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个愿》肆奏

22、悲伤

　　“加把劲啊，你们班主任上次家长会说你有进步……戒骄戒躁。”看见许懿垂头丧气的模样，许父破天荒说了点什么。
　　“知道了。”许懿接过李女士递来的牛奶，一口气喝完。
　　许父不动声色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憋出一句话：“有什么事记得和我们说。”
　　“知道了。”许懿起身准备去洗澡。
　　背后传来无奈又愤懑的声音“你看看！我就不知道怎么别人家的的小孩都和父母这么亲近！都在传二胎政策要出了，再生一个亲近人的算了……”
　　“你说什么胡话……”

　　浴室的水从头顶洒下。
　　许懿仰起头，一瞬间的窒息感让她获得片刻的宁静。
　　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又来了，为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做不好？
　　难道她就不配被喜欢，就不配被爱吗？
　　她怎么这么差劲？
　　孤独和绝望席卷着她。
　　她好像一座孤岛，来往的人举着望远镜看见满目苍夷，都纷纷叹气离开。
　　她在大声呐喊，可是她动不了，她不知道该往哪去，也没有人靠近她。
　　喉咙好像被梗住一样难受，许懿压抑着，紧闭着嘴，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呜声。
　　水声渐大，掩盖着汹涌的抽泣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不过是平常的一个夜，许懿坐在飘窗上，打开窗户，探着头想试图在漆黑的夜里找星星。
　　冬天已经过去，夜里微凉的风吹过脸颊。
　　“把头仰起45°仰望天空，不让眼泪留下。”不自觉被这句话洗脑。
　　许懿挪了挪屁股，整理了一下坐姿，扬起下巴，试图从另一扇窗户看见自己忧伤的姿态。
　　“你在干嘛？！”一声暴呵从对面传来，打破宁静的夜，吓得许懿一个激灵。
　　紧接着一道强光射过来，许懿被照得睁不开眼，只能拿手挡住眼睛：“靠……”
　　很快，光熄灭了。
　　对面楼道传来“咚咚”飞快下楼的声音，声控灯悉数亮起。
　　一个身影慌慌张张跑下来，脚下还趿拉着拖鞋。下一秒，手电筒的光又照在许懿的脸上。
　　“你干嘛！宋一！”
　　“我问你干嘛才对！好端端的怎么想不开啊？怎么了？期中考又考倒数了？！至于吗你！生命诚可贵，命都没了拿什么考试啊，绝地反击的机会都没了！”气喘吁吁又气急败坏的声音在楼下大吼。
　　许懿心虚地看了一眼关紧的房门，暗自庆幸楼下最近没什么人在家。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穿着睡衣就跑下来的宋一：“谁说我要跳楼了？！我就坐着看看风景……”想到自己突发奇想的奇怪举动，又忍不住底气不足。
　　“大晚上不睡觉在窗户这里瞎晃悠啥啊？大半个身子都探出来了！你要吓死谁啊？！”宋一感觉到匪夷所思，甚至想撬开许懿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除了浆糊还多了点水，要不怎么会有正常人干这种奇怪的事。
　　“我、我就是可能姿势奇怪了一点点，我、我就想看看星星。”
　　宋一站在楼下直接无语了。
　　许懿低头看着楼下的他，尴尬过后，心里是真心的感动：“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问题仿佛难住了楼下的男生，他的身形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低着头：“这么危急的时候，谁都会挺身而出的！而、而且我们不是同学吗？同学怎么能见死不救！”越说越激动，宋一甚至点了点头极度认可自己的说法。
　　尽管只是一个乌龙，但她真的很感谢他在此刻的关心，这给了她莫大的慰藉。
　　“谢谢你，宋同学。”
　　对方点点头准备回去。
　　“还有，我还是想说，你的小熊睡衣很可爱！”
　　“滚！”
　　对面闪过的灯光，远比这漆黑的夜里的每一颗星都要亮。

　　选科意向表的截止时间在逼近。
　　对于文理的选择，许父认为答案显而易见。
　　“肯定是理科啊，文科有什么用？以后工作都找不到。”
　　许懿讨厌死他只会指挥别人做决定的行为，从来不会关心别人的想法。突如其来地，她暴躁地吼了一句：“学理有什么好的！照这样下去我能不能读出头都是问题！你为什么从来都不会站在我的角度想想！”
　　许父明显没反应过来，有一瞬间的呆滞：“你、你想学文？”
　　话传入耳朵，许懿突然冲动的头脑又冷静下来，她迟疑了，陷入了沉思，面对的是更深的茫然，她想学文吗？

　　吵架对许父有没有影响她不知道，但是许懿在听到第三声哨声的时候，就确定了她完完全全迟到的现实。
　　她认命地继续锁好单车，拿着包准备往教学楼走。
　　“你该不会觉得还能用你的无敌风火轮再次逃过登记吧？”戏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许懿回头，看见宋一气定神闲绕过一排排的车走到旁边，饶有兴趣地等待她的高招。
　　“哪能怎么办，登记就登记呗，少不了这一顿，人生在世，总得经历点挫折。”许懿皱眉扫着抱着手臂一点也不着急的人，表情复杂：“而且，你不也迟到了吗？这旁观者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这话明显提醒了面前的人，宋一放下抱在胸前的胳膊，眉毛高高扬起，深呼一口气，咬着牙，死死盯着许懿，露出狰狞的表情：“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昨天晚上整那一出，我至于缺觉弄得午睡睡过头吗？！”
　　许懿稍微内疚了一下：“嘶……不好意思哈，下次肯定不这样了，你放心。”
　　看见对方道完歉就准备迅速转身往教学楼奔去，宋一忍无可忍一把拉着不开窍的某人：“干嘛啊？非得自己送死去啊？你安心在这等一会不行吗？”
　　“等一会干嘛？”
　　“啧，现在还不是上课时间，现在是听力练习时间！学生会的人登记完，看见没人了就会走了，你等人家回去了再偷偷回教室谁知道？”宋一恨铁不成钢。
　　许懿目瞪口呆，甘拜下风：“原来学习好，脑子都这么好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