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个愿》肆奏

6、落败

　　考试就意味着周末的两天被合理征用。周天的晚自习开始，试卷就开始三三两两地改完，课代表抱着一摞摞的卷子，紧系着全班人的心。
　　试卷很快堆满桌面，许懿瞥见答题卡上的分数就迅速将其收进桌洞，心情渐渐沉入谷底，虽然早已预料，但仍然难受。
　　许懿很感谢京琳没有来询问她考的怎么样，她只是坐在座位上，保持一贯沉稳的作风，按照下发卷子的顺序，对照课代表抄在黑板上的参考答案快速订正试卷。
　　后座传来徐焱悲伤又愤怒大叫，他拿着笔敲在卷子上，另一只手拽着宋一的袖子：“我真是服了，我算半天，算漏了个符号！”
　　紧接着传来宋一低低的笑声。
　　刚结束考试的教室必定不会安静，喧闹的不仅是声音，更是每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周围传来对答案后懊恼的大喊亦或者喜形于色的高扬声调充斥在许懿的耳边，搅动着她浑浑噩噩的心，低落的情绪像一个漩涡，她溺在其中，无法呼喊，又无法言说。周围的一切明明就在她旁边，却又离她那么遥远。
　　课间休息，许懿和曾经站在走廊透气。
　　高一的教学楼是像四合院一样闭合的建筑，从大门口进来就像是进了一个笼子。两侧是教室，隔空遥遥相望，中间是教师办公室。
　　许懿看着对面一派欢乐的场景忍不住道：“那是哪个班？”少男少女从教室门口进进出出，在走廊上追逐打闹，许懿甚至可以听见那边毫不掩饰的笑声。
　　曾经抬眼思考了一下：“估计是那些借读班吧，听说排在后面的班都在对面，反正也没几个读书的，大多是些交巨款进来的借读生。”
　　说到这曾经又笑了起来：“之前我爸爸也是这么说，要是我考不上师大附中就给我交一笔钱过来当借读生哈哈，可惜我年少有为考上了……但是没想到晚年在重点班混得很是落魄……”想到如今的处境又不由得语气低沉起来。
　　曾经现在也四面楚歌，除了拿手的英语，自己的母语语文，其余都惨不忍睹，尤其是数学，估计这次要被老班约谈。
　　许懿也深深叹了一口气。
　　两个处境艰难的人在角落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随着下一个白天来临的不只是老师们竖着眉毛的数落，还有排名榜。
　　随着一声吆喝，一群人涌在蒋沐周围，看他把U盘里的电子版排名榜拷到讲台电脑里。下面的人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中的笔，伸长脖子朝那边望去，有故作镇定的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又下笔划两道，掩饰着内心紧张。
　　京琳也坐不住了，合上书本，撑着下巴看着发出动静的那方。
　　“等下哈，网有点慢，文件有点大。”蒋沐手下疯狂点击着鼠标，擦了一下额角的汗：“着急地可以去楼下公告栏那边，听说已经贴出来了。”
　　讲台上围着的人群散了些。
　　许懿从窗户下看去，楼下那排公告栏也被围得水泄不通。从上面看去，人群外站着几个高个的男生，仗着身高，垫垫脚，伸伸脖子就能轻轻松松。
　　宋一脸带笑意搂着一个脸陌生的男生，带着粗粗的黑框，身形和他差不多，脸上也是咧着嘴笑。两人互给对方一拳，打作一团。沐澄乐走来，抱臂作壁上观，说了些什么。三人哄笑着离开。
　　一阵惊呼传来，教室的排名榜终于下载完成，推开中间两块黑板，露出白板上的投影。景达的名字挂在最上面，后面跟着班级：（1）班。姚周净的名字紧随其后，身为（2）班的大神，许懿一点也不意外他的排名，他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每次在教室里仿佛老僧入定，几乎没有存在感，只是在老师的称赞中已经能窥见其傲视群雄的实力。
　　京琳的名字在姚周净的后面，并列着还有孟雪怡。
　　形象好气质佳，成绩还能遥遥领先，真不愧是女神，谁不喜欢呢，要我也喜欢。许懿拿着笔在草稿纸上乱画一通。
　　后面的排名除去（1）班以及从后面的班级冲出来的佼佼者，宋一，沐澄乐，徐焱，杨妍妍等人的名字也在视线里划过。
　　许懿没机会看到自己的排名，老班就已经把筛选好的班级排名贴在班级后面的告示墙了。
　　邓文背着手踱步过来，缓缓开口：“上次考试我监考的时候，听见两个人在讨论这次的数学试卷。卷子很难吗？”
　　众人瞬间安静，噤若寒蝉。
　　“沐澄乐？卷子吃掉了没？”邓文带着微微的笑意，扬眉看着那方：“不是和宋一打赌，说上140就把卷子吃掉吗？”
　　大喘气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带着羡慕，教室响起一阵哄笑。
　　众人都挤了过去，讨论声在后面一阵一阵传来。许懿踌躇了半天，终于在一节课下课借着上厕所的名义，鼓足勇气绕到后面。
　　好消息是还没到倒数第一，坏消息是也差不太多。班级一共50个人，她排45名，年级四百多名。
　　她羞愧得不敢再看第二眼，疾步向厕所而去。

　　晚上回来，许父拿着手机在一片红红绿绿的颜色中查看今天的股票行情，顺嘴一问：“成绩出来了吗？”
　　许懿喝牛奶的动作一滞，放下杯子，缓缓开口：“出来了……等下我把班长发的电子版排名发给你。”
　　李女士收拾着桌上的餐具：“考的怎么样？”
　　许懿答：“一如既往的不好。”
　　许父眉头紧皱：“什么叫一如既往，你难道不知道改变现状吗？你这些各科目考得是个啥？上高中怎么回事了这是。”说罢拿着手机指给李女士看。
　　李女士沉默着看完：“重点班压力大也正常，本来她也是末班车进去的。我看我同事都在给小孩上补习班，生怕跟不上。哪天我去问问。”说着收拾东西去厨房。
　　许父坐起身来：“有这个必要吗？我们读书的时候哪有什么补习班，还不是照样考上大学，还是要靠自己用心。”身为一个在二十一世纪却深受贫穷年代荼毒的人士，许父明显不能认同这种无谓的支出。
　　许父年少时寒窗苦读，成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他一直引以为傲，对许懿早些年不开窍的成绩简直是怒其不争，直到考上师大附中重点班，他的脸色才终于明亮。如今的情况怕是又要重回当初了。
　　许懿“嗯”了一声回了房间。
　　成功不会有赞扬，失败了老父亲教训却一定会准时到达。许懿从不指望她过于优秀以至于从没有好话的老父亲能如何体谅她。

　　月考后一个星期，学校迎来了国庆假期，放假的那天下午，空气都带着过年般吉祥喜悦的气息。
　　邓文苦口婆心规劝假期不要撒欢得玩：“假期是用来给自己查漏补缺的，弯道超车懂不懂？”
　　许懿备受鼓舞，大有要把书桌掏空的架势，书包塞得鼓囊囊，压在小小的身板上。尽管内心在疯狂吐槽：带了又不会写，写了也写不出来题。但是手还是抑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