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东瀛]东风舞》花月汐殇

2、第二章 紫之会盟

　　红色丝带般条云横过天幕，寒鸦几声啼鸣。暮色浸染着大海，金红一片。一点白帆成为茫茫大海上唯一活动的点缀。
　　比大多数绝色女子容貌还要秀丽的少年站在船头，海风拂动，扬起他衣衫上轻纱流苏。远方海岸线已渐渐浮现，却不是故乡的港湾。
　　黑色沉默人影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侍立无声。望着天际云霞，少年轻轻的声音送入海风中……
　　“此后，我姓‘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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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曾或变的云霞，同一方天幕，也有一人凝望天际良久。
　　阪良大名府的后花园，湿意还未退去的新冢之前，阪良的领主已站了很久。黑色的头发与黑色的阪良家服在风中扬动，仰望天边良久，良峰贞义才低喃一句：
　　“莫……召奴……”

　　没有人知道花座召奴究竟为何改“莫”为姓，或许，除了“良峰贞义”。

　　“此后一别，生死未卜，吉凶难料，归还无期，莫再牵系，莫再挂念——”

　　“莫问……召奴……”

　　——莫……召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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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东瀛，有几个近乎拥有魔力的名字，在很久之后，“莫召奴”正是其中之一。
　　然而，那毕竟是很久之后，便如同不久后忽然缔造出近乎让整个东瀛为之风靡的神话的名字一样，还不存在于眼下。
　　眼下，那让任何嘈杂的局面都可以瞬间寂静下来的名字只有四个。
　　三个来自武道：武魁、拳皇、剑圣。
　　武魁，东瀛武道第一的传说，四个名字中唯一一个非但在东瀛官僚阶层、武道之中耳熟能详，也同时是每一个东瀛百姓都崇拜、爱戴的人物。然而没有比武魁流传更广的名号，却也是四人中唯一无法知道真实姓名的人。整个武道都知道拳皇“长曾我部神权”的名字、知道剑圣“柳生剑影”的姓名，却没有任何人知道武魁究竟姓字名谁，也没有人知道武魁究竟生何模样——即使是曾经受过他帮助的无数百姓。
　　另一个名字则与武道无涉，它本身便来自东瀛上层社会。
　　相对于煊赫的武道神话，这个名字对每一位拥有雄心的诸侯公卿而言，却比上述任何一个名字更令他们羡慕向往而又戒慎警惕。
　　——真田龙政。
　　东瀛望族真田一族家元①、北九州实权人物、太宰府太宰帅、节制西海道兵权——然而这个名字的魔力并非来自于此，让诸侯们戒慎警惕的并非是他任何的身份，而是这个名字本身所代表的意义。
　　——东瀛第一智者！
　　从幕府高层，到地方大名，东瀛上流阶级悄然流传着一句话：得真田者得天下。
　　然而与西方上国传说中的某位卧龙不同，这条龙却不是潜隐山泽没有羽翼的龙，而是自身便拥有兵力、完全可以自行投入逐鹿天下之争的实权人物。
　　——谁能得到这条龙？
　　——选在这个时候，忽然向另一位实权人物发出邀约，这条龙究竟存何心思？
　　岩堂宗则手握书函，心中一片翻覆。
　　他自然是要翻覆的，真田龙政邀约，一则以喜、一则以忧：是友，他无疑等于暂时得到这条东瀛上流阶级口耳相传的得之可得天下的龙；是敌，他本已偃蹇的前路愈发黑暗。
　　可无论如何，真田龙政邀约，都不是任何人可以忽视的，这趟会晤他出于何方考虑都非去不可。

　　被反常的大寒笼罩的延历七年三月，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月份。月中连续发生的两件大事，将这个月份永远镌刻在东瀛历史的书卷上。
　　——虽然事实上，在这个月份中，真正发生的影响了日后整个东瀛历史的事件其实有三件——只是其中一件长久地掩盖在了历史的水面之下，直到很久之后才渐渐为少数人所知。
　　这两个事件，其一自然是被视之为点燃新时代烽火的花座召奴盗取文诏出逃事件；第二件则是——后世称之为“紫之会盟”、被大多数史学家视为标志新时代拉开帷幕的须磨、壹岐两位实权人物的双峰会晤。

　　会晤的地点选在了九州岛的筑紫，这也是后世称为“紫之会盟”的由来。会晤的地点选择颇有些心思，这是太宰府的管辖范围，但筑紫守却是岩堂一脉，双方在此皆有势力、却又彼此制衡；与本州岛尚有一线海峡之隔，可以有较多缓冲时间以应对来自鬼祭政权的一切突发事件，无论从势力平衡还是从安全角度都优渥于其他可能地点。促成岩堂宗则迅速做下应邀决定的，真田龙政选择的这个地点无疑是重要因素。
　　与本州岛同样笼罩在料峭春寒之中，室内却温暖如春。缭绕着清隽茶香，两位坐拥兵权之人的会谈却笼罩在雅淡的氛围中。除了各自最贴身的侍卫，其他卫兵皆退守在院中。
　　一身雅淡白色官服②，真田龙政桧扇悠然摇过身前：“将军认为文诏丢失，各地诸侯会向鬼祭政权群起兵戈？”
　　他的容貌极其年轻，五官温润如玉，却是一头珍珠白色长发，缭绕在白色的官服中，似朦胧起一层烟气。但通身雍容华贵的气派却似为白色着上一笔重墨，令人惊觉，原来白色竟也可如此奢华贵丽。
　　岩堂宗则却没有留意到他的那一双眼睛，那是与他年轻温润的容貌完全不同的、深不见底、仿佛可以洞悉岁月人心、睿智深沉的眸光，但在他优雅的扇袖挥动、微笑沉眸间却恰到好处地掩藏在了黑色的眼眸底处，毫未张扬。
　　“太宰帅难道不同意？”
　　“金龙文诏鬼祭浪一时代已得，却非但未能令诸侯臣服，反而遭各地大名群起抗争。”真田龙政袍袖微拂，取过茶盏，掩在扇底轻饮一口，“直至三代鬼祭义昭方才令各地诸侯泰半臣服，将军对此如何看法？”
　　岩堂宗则微微一凛，他着实未曾深入考虑过这个问题。看着对面外表年龄似仅有自己一半的九州府太宰帅，皱眉问道：“还请太宰帅赐教。”
　　“武力。”真田龙政撤下桧扇，正色道，“令诸侯真正低头的非是文诏，而是——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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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家元】家族之主。
　　注②【白色官服】东瀛从三品位官服实应为赤紫色，此处从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