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争，小心爱》香菜多

12、避雷天使

　　第三方司法鉴定机构正式开始工作后，贾雯雯与南葭便频繁的在沟通会议中见面，逐渐变得熟络起来。
　　一场大雪，让整座城市银装素裹，多了几分春节将近的气息。在鉴定机构的会议室中，原告、被告、鉴定机构一共十几个人正在有条不紊地核对着工程量。
　　十几名造价工程师三人一组，散坐在会议室各处。只有南葭和原告律师是例行陪同参加，此刻显得格外清闲。原告凯歌集团委托的律师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一直在笔记本电脑前埋头处理着其他工作。
　　南葭独自一人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心里有些发愁：“估计等会儿到了高峰期，又是一场全城大堵车。”
　　一只手轻轻拍在了南葭肩膀上，是贾雯雯。
　　“你好，贾总。今天下雪了怎么还过来？这边的核对工作开展得还算顺利。”南葭很高兴，终于又来了个闲人和自己聊聊天。
　　“有两栋楼可以定稿了，我过来签字确认。今天打不到车，地铁估计要挤炸了，等下跟我一起走吧。”
　　“不用了，谢谢。”南葭看了一眼会议室其他埋头苦干的人，言外之意是：原告造价团队和被告律师团队走得太近了，惹人非议。
　　贾雯雯立刻心领神会，做了一个向下指的动作，又微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意思是：地库见。
　　南葭也微笑着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
　　临近五点，贾雯雯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先下楼走了。不一会儿南葭也悄咪咪来到地库。
　　“今天谢谢你了雯雯姐，这么大的雪，我正发愁怎么回家呢。”南葭笑着说。
　　“没关系，反正咱俩一个方向。”贾雯雯说。
　　一路上都堵得水泄不通，好在车里有志趣相投的人聊天，倒显得没那么烦躁了。
　　“雯雯姐，你只比我大一岁，可是为什么你看起来比我成熟很多。而且事业有成。”南葭指了指眼前的宝马6系豪车。
　　“车是老板的，我也只是个打工仔而已。看起来成熟呢，也许是因为我本科毕业就参加工作了吧，比你多几年社会经验。”贾雯雯又一次感受到了这辆车太扎眼。
　　“我听钟律师说，你原来是俞总的秘书？”
　　“对。我大学一毕业就进凯歌集团了，是俞总手把手教出来的。呵呵，刚进公司那会儿，我真的是什么都不会，好在俞总有耐心。”贾雯雯又一次对自家BOSS投出了远程星星眼。
　　“俞总工作能力很强吧。只是没有看出来她是个有耐心的人。”南葭有些迟疑地问。
　　“她的耐心是分人的。我刚分配给她做秘书的时候，她都快嫌弃死我了，每天对我发火。有一次我和俞总一起加班，俞总正在批评我的时候，钟律师来接她，才替我解围。从那次之后，俞总就变得很有耐心了。”贾雯雯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说。
　　“为什么？”南葭更疑惑了。
　　“钟律师说，俞总刚进凯歌实习的时候，还不如我呢。那会儿俞总的直接领导不知道她的身份，经常阴阳怪气地批评她，都是钟律师私下指导她完成工作的。所以钟律师觉得她不应该对我这个态度。”贾雯雯又感恩起了大贵人。
　　“师姐她确实是很会教新人。我还以为……以为她只是对我格外好。”南葭表情有些失落。
　　听到这里，贾雯雯忍不住问：“你和钟律师，不仅仅是工作关系吧。我自己瞎猜的，有点冒昧的话，你不要介意哦。”
　　犹豫了片刻，南葭还是选择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喜欢师姐，也表白了，但是她没有同意。我每次见到俞总，都会感觉相形见绌。可能俞总更吸引师姐一点吧。”
　　“其实她俩在一起的时候，我经常偷偷磕这对CP，很甜的。不过钟律师是很难哄的那种女朋友，俞总经常搞不定。她太理性了，很多事情一眼就能看到根本所在，不是两三句花言巧语能糊里糊涂哄好的。”贾雯雯说。
　　“上次我和师姐之间有点误会，是关于俞总的。其实我现在也知道可能错怪她了，但是我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不过还好，师姐公私分明，没有让我在工作中感到尴尬。”
　　贾雯雯思考了一会儿说：“你如果想继续追钟律师呢，我持中立态度。我可能比你更了解姐姐们一些，所以想提醒你一下。在感情上，你退一步，姐姐就会退一万步。对于一个羁绊，如果你选择冷处理，她可能永远不会主动热处理。有个大忌，就是千万别让她感觉自己需要卑微迁就。你能明白这个度吗？”
　　南葭瞪圆了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贾雯雯开始努力组织语言：“就是……怎么说呢？她很体贴你，包容你的所有情绪和难处。”
　　“对，师姐就是这样的。”
　　“甚至在很多事情是上，对你千依百顺，你可以理解为宠爱。但是这种宠爱的前提是，她乐意为之。一旦她觉得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让她处于比较卑微的姿态，她可能就自己对自己喊停了。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南葭点头说：“大概明白了。可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怎么舍得师姐放低姿态去处理我和她的关系呢！”
　　“重要的不是你想不想，而是客观事实。很多时候，你本意不是这样子，但是客观事实需要她这样做。而你又比较迟钝得没有意识到，没有站在她的角度出推演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南葭恍然大悟，简直想给这位教自己避雷的小天使上三炷香。

