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候火》忆知

8、眉头一皱，计上心头⑶

　　只听一声“大小姐～”响彻整个院子，这中气十足的嗓门听得屋里三人一抖。
　　惜月一听连忙将窗户打开探出身子去望。就见管家周林闭着眼仰着头伸着脖子也不仔细看看，就在那扯着嗓子喊，那声音叫一个震耳欲聋，一声更比一声高。眼瞅着最后一口气就要上不来了，就连平时脖子底下压着这颈纹都给这堪比鹅叫的气势给碾平了。
　　“我的天嘞，周叔又来了。”惜月惊呼。
　　“周叔，周叔我们在这儿，在这儿。”惜月为了让他听到自己的应答，半个身子都身处窗外了，也亏得这阁楼窗户小，要是这窗户大些指不定自己早就掉下去了惜月心里无力的想着。哪知这般拼命了这铜锣嗓子还是听不到，这一下可将惜月累得够呛，喊了几声就觉得喊不动了。
　　“不行小姐，我还是下去叫他吧，我就是从这窗户这跳下去，扑通一声摔下去也奈何不了周叔的耳聋眼花。”说着就“嗖”的一下站起了身，那气鼓鼓的样子，结果一个不注意就踩到了裙角，“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闷的一声一听就摔疼了，那小脸都疼得皱成一团了。
　　月友秋心疼到皱眉，一个箭步速即上前将其扶起。凑近一看都泪眼汪汪的了。
　　“哎呦，你看看你急什么哟，这下好摔疼了吧！”月友秋心疼地捧起惜月的小脸蛋，惜月见月友秋这般怜惜自己一个没绷住小嘴一撅那小泪珠子就委屈地滚下来了。
　　这下是好惹的月友秋愈发心疼了，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着眼泪，边擦边问：“疼啊？快给我看看是不是给磕青了。”那声音那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哄孩提似的。
　　被忽略的观齐显然不应该再待在这里占据此处的空间，他明显有点多余。正巧这会儿没找到人的周管家又从后门迂了回来，依旧不知疲倦地喊着。
　　与其在这干站着不知道该干什么好，还不自己去找周管家呢，于是观齐试探地询问道：“小姐，这周叔还在找你，这惜月刚摔着腿，眼下肯定也疼着，那不如我下去找周叔吧？问问他有什么事儿。”
　　闻言屋里两个女人都看向他，惜月刚刚止住泪，吸了吸哭得嫣红的小鼻子看着观齐说：“那就麻烦观齐大哥你了。”
　　“嗨，不麻烦。那小姐我先退下了。”观齐憨笑随即看向月友秋问道。
　　月友秋朝他点点头，他便拱手离开了，临了也没忘记关门。
　　这前脚刚关上就听惜月苦恼地抱怨道：“哎，这周叔也是每回都这样，明知道自己耳朵不灵光了，还不仔细这些听。凭他那个铜锣嗓子都不用进来就是站院门外喊都能听见。到头来他还生怕我们听不见一遍又一遍的喊，就是我想应他，他那嗓门一盖那还能听到吗？我今儿个非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楼下周林找了一圈都没见人，急得直打转，心想：这大白天的人都跑哪去了，这一个个都不见人影，小姐人找不到也就算了，惜月这小妮子跑去哪了？周林这下是真没力气了，弯下腰扶着腿喘着气。
　　“哎不行不行，我得去坊里头问问去。”说罢就像直起身“哟哟哟哟哟，这老腰一弯下来就直不起了。”结果难受的周林仰着脖子直咂嘴。
　　这块儿观齐还在想：怎么不喊了？正找到连廊就见其扶着腰一脸痛苦的模样站在天井下面儿，而后就疾步追上前去，边走边喊道：“周伯别找了，人都搁阁楼书房待着呢！”说着扶着周林的腰帮他直起身子。
　　眼看来的人是观齐周林可就没带客气的一个脑昏就打了上去，边打边咧咧：“在还不应声小兔崽子啊！我叫你不应声儿，看我不打你，叫我这把老骨头一趟又一趟的转悠。”觉得还不过瘾，拎着观齐的耳朵就拧。
　　“哎嘶，疼疼疼……”这手劲儿可不小拧的观齐肉疼比周林高一个头的身子为了缓解疼痛只好贴着周林走。
　　“周伯你轻点儿！”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周林就更使劲了，这下好了整个院子里都能听到观齐的痛呼了，这给观齐疼得赶紧去抓周林拧着他耳朵的手，铆足劲儿一扯才保住了自己的耳朵。
　　见他脱身了，周林冷不丁地一哼，临了还不忘瞪观齐一脸。
　　观齐被弄得没脾气了，他揉着自己通红的耳朵没好气地说：“怎么没应声儿啊？那惜月扯着嗓子回了你都没听到，您那耳朵有多不灵光您自个儿不清楚啊？明知自己听不清还一直喊，整个奚家能有几个人的嗓门儿能高过您的，您自己喊的声音盖住了惜月回您的声音怪谁？叫人家惜月给急的当时就要下来找你，这不一个不小心就给摔了。”
　　一听惜月摔了这老丈立刻脸色就变了立刻就蔫吧下去了，周林自知理亏，周身的气势就立刻弱了下来，不过都这样了那嘴还是不饶人。
　　“嘿，你说谁耳朵不灵光呐！小兔崽子。”说完假装又要拧他耳朵，吓得观齐直往后躲。不过周林也就是要吓吓他而已，这会儿他自己正担心惜月小丫头的伤势呢！
　　“那丫头摔得重吗？你说说你，你在你还让她下来，一开始你就下来找我不就行了，还让人家姑娘下来。”这真是死不松口啊，好像是给他找到理了。
