这一版，完全颠覆了诚城地产的预料。所以他们在庭上提交的证据出现了重大偏离，基本上没起到什么作用。在我们把诚城地产4.08亿元底价的证据提交给法官后，法官对他们庭上主张的3.75亿元也表示了否定态度。被告恶意压低结算价格的种子已经种到法官心里了。今天的结论是由法院指定第三方机构来做司法鉴定，鉴定结果出来后再二次开庭。”
　　“嗯。”俞悠然揉着眉心，稍作思考后说，“通知钟远公司，按照方案二的安排，重新做一版工程造价，用这一版来应对鉴定机构。”

　　回家的路上，俞悠然仔细回忆着从高振飞口中听到的每一个开庭细节，始终没有找到引爆钟暒的点在哪里。自从上次生病，钟暒对自己比之前温和了很多，怎么会在开庭后突然打来这样一个电话？难道是庭审中堂堂钟律师吃了个大亏，气急败坏？不可能呀，她不是如此公私不分、没有风度的人。
　　刚刚燃起来的一点希望小火苗，被这一通电话浇灭了。
　　敲了钟暒家的门，没有任何回应。看看楼道里的电表，现在家里应该是有人的状态。再敲，门开了。
　　“你还有脸来找我？”一向温文尔雅的钟暒，摆出了罕见的臭脸。
　　“你是为今天开庭的事情生气？不会吧？兵不厌诈啊。”俞悠然把手握到门框上，预防钟暒将自己关在门外。
　　“你还理直气壮了！无耻。”钟暒果然想关门，看到门框上的手后被迫放弃了。
　　“略施小计而已，你怎么火气这么大？被告给钟大律师施压了？”
　　“你这叫施计？你这是窃取商业机密。我还以为这段时间你反省了自己的问题，没想到你变得更偏激了。偏激到一点道德底线都没有。”看着俞悠然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钟暒不再顾及门框上的手，一把将门拽住。
　　俞悠然的手被夹到了，缩回来后一阵剧痛袭来。回到家里，右手手背肿的像个馒头一样。一边擦着活血化瘀的药水，一边逐字逐句琢磨着钟暒的话。
　　“糟糕，我俩好像说的不是一件事。她应该不是为证据偏差的事情生气，肯定另有原因。”俞悠然终于清醒了过来。
　　打电话不接，重新敲门也再无任何反应。十几分钟后，物业接到投诉，上来制止了俞悠然。

　　调查钟暒生气原因的重任，被交到了贾雯雯手上。
　　贾雯雯看着自家BOSS愁容满面，提醒说：“俞总，要不然您不要再参与瑞景项目的诉讼了吧。我觉得您现在和钟律师的关系，很尴尬。后边肯定还有很多针锋相对的时刻，会不会太为难？”
　　听到贾雯雯这样说，俞悠然的关注点一下就转移到贾雯雯是如何知道自己和钟暒的关系的。虽然作为自己的秘书，贾雯雯见过钟暒几次，但自己从没有主动详说过具体关系。
　　“之前我帮您去消车辆违章的时候，有一个分心驾驶的违章，高清摄像头拍到……钟律师从副驾上探过身子……在吻您的脸。”被追问之下，贾雯雯被迫说出了她磕上司CP的始末。
　　三天后，法院指定的鉴定机构召集了第一次三方会议。南葭替代钟暒陪同诚城地产参加了会议。贾雯雯则带着钟远造价团队代表凯歌集团参会。
　　诚城地产一方所有的参会人员态度都很正常，唯独南葭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对凯歌集团嗤之以鼻的态度，恰巧被贾雯雯捕捉到了。
　　贾雯雯心里暗想：“这个南葭肯定是知道钟律师爆炸的具体原因。”
　　接下来的几天中，贾雯雯想尽各种办法，在写字楼中制造与南葭的偶遇。终于在一天晚上堵到了刚加完班的南葭。
　　“小南，真巧，你也刚下班”
　　“哦，你好贾总。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公司在7层，咱们是邻居。你往哪个方向走？我带你一段。”
　　“不用了，谢谢。我打车就可以了。”
　　贾雯雯从地库出来时，看见南葭还站在路边等出租车，便抓紧时机开了过去。
　　“都十点多了，这边下班后没什么人，很少有出租车过来的。走吧，我带你。”
　　对方盛情相邀，过度推脱的话会显得很小家子气，南葭出于礼貌还是上了车。
　　“小南，开庭那天你参加了吗？我听说钟律师每次开庭都特别有风采！”
　　“呵呵，这次不一样，遇到没有底线的了。”
　　只有二十几分钟的路程，而且南葭口风挺紧的，贾雯雯竭尽全力也只获取了一些零星信息。
　　南葭下车后，贾雯雯给BOSS打去了电话：“大概是因为您偷看了钟律师什么东西，开庭的时候被钟律师知道了。”
　　接完电话，俞悠然更糊涂了，在心里嘀咕着：“偷看东西？我偷看什么东西了？我只是在找温度计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床头柜抽屉里的情趣玩具。这算偷看吗？而且开庭的时候也不会说这个事情呀！明天守株待兔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连续几天都没有在上班前等到钟暒出门。周六早上，一向爱睡懒觉的俞悠然早早就换上了压箱底的运动装，在一楼大厅反复做着伸展运动。果然等来了晨跑的钟暒。
　　“钟暒！”叫了几年宝贝，突然间叫全名让俞悠然顿感不适，“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为什么生气啊？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上次在你家门口，你可能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虽然钟暒每周只跑两天步，但是十几年坚持下来，还是很有功底的，她没有回话，自顾自的向前跑着。
　　俞悠然的好身材完全来自妈妈的优秀基因，从来不锻炼，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完全跟不上钟暒的速度了。好在她是个有超强毅力，且倔强的人。
　　“钟……钟暒，你听我……听我说。”俞悠然已经开始眼冒金星了。
　　钟暒非常了解俞悠然的身体素质，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她不得不在这个人晕倒前停住了脚步。
　　“给你三分钟时间。”钟暒看着手腕说。
　　“五……五分钟。我得先把……把气喘均匀。”俞悠然已经很缺氧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偷看你什么东西了？”俞悠然瘫坐在小区的长椅上。
　　“你今天是专程来演戏给我看的吗？你们开庭时出示的诚城地产内部底价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和我手里的一模一样？”
　　“这个不方便说。”
　　“是不方便说，还是没脸说？你在我家里那天，瑞景案子的卷宗摊放在我书房里，第三页就是这份底价文件。我发现了自己这个疏忽时，还以为你不会下作到如此程度。直到开庭时我才发现，你不但偷看了，而且还拿这个底价做文章，给我下套。你可真是出乎我意料的没底线！”
　　终于知道了钟暒的炸点在哪里，可是又能怎样呢，俞悠然确实不方便透露自己从哪里搞到的底价。这下好了，在卑鄙无耻的基础上，又追加了一份虚伪表演的罪名。谈话以钟暒的愤然离开收尾。

