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个愿》肆奏

5、混乱

　　许懿一边对当时的场面感到实在想笑，一边又对可能自己把话剧搞砸了的想法感到忐忑。
　　犹犹豫豫地走到杨妍妍旁边，借着把话筒还回去的间隙，悄声说：“那个……妍妍，我应该没把这个剧搞得太糟糕吧？”
　　杨妍妍接过话筒，摆置归位，温温柔柔地笑了，拍了拍她的肩：“没事的，反正我们班也就是来凑个人头，走个过场，无所谓啦，开心就行，其实有点喜剧效果还挺好的。本来老班对我们班参加这种活动也颇有微词。”
　　许懿看着杨妍妍露出感激的微笑，如释重负。
　　黎汝欣换下戏服走来，她看着杨妍妍挤了挤眼睛，眼神往侧边的门瞟了瞟。
　　许懿顺着视线朝那看去。沐澄乐站在门的侧边，时不时让一让来往的演员，楼道昏黄的光打在少年有点凌乱的刘海上，影影绰绰的光柔和了周身清冷的气场。他只是站在那里，眼神也没有在找人，好像是和别人约定了等待一样。
　　黎汝欣在杨妍妍耳旁说起了什么。
　　许懿悄悄从旁边离开，在另一侧等待换戏服的曾经。
　　突然，余光瞥见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的宋一。
　　“宋一！”许懿喊住了他，见对方露出疑惑的表情，她踌躇地开口：“那个，不好意思啊，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我当时没戴眼镜真的没看清，真的对不住了。”
　　宋一懒懒散散地垂着眼皮看着面前的女生，手拎着背包，听着女生的解释。不动声色的外表下，内心在思考要如何回话，家族里的姐姐妹妹们在他的童年时期，就已经让他明白了女生这种生物心思难懂又分外脆弱，尽管他的膝盖骨在暗暗泛着疼。
　　于是他头疼地挠了挠眉毛，说：“没事，就你那力气我没啥感觉。”说完还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短暂微笑来表示自己的不在意，手在空中犹豫了一下，僵硬地拍了拍许懿的肩，转身搭着徐焱的肩走了。

　　曾经嘴边哼着小调搂着许懿的肩膀，眉飞色舞地形容当时的情景：“我当时都没太看清，就从哪个地方砸出来个箱子，徐焱追宋一正热火朝天呢，宋一一脚踩在箱子上还滑出去好远，差点摔徐焱身上。笑死人。”激动地拍拍许懿：“不过也不能怪你哈，这段排练的时候也没拿道具试着真的扔，刚好赶上你这近视，确实也不能赖你。最后效果也挺好，或许比按剧本来还好呢。”
　　许懿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狂跳，她的第一次上台经历不知道算是失败还是成功。杨妍妍和曾经的话在她的心里激起波澜，她心里常年隐匿的角落好像在慢慢苏醒，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在舞台上表演是这么一种惊心动魄感觉，原来她也可以有勇气站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好像干涸的土地第一次有潺潺的水流淌而过，久旱逢甘霖，她不自觉地挺起胸膛。

　　本来也没付出心血，拿不到名次也是意料之中。听说1班排练的《纪念刘和珍君》勉强挤进了三等奖的行列，为重点班赢得了一份薄面。饰演大义凛然女主的女生一炮成名，美丽大方又有学霸光环加持，已经开始有校花之名传出。
　　课本剧在枯燥的高中生活泛起的小小的浪花很快被残酷的月考淹没。初中的光辉历史已经成为过去，天之骄子们的聚集免不了要一阵比较，第一次的“登台亮相”使得本就不够活跃的班级氛围变得更加压抑。
　　曾经拉着许懿出去谈天说地的时间也变得稀少起来，许懿看见京琳已经开始在英语和语文课上偷偷练着数理化的习题，一向爱挂在走廊的宋一和徐焱也老老实实坐在桌前为着最后的复习。
　　重理轻文基本上是每个学校的常态，为了节省时间，这次月考不考史地政。语文和英语在尖子生的眼里，复习就变得可有可无，老师也不会停下进度为了月考而专门复习，但理科不同，考前的归纳和总结能够让人在考前拥有更清晰的思路。

　　考前的晚上，李女士照常泡了一杯牛奶拿进来放在许懿的桌前，柔声说了句：“记得喝，别冷了。”
　　客厅许爸看电视的声音隐隐约约透过门缝，李女士气急败坏的数落传来，电视声逐渐隐没，再听不见客厅的声响。
　　许懿其实自己也知道临时抱佛脚起不了多大作用，但心理安慰迫使她一定要多看一点，再多看一点，万一看的刚好是考试的知识点呢。
　　“别复习太迟了，考前保持好精神最重要，爸妈先睡了。”李女士推开一条门缝。
　　许懿“嗯”回应了一声。

　　夜变得更加安静，静的可以听见翻书的纸张摩擦声，空调运行的声音在房间低低响着。哪怕是一点点，许懿也想变得更好，她不想自己的名字出现班级全科排名末尾，为此她一边忐忑，沮丧又满怀斗志。
　　漆黑的夜，只剩微弱的灯光从对面传来。

　　第一场考语文，勉强是让人不那么心慌的科目。接下来的科目却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下午的数学，许懿早早来到教室，试图往大脑里压进最后一点知识，慌忙地记着笔记上老师说的变换公式。
　　在考场安检后，许懿坐在位置上，看着门口三三两进来的考生，心里在不断心理暗示，别紧张，加油！脑子在不断回想给自己规划好的做题时间。
　　发卷子“簌簌”的声音在教室回响。
　　许懿照例从头到尾检查了一下卷子，嗯，好像不是很难的样子。
　　从选择题一路写下来，坎坷无限，也不知道路过了多少个排除两项二选一却只能闭眼蒙其一的题。填空题也花费颇多，辛苦冲锋到最后一题。
　　许懿抬头看了看表，前面的部分已经严重超时了，看着面前长长的题干，许懿挥手写上了个“1”。
　　万能答案，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第一个几何题，辅助线画了好几条，证明到一半，脑汁绞尽都写不下去了。时间催人命，许懿跳到下一题，三角函数加加减减换算，算式越算越长……
　　时间在滴滴答答过去，周围翻卷的声音刺激着许懿的耳膜，手心在涔涔冒汗，不自觉把背挺直。
　　最后半小时的铃声响起时，许懿的卷子还有一整面空白。
　　“铃铃铃”的声音响得她心惊肉跳。
　　她飞速看完题干试图从中找出最易选择优先突破，然而写完“解”字，把题目所给信息简单推导完，她已经无从下笔了。
　　大块的空白看得许懿心急如焚，题目那几行字圈了又圈，划了又划。
　　最后十五分钟的铃声冷不防响起。
　　漫长的十五分钟，许懿像解放前的土地主，紧低着头，伏在桌面上，翻动着卷子，试图找出可以再榨出这张卷子最后一点分数的地方。
　　无果，突然想起来，还没对写上的答案进行最后的检查，于是翻到第一面开始验算。时间在飞快的过去，许懿的心砰砰直跳，手也开始微微发抖，之前算出的答案开始变得不再明朗，过度的紧张让她把写好的答案划了又划，最终写上的却是最初的结果。
　　最后交卷铃响，许懿却仿佛历经人生坎坷，深深叹了口气，坐在位置上好像还没缓过神来，半响才走出考场。

　　第二天的几场如流水一般“哗”地过去。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铃响起时，整栋楼发出“嗡嗡”的震动，桌椅之间的摩擦声，奔波着下楼的踩踏声，相互交谈的讨论声交汇响起，仿佛一个开关，整栋楼重新拥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