　　“行了行了，周伯你有理，我的错。先走吧，小姐还等着呢！”观齐不想同他掰扯，放低姿态请他赶紧去见人。
　　这下可好，一放低姿态就给周林送了个得理不饶人的由头。就见他双手往身后一背，兀傲地走到观齐前头，鼻孔撩天说了句：“带路。”
　　观齐无语望天，喟然长叹：“得，我给您带路～”
　　走了一段路后，周林耐不住了，于是他便吞吞吐吐地搭茬道：“那什么，小丫头伤得重吗？”
　　“这重不重回头您自己问问不就行了？”
　　观齐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就将周林给噎住了。
　　怕自己挂不住脸，周林口中的话拐了个弯儿：“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会一声儿，拜会过你爹没？”
　　“还没呢，等小姐这边问完话，就去拜会他老人家。”说完蓦地住站住了脚，然后一个转身定睛看着周林：“到了，您请进吧！”
　　估计也是看出了观齐脸上显而易见的窝憋，也就没再多说乜斜了他一眼。
　　方才跨过门槛，就见到那受了伤的小丫头坐卧在榻上休息，一见他进门就幽怨地看着他，小姐则是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端起茶盏婆娑了几下，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可管不了。”最后长叹一声又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
　　这下周林的面色是真挂不住了，她先弓着身子向月友秋行了个礼。接着赶紧带上讨好般的笑容走到惜月身边，他弯下腰刚想说句话就见小丫头嘴一撅刷的一下就转过脸去不去看他，搞得周林整个人顿在那里一时语塞。
　　看这情况月友秋发话了，只听她轻咳一声。
　　“周伯，你来找我所谓何事啊？”月友秋给了个台阶。
　　见状周林忙不迭地回答道：“喔，大老爷邀您去主宅用晚膳，要您务必前去，有事相商。”
　　闻言挑了挑眉头。
　　“好”
　　明明是轻飘飘的一个字，却让人觉得其意深晦。
　　此时就算周林听出些什么也没敢多说，一是因为大小姐心思深猜不得，二是觉得自己后背阴森森的又火辣辣的像是被烧出了个洞一样，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周林脚步虚浮地转过身去，一双幽愤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得周林发虚。
　　不吐不快，见状惜月诘责道：“周伯伯我都跟您说过几回了，让你来找我们的时候站在院子里喊几声就行了，我们又不是听不到，非得一遍遍地喊，你喊得不累我听的都头大了，你看看我今天一着急被你喊得心烦意乱的不注意就给摔了，你说这事儿怪谁？我这儿摔了怎么照顾小姐啊？”
　　一听这话月友秋一咂嘴反驳道：“诶，这话说得不对啊！我可没要你照顾我，那是你善解人意，知道你家小姐我的辛苦，自愿前来照顾我的。你就放心好了，你这受伤了我肯定不会再让你来照顾我的，你好好歇息，我啊，我来照顾你！”
　　这番话既给了惜月面子，又帮了小丫头一把，将周林臊得都下不来台，心虚地低下头哝哝道：“小姐这儿用不到你，你就好生歇着吧，回头我会派两个人过来照看的。”说完暗暗瞟了惜月一眼，就见其依旧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惜月当然不够满意但也顾及周林的面子就勉强点点头。
　　“周伯伯以后记得喊三声就行了啊？这次我就大方地原谅你了！”最后还是不忘再次提醒。
　　周林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哎，总算是消气了。随即面上带着满足的微笑对月友秋说道：“那既然话已带到，那余就先行告退了。”说完向月友秋拱了拱手就要走。
　　结果一转身就见憋笑憋的辛苦地观齐，见周林突然回过头来观齐一个没收住就泄了气，赶紧整正脸色装成一副正经样。
　　可周林还不了解他，暗地里就喜欢看人笑话。于是恶狠狠地瞪了观齐一眼，然后扭过头皮笑肉不笑地对月友秋说：“小姐应该问完话了吧？问完了我就顺道将这小子带回了，他老爹许久不见这小子定是想得很，我这儿递完话了就顺便将老友的儿子带回了，正巧我也想找砚兄说说话。”
　　观齐在周林身后拼命摇头给月友秋使眼色，月友秋全然当没看见，谁让他在背后看人笑话的。
　　月友秋微笑客气地说：“周叔您请便。”
　　闻言周林礼貌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观齐很想逃，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周林一把逮住这小崽子就往外拽，最后观齐只留下一脸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