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个愿》肆奏

3、课本剧

　　高中的上课阶段，没有冗长的自我介绍，简单带过的开场白过后，老师们就迅速进入了角色。赶进度是每个高中老师的必备技能。
　　语文课是许懿为数不多可以不用神经紧绷的课，她是一个风风火火的年轻女老师，叫贾荟。有一头微微蓬松的短发，在第一天绷着脸讲了一节课后，之后就也没能掩饰住她憨厚的内心。
　　她的出现总是给这个略带沉闷的班级带来一缕阳光，人还没到教室门口，就可以听见她爽朗的笑声。课上提问时听见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她总是比本人还先笑出声来，捂着额头，弯着腰，靠着讲台，露出无可奈何的笑。
　　有人欢喜有人愁，语文对宋一就不那么友好了。
　　半个月的晚自习小题训练过后，宋一已经上了贾荟的重点关注名单。
　　“你们邓老师这个位置真是排得巧妙，宋一，徐焱你们俩坐一块是凑一对来气我的吗，什么时候这个语文选择题可以上一次二十分我做梦都要笑醒。”贾荟打趣道。
　　宋一和徐焱坐在许懿和京琳后面一排，他闻言手捂着额头叹了口气和徐焱四目相对。
　　许懿对于这个坐在自己斜后方总是对一切都显得有点冷漠的男生，内心其实是有点害怕的，身为开学她丢人事件的见证者，许懿每次和他对视都会在脑海里不断回想自己当初是怎样像风干的腊肉一样毫无生命地被一路拖到校医院，尴尬和窘迫逼得她无法正视宋一。
　　好在宋一与女生的相处，也没能敏感到能意识到斜前方的女生在尽量逃避与他的接触，本身他和女生说话也不多，下了课不是在写题就是在男生堆里打闹。
　　这天，语文老师带来一个消息：“同学们，这个月，我们年级将举行一次课本剧比赛，每班出一个节目，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和课代表报名参加。”
　　这个消息迅速在班级里石沉大海毫无反响。
　　曾经在和许懿一起上厕所的时候透露：“我看杨妍妍都快哭了，咱们班就没啥人想参加，她柔柔弱弱一个喊人也喊不动。”
　　过了月底就即将迎来第一次月考了，谁也不想趟这趟混水，这种娱乐活动在这群优等生眼里除了浪费时间一无所获。
　　许懿叹了口气表示同情。
　　曾经接着出后文：“所以……在她用快哭了的眼神问我要不要参加的时候……我实在没忍心拒绝下去。”
　　话一刚落，杨妍妍迎面走来：“那个……许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参加这次课本剧呀？”她说。
　　瘦瘦的身板，披在肩上柔软的头发，配着真诚又小心的眼神，确实是难以让人说出狠话拒绝。

　　许懿从小就是个不太敢表现自己的女生，经历过最大的场面就是小学班主任点名参加讲故事大赛。
　　“许懿普通话好！她爸爸是语文老师！”
　　被同伴出卖大声暗示，百口莫辩，许懿那天下午只觉得天都快塌了，心里只想和那个背叛者绝交。
　　李女士对此的态度是，好事啊，赶紧准备起来，你胆子那么小，刚好锻炼一下。
　　那一个星期许懿都在背稿子，模仿着小青蛙跳出井的动作，调整语气的抑扬顿挫，配上天真又惊奇的表情。
　　“上次点名的那几个同学准备的怎么样了？”
　　“老师！我看见许懿每天都在准备！”
　　又来！一阵无名的怒火从心底烧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许懿暴呵一声：“我没有！”
　　教室变得无比安静。班主任冷漠又厌恶的声音传来。
　　“没准备还这么理直气壮，一点班级荣誉感都没有！”
　　小青蛙最终还是没派上用场。
　　许懿看着手里的稿子，只觉得心里比那天下午还难过，明明可以不用参加自己不喜欢的比赛了。

