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争，小心爱》香菜多

4、计划出炉

　　是时候拿个新的计划出来了，这是俞悠然在家昏天暗地躺了三个昼夜后，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火星。

　　在她出生的时候，父亲的公司已经颇具规模，但她自幼就对花钱没有什么兴趣。最能提起她兴趣的就是“赢”，所有事情无论大小，一定要赢。
　　她的人生中，唯一踢到过的钢板就是父亲。她不但从来没有赢过父亲，而且每次输都直接或者间接与父亲相关。
　　二十三岁那年，俞悠然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入凯歌建设集团合约部。当她第一次到法务部找钟暒对接工作时，就被眼前这个明艳大方、热忱干练的姐姐深深吸引住了。
　　那段时间，初入职场的俞悠然每天都处于手忙脚乱的高度紧张之中。钟暒总是可以找到委婉的方式为她指正工作纰漏，用含蓄的表达给她指点迷津，言语间顾盼生辉。
　　为了庆祝顺利转正，俞悠然请钟暒吃了一顿烛光晚餐。那天她们很开心，一直聊到餐厅打烊还是不想分开。钟暒牵起俞悠然的手，两道微醺的绝美倩影沿着灯光摇曳的马路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了钟暒的床边。
　　在一起后没多久，钟暒法考顺利上岸，拿到律师资格证后便离开了凯歌建设集团。
　　临死前，错失爱情的俞悠然已经输麻了。既然做了有机会重生的幸运儿，这一遍人生必须赢！

　　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所有的存款、理财、基金、股票、外汇、期货账户全部看了一遍。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钱的俞悠然，对自己的个人财产着实小吃惊了一下。
　　去掉一些不方便变现，或者划不来脱手的金融资产，手头可以任意调动的资金大概有六千万。感谢从来没空好好花钱的自己。

　　一个电话，把秘书贾雯雯从公司叫到了本市最好的西餐厅。
　　“俞总，这些天您去哪了？公司堆了很多事情没有处理。”担心被批评，贾雯雯又急忙补充说，“常规业务我已经都处理了，还有一些我实在不敢做主的……”
　　看着眼前青春气息浓郁的贾秘书，俞悠然有些出神。她脑海中关于小贾最新的记忆，是五年后那个成熟、稳重、贴心的样子。而此刻面前略显慌张的样子，反而让她有一点淡淡的陌生感。
　　“俞总，您在听吗？”
　　“嗯，在听。”俞悠然回过神来，接着说，“吃完午餐，我就回公司。今天叫你出来，是想让你帮我处理两件事。”
　　俞悠然给了贾秘书两个地址。第一个地址是一栋写字楼，她要求在这栋楼里租下一整层，随便哪层都行。第二个地址是某一户住宅，她要求在这一户旁边买下一套房子，必须和这一户是邻居，随便花多少钱搞定都行。

　　下午刚一进公司，前台小张就忙不迭地叫住了俞悠然：“俞总，董事长在办公室等您呢。上午就来了。”
　　依旧是熟悉的烟雾缭绕，俞悠然一进去就呛得想流眼泪。走到父亲面前，她一把抽走了夹在董事长手指间的烟，把所有窗户敞到最大。
　　“爸爸，别抽了。再抽真的就得冠心病了！”
　　俞凯歌又一次被女儿罕见地关心搅乱了计划，想了一下，说：“这几天怎么没来公司？家也不回。躲起来，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董事长自作多情了。我才不会浪费三天时间来躲您呢。在考虑事情，需要安静而已。”
　　“那好，我们来谈一谈你的职位问题。看看你这几天想明白了没有。”俞凯歌下意识地拿起烟盒，又放回桌上。
　　“随便您怎么安排吧。如果您觉得我确实不合适做这个COO，我尊重董事长的决定。但是有一点，我需要特别声明一下，我没有用联姻的事情去骗您签那张任命书。我当时是真的决定妥协了，只不过后来……”后来怎样，俞悠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突然反悔，总不能说重生了吧，谁会信呢？
　　“后来我想开了，我现在能够接受COO的职位不是我的。妈妈当初是因为联姻嫁给了您，嫂子也是因为联姻嫁给了哥哥。我觉得她们过得不幸福。我不想像她们一样。”俞悠然难以置信自己会说出这番话来。五年前她可是坚信自己会走出全赢的联姻之路。
　　“你妈妈不幸福吗？长辈的事情，你不要妄加评议。”俞凯歌这句话说得显然有些没底气。
　　“我记得我小时候，您对外公和舅舅都很客气。外公去世后，他们家的建材公司一天不如一天，舅舅经常到家里来找您借钱、托关系。妈妈在家里也跟着矮了半截。哥哥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后妈，看到您对妈妈换了态度，他也是越来越不把妈妈放到眼里了。您没发现这些年妈妈越来越沉默了吗？”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你妈妈她很幸福。”俞凯歌还是没忍住，从盒子里抽出一支烟来。
　　“那好。我们说您关心的事情。如果董事长在COO任免的问题上，完全不考虑凯歌集团发展需求的话，我作为下属无话可说。您准备把我安排到哪个职位呢？假如一撸到底，我也只能选择离职了。”
　　“你先回办公室吧。人资总监会再找你谈话的。”俞凯歌本想故技重施逼女儿就范，却无奈发现，自己手上握着的这个开关已经失效了，只能搬出缓兵之计来。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俞悠然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相框，摆到电脑旁边。照片里，她和钟暒在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相拥而笑，朝气蓬勃。这是她以前想做却从来不敢做的事情，现在终于可以在累的时候看一眼爱人的笑容了。