　　南葭自开庭结束后，一直埋头整理着新的证据。之前的证据链已经被打乱了，眼下工作量非常繁重。这天她来到市建设局，调阅凯歌集团撤场后建设主管部门给双方做调解时的卷宗。恰巧遇到了高中同学振翔，便约了一起吃午饭。
　　“好多年不见了，没想到你在建设局上班。不错哦，公务员先生。”
　　“你不要嘲笑我了南葭。你也看到了，我就是档案室的小科员而已。不像你，名校硕士，又进了咱们这里最大的律师事务所。我可是一直关注着学霸南同学的灿烂人生呢。”
　　“是吗？我一直以为我是咱们班的透明人。对了，顺便跟你问些情况，你方便的话就回答。不方便的话，就直接拒绝回答，不要违反你们的工作纪律，我不会介意的。”
　　“哈哈哈，行，那你说。公职人员有义务对合规范围内的问题进行解答。”
　　“瑞景项目停工时，你应该已经在建设局了吧，能说一下你知道的具体情况吗？”
　　“蛮巧的，当时我还不在档案室，刚好是内务科的书记员。负责过几次这个项目的会议纪要工作。其实情况也很简单，建设局对这种停工烂尾项目，会先在建设单位和施工单位之间进行调解，尽量促成复工，减少社会影响。我记得当时双方最大的争议就是结算金额的问题，其实相差也不是很大。但是调解快成功的时候，诚城地产突然反悔了。再后来凯歌集团提起了诉讼，我们这边就做结案处理了。更具体的细节，我就不方便透露了。”
　　南葭把从振翔这里了解到的情况如实告诉了钟暒。钟暒立刻明白了俞悠然手里的底价是从何而来，自己确实冤枉她了。

　　当天晚上，钟暒在隔壁的门前徘徊了好久，她觉得应该给俞悠然道歉，把误会解开。但是最后她还是放弃了。
　　钟暒知道，俞悠然所谓的“不方便说”是不想透露凯歌集团调取了建设局的卷宗，不想让自己知道她下一步的举证方向。而自己呢，当然也有这个顾虑。现在找俞悠然坦诚沟通的话，势必会透露出二次开庭的一些方向性问题。
　　与此同时，门内的俞悠然正在以于然的化名参加钟远团队的线上会议，布置着二次开庭给钟律师的另外一个圈套。
　　放弃这次沟通机会，可能是钟暒在景瑞案子中犯的最大一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