　　往事袭来，许懿转头看了看曾经，内心深处有一种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封尘已久的激动，心跳在不自觉地加快，看见对方坚定地扬起下巴重重地点头后，许懿低声答道：“嗯……行的……”

　　最后参演的人员勉强凑齐了，表演的课文是《荆轲刺秦王》。
　　徐焱主动请命饰演“荆轲”，宋一在旁边搂着他的肩膀笑：“难怪荆轲追半天都没把秦王杀了。”
　　徐焱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偷瞄一眼杨妍妍，咧着小胖脸：“最近身材管理有所疏忽，见笑见笑。都是兄弟给点面子哈哈哈哈。”
　　沐澄乐饰演“太子丹”，宋一饰演“秦王”，蒋沐饰演“樊於期”，杨妍妍和一个叫做“黎汝欣”的女生饰演“秦王的宫女”，许懿充当那个救大王的“太医夏无且”，曾经饰演站在旁边的“小太监”，还有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饰演“秦武阳”，其余几个男生充当秦王的侍卫。

　　这个周末，众人齐聚在学校。
　　杨妍妍把从网上找来的视频播放给众人看，紧接着把事先抄好的台词发给他们。
　　曾经搂着许懿十分开心，小太监这个角色是她自己要的，作为一个没有台词的群演，她乐得清闲。
　　许懿甩了甩手边的小纸条，上面写着：大王我来救你了！（说罢将手中的药箱朝荆轲扔去）。
　　许懿乐得弯了腰：“哈哈哈哈还有动作戏的，我喜欢。”

　　教室一片热闹的景象，沐澄乐手拿着写着台词的纸对着杨妍妍露出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纸，手举起来甩了甩，扬起眉，嘴角带着细小的弧度：“一个小角色？”
　　杨妍妍微微涨红了脸，粉白的脸颊，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挥着：“就是……我们班的同学不是很积极……”
　　沐澄乐眼镜后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几秒后，扭头向下看着地板，放下举着纸张的手，手指微微捏紧手里的纸：“嗯，知道了，我演技不太好……”
　　曾经的大头突然出现在视野中央：“干哈呢？在看啥？”
　　许懿突然回过神来，有种偷窥了别人的心虚感：“没、没呢，这不无聊吗，发呆。”
　　视线一扫发现一个以黎汝欣为中心的激烈讨论圈。
　　徐焱搂着比他还高出一截的宋一的肩膀，一张小胖脸眉飞色舞：“我认为咱们要增添一点喜剧色彩，这样才有看点。”说完指着台词的某段：“书上的一些动作没有这么细致，咱们可以稍微肢体语言丰富点嘛。对吧宋一？”
　　宋一常年自带丧气的脸看了看他，微微眯起了眼，点点头一副灵光乍现的样子：“你不会还想加点感情戏吧？”
　　徐焱的小胖脸“唰”地一下涨成猪肝色，瞪大了眼睛，挥着小拳头猛地锤向宋一的胸口：“说啥呢，大爷我给你一拳。”
　　宋一转身凭借身高优势搂住徐焱的肩膀，压在他背上，手握成拳快速锤在他胸口：“哦哟哟。”

　　“太子！我愿意前去！听说秦王在悬赏樊於期的头颅，我若把它献给秦王，就有机会去刺杀他了！”“荆轲”激动地说。
　　“樊将军困难的时候来投奔我，我不忍心以一己之私来伤害长者的心意。”“太子丹”面无表情的看着“荆轲”，准确来说也不能说面无表情，只是他皱起的眉毛和下垂的嘴角让人只会感觉是说出的词烫嘴。
　　空气开始变得沉默。
　　“你真的不忍心吗？”徐焱忍不住咆哮：“我看你忍心得很！”

　　在打打闹闹中，课本剧勉强排出了个雏形。
　　在大家准备散伙回家的时候，黎汝欣喊住众人：“明天可能还需要大家再过来一趟，我会和妍妍把衣服借过来，大家穿着衣服排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