　　俞悠然回到家，碰见正在门口拆快递的钟暒，刻意捡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来拖延时间，其实就是想看看钟暒买的什么东西。
　　换上睡衣，放上一首爵士蓝调，倒上一杯威士忌，俞悠然心情大好。因为她看到了钟暒买的是滑雪装备。
　　钟暒非常喜欢滑雪，原来的整套装备还在两人曾经的小家里放着。钟暒不想开口找俞悠然要，才新买了一套。
　　俞悠然仰在皮躺椅上，哼着歌，心里盘算着：“下周就要放长假了，她一定是准备去滑雪场度假。我也得赶紧把装备找出来，来场冰雪世界的浪漫邂逅。”
　　刚要笑出声，俞悠然又不禁泛起愁来。邂逅又能怎么样呢，上次元旦一起吃饭时，钟暒已经向自己说的很清楚了，深情打动不了她。
　　可是自己还没有想到如何解决钟暒所说的问题，就又发生了江边的那场误会。
　　“该死的樊仁！”俞悠然骂出声来。
　　骂音刚落，电话就响了，是樊仁打来的。俞悠然果断挂掉。
　　樊仁又发来消息：【还在生上次的气呢？这次是真的有事。】
　　俞悠然没有回复。
　　五分钟后樊仁又发来消息：【最近合并案谈得非常不顺利，除了股权方面，律所尽职调查也出现了一些麻烦。明天晚上，我爸请客，你也得出席。趁着春节前，两家公司的主要股东见个面，缓解一下紧张的谈判氛围。】
　　俞悠然回复：【知道了。】

　　回忆起重生前，两家公司的合并案就是在律师尽职调查的过程中变得举步维艰的。两家公司在这个合并案中各自心怀鬼胎，人为调整财务数据、抬高资产额都是小儿科了。还有一大堆的风险项，都揣在怀里，等着对方一上贼船，就拿出来同舟共济。
　　俞栋梁屡次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资产，在重生前的那次律所尽调时被扒了出来。只是那时候俞悠然已经失去了对法务部的控制权，没有及时得到消息。而俞栋梁呢，为了掩盖自己的问题，死咬住合并后的股权分配大做文章。给父亲营造了一系列俞悠然叛变到樊家的假象。
　　就在谈判难以推进的时候，一家香港投行看中了大陆庞大的基建市场，并挑选发展势头迅猛的凯歌集团作为最佳投资对象，派出专家组游说俞凯歌赴港上市。
　　俞凯歌对陷入僵局的合并案渐渐失去了耐心，欣然接受了对方的投资，委任俞悠然到香港开展上市工作。
　　离开凯歌总部的俞悠然，顺理成章弄丢了在总部的所有实权。千辛万苦完成了港股上市的工作后，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被排除在了凯歌集团的核心管理团队之外。
　　合并案终究是流产了。俞凯歌半明白半糊涂的顺着儿子的说法，将合并失败的责任都推到了俞悠然的叛变上。
　　在他心目中，女儿应该就如同名字的悠然二字一样，嫁个富贵人家，相夫教子，悠然一生。至于经商，特别是汗臭味十足的工程领域，完全不是女儿应该涉足的地方。
　　在鱼龙混杂的商场混了一辈子，俞凯歌见惯了娱乐场所的灯红酒绿、权色交易，也听惯了酒桌上调侃女高管的荤段子。他不想自己的女儿也混迹其中。
　　所谓的商务场合，哪像影视剧中表演的那般优雅、高端。在现实世界中，除了会议桌前的彬彬有礼，还有餐桌上的推杯换盏。自己现在还能支撑，女儿不必应付这些。倘若自己真的退休了，女儿要想接下集团，对外的接待、应承是在所难免的。
　　所以儿子屡屡刁难女儿，俞凯歌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拉偏架。只是儿子实在是资质平庸，所以他还舍不得放掉颇有天赋的女儿彻底不用。
　　他心里想要的是，女儿既堪重用又听话受控。前一点，俞悠然做得很好。后一点，俞悠然完全做不到。
　　几杯威士忌下肚，俞悠然开始回忆起来：“按照重生前的顺序，3月份的时候，香港投行的专家组就要来游说父亲了。我得想个办法，既要亲手完成赴港上市的重任，又不能搞丢了手上的权柄。”
　　看着落地窗上映出来的朦胧雪景，俞悠然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嗯，明天晚上的饭局，不就是绝佳的时机吗？”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邀请你陪我参加一场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