　　贾雯雯不负重托，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办好了所有事情。并且领到了第三个任务：注册一家名叫钟远造价咨询的公司。
　　“法人写你就可以了。”俞悠然说着，将一份《借款合同》和一份《股权代持协议》递给了贾秘书。
　　“写我？”贾秘书看了看《借款合同》的内容，切换了更加惊慌的声音，“借五百万？我为什么要借您五百万？”
　　“我借给你五百万，作为钟远造价的实缴资本。后边不是还有一份代持协议嘛，你先看完。”
　　贾秘书仔仔细细把两份文件看完，还是一头雾水。
　　“我要自己在外边开一家工程造价事务所，目前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所以需要你来做法人和出资股东。这两份文件呢，既是对我们双方的约束，又是保护。”
　　俞悠然翻开代持协议，指了指其中一条内容，说：“你看清楚哦，你只代持90%的股份。换句话说，这家公司有10%的股份是你的。赚钱了，把这10%对应的五十万还给我就行。没赚上钱的话……”
　　俞悠然从抽屉里掏出来一把宝马车钥匙说：“全新6系，顶配，在你名下。你先开着玩两年，没赚上钱的话就卖掉，肯定够还我五十万的。”
　　“那如果全亏了呢？”贾秘书颤颤巍巍地说。
　　“你能不能说点吉利话？我们开的是咨询公司，除了人员工资和办公场地，又不用垫付其他成本。赚多赚少的问题，怎么可能赔钱呢！”
　　看着贾秘书心潮澎湃，又举棋不定的样子，俞悠然说：“我可是真金白银掏了五百万哦。年轻人，大好的时机，快把握住啊！”
　　贾雯雯做了二十五年来最大胆的决定，在两份文件上签下名字。刚才剧烈的心跳，平复了一些，她怔怔地看着俞悠然问：“俞总为什么选择了我？”
　　“因为五年后，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站在我身边，不离不弃。”这么奇奇怪怪的话，她也只能在心里念一念了。
　　“因为你年轻漂亮、能干，而且信任我。好了，拿上你的车钥匙，赶紧去工商局吧。”

　　周六上午，钟暒刚完跑步回家，就看到隔壁搬来了新邻居。
　　“大汗淋漓的样子，也很美。”俞悠然带着搬家工人走出电梯时，刚好看见正在开门的钟暒。
　　“所以……新邻居是你？”钟暒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你该不会想立刻搬走吧？打消你的念头哦。这个城市应该没有我买不起的房子。你搬到哪里，我可以跟到哪里。钟律师日理万机，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阴魂不散！”钟暒火速打开房门，逃了进去。
　　周一早上，钟暒来到自己的车前，发现隔壁车位上俞悠然正打开车窗看着自己。
　　“巧了，以后咱俩不只住隔壁，车也停一起。这个车位原来的业主还挺黑的，狠狠敲了我一笔。”
　　钟暒瞪了她一眼，懒得搭理，直接开车走了。
　　一路上，钟暒都在盯着后望镜里开车尾随自己的俞悠然。当俞悠然跟着她进了写字楼的电梯时，钟暒再也忍不住说：“你到底想干什么？跟踪尾随，你这已经是在犯法的边缘试探了。”
　　俞悠然不紧不慢地按下了7层的电梯键，还帮钟暒按了9层，微笑着说：“我去7楼，到一家造价事务所去。我一名建筑企业的员工，到造价事务所有业务，很正常吧？”
　　电梯停在7楼，门外确实露出了一家造价事务所的logo。钟暒有点尴尬。

　　从电梯出来，俞悠然按捺不住小小的胜利喜悦，在心中敲起了欢快的鼓点。
　　“俞总，我还是有些忐忑。我不会经营公司啊！”贾雯雯皱着眉头来到俞悠然桌前。
　　“我会呀。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很聪明，而且很勤奋。”
　　俞悠然站起身，把老板椅腾出来，推着贾雯雯坐进去，继续说：“其实特别聪明的人和特别笨的人都很少。有些人能取得瞩目的成就，是因为际遇好。好的际遇，会带给他们更多历练的机会。经历得多了，自然就比周围的人更容易出成绩。比如说我和以后的你。
　　相反，还有另外一类人，具备干事业的能力和主观意愿，但是缺了那么点运气。际遇平平，没有机会接触更多、更深的东西。上手实践的机会都没有，又何谈征服呢？比如我们身边大多数的同事。
　　如果你实在不相信自己的话，相信我就好啦。你给我做了两年秘书，你会什么，不会什么，我比你要清楚。我肯定是在心里评估过，咱俩能成，才行动的。放心吧，你搞不定的事情，都在我能兜底的范围内。”
　　给贾雯雯安顿好首批新员工的招聘计划，俞悠然便准备回凯歌集团了。电梯在7层打开门的时候，俞悠然喜忧参半。
　　钟暒就站在里边，但是身边还有那天晚上的小姑娘。小姑娘也一眼认出了俞悠然，立刻向前跨了一步，挡在钟暒前边。
　　“南葭，客户把地址发过来了吗？”电梯下到地库，钟暒问身边的小姑娘。
　　“嗯，发过来了。我来导航。”
　　听到这两句对话，俞悠然心里大感不妙：“怎么还是同事啊！助理？实习生？唉……看样子是每天在一起见面的。这下难办了。”

　　刚回到凯歌集团的办公室，人资总监高闵就敲门进来。
　　“俞总，小贾的辞职流程已经到我这里了。我来问一下您对新秘书的招聘要求。”
　　“董事长最近可能对我有岗位调整。秘书的招聘要求，得看我调整后的具体岗位了。呵呵，也许就不用招了。”俞悠然想试探一下高闵的口气。
　　“董事长暂时还没有给我安排过这方面的工作。不过，我大概也听说了一些。之前和您竞争COO的赵经理，上周已经离职了，其实公司眼下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如果有相关的讨论，这就是我的意见。”高闵实在不喜欢俞栋梁，在兄妹之争中早早就站队了俞悠然。
　　“还是先不发布招聘信息吧。总要留个契机，催一催董事长。明白？”俞悠然说。
　　“明白。”高闵笑着点了点头。
　　人资总监刚刚出去，法务部经理强振飞又进来了。
　　“俞总，诚城地产的人到了。在会议室等您。”强振飞说。
　　“嗯。”
　　三年前凯歌集团承接了这家公司景瑞小区五亿元的建筑总包合同。资金实力有限，老板又冒险同时开了几个盘，景瑞小区刚刚封顶的时候就付不出进度款来了。一向不肯吃亏的俞凯歌决定停工撤场，今年又把诚城地产告上了法庭。
　　凯歌集团的法务部是由COO分管的，今天是双方在法院立案后的首次会面。
　　俞悠然走进会议室，第一眼就看到了和诚城地产坐在一起的钟暒。气质出众的她，永远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凯歌集团分管法务工作的COO俞总。这位是诚城地产副总裁赵总。这位是诚城地产的委托律师钟律师。”强振飞一一介绍着。
　　俞悠然心里此刻已经翻江倒海：“天呀！我还正在求复合呢，连个好脸色都没哄来，怎么就又变成了针锋相对的原告和被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