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他的美人计》童婳

4、斩妖除魔是道姑已任

　　“你不会真打算干吧？”

　　冯伟离开后，蔡文强跟在宫翡身后团团打转，又扫了一眼白泽。白泽站在窗边，似乎在看窗外几只胖得跟鸡仔似的黑眼麻雀。这小子也不帮忙劝劝。

　　宫翡回到卧室，打开一只金丝扣木箱。蔡文强原以为这小巧玲珑的箱子是化妆盒，但里头却装着一些小瓷瓶和油纸包。

　　“什么玩意儿？”

　　“我从道观带过来的。”宫翡拿出一个油纸包拆开，有淡淡的竹青味传来。

　　《封神演义》说，准提道人用六根清净竹收服兴风作浪的乌云仙，逼得乌云仙显出原形金须鳌鱼。宫翡没有六根清净竹，但有道观里的青竹研磨成的竹粉。这原本为制香准备。

　　宫翡凝神细思许久，听到客厅没什么动静，白泽肯定还在跟那五只鸟玩。那五只鸟不知忌惮什么，不肯进屋。

　　宫翡心一沉，为了确定大局，她只能暂时委屈白泽。

　　“你干什么？”蔡文强还在研究那瓶瓶罐罐，瞧见宫翡扭身出卧室。他跟出去就见堂妹突然倾身扑向白泽，将他拽至跟前，仿佛要强吻。

　　卧槽，这怎么行！出家人跟普通人授受不亲，再说了宫翡就算要找男朋友，凭她的姿色，那不得托自己找个大款——蔡文强慌得连忙去拦，却见宫翡只是在咫尺之间撒出一些淡绿色的粉末，顿时急急刹车，假装在活动手脚做广播体操。

　　淡淡的青绿粉末散在空气中，竟如荧光闪动。在这腾云似雾的竹香粉里，白泽一动不动地盯着宫翡，他的脸在雾气里变得模糊，映出另一张模糊的“脸”——那是一张滚了一圈白毛的硕大面具，让人联想到神秘而五彩斑斓的藏戏面具。

　　白泽是妖，今晚一切为真。

　　几秒之后，幻相消失，粉末散落一地。蔡文强站侧边，根本看不到那张面具，只一边干咳一边继续做广播体操。他清楚白泽是妖，但心知这小子还是未成年妖，又被壁虎尾巴锁住，再怎么折腾也出不了风浪。

　　“对不起，可我想看看你的样子。”宫翡望着白泽。

　　白泽依旧盯着宫翡，一言不发。他没有反击，甚至连自保都没有。

　　宫翡率先挪开目光，瞥向窗台。那五只在窗外安静如鸡的肥仔是千里之外林场那几只伯劳。

　　“然后呢？”蔡文强问。

　　“我要跟冯伟合作。”她说着将窗户打开。那几只鸟似乎是忌惮她，蹲一排往旁边悄摸挪去。

　　“斩妖除魔……本是道人己任。更何况牵连苍生性命。”宫翡微微垂眸，轻声回答。

　　修道讲究历劫，或许这便是她的劫。古书记录，妖怪祸患的年代，人间生灵涂炭。倘若真是她唤醒上古妖魔，那么她势必出手。虽然从未修过克妖之术，但用区区青竹粉便能窥得白泽真身，便证明了她有强大根基。换句话说，她此刻便有杀妖的能力。

　　“这我得好好琢磨。”蔡文强摸着下巴思考，“得让他保证咱们行动的资金和安全。”他很快将自己囊括进去，盘算能从这事儿里扣出多少油水来。

　　白泽置若罔闻，转身回房。那五只棕背伯劳立马扑棱翅膀跟着他飞进侧卧。房门关闭，里面瞬间响起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好家伙，这小子的能力是御鸟啊。”蔡文强喔嚯挑眉，带着嘲弄。

　　宫翡瞧着那紧闭的房门，轻轻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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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整座兰城都陷入睡眠当中，只有远处城隍庙灯光闪烁。

　　宫翡穿着睡衣，任黑发垂至腰间，起身关掉台灯，开门出去。

　　客厅墙边有个低矮的假盆景。五只鸟儿栖在不同枝丫上，或相互挤挨抵头，或自个儿蹲成球，都睡得香甜。盆景边是它们瞎霍霍一地的碎纸巾。而另一边，次卧门半掩。

　　同住多日，宫翡怎能不察觉他的奇怪之处？几乎不睡觉，五感异于常人，更别提昨晚他去降敌擒妖。

　　宫翡轻轻敲门，久久未听到回声，还是推门进去。

　　床上空无一人，阳台大开，窗帘舞动。宫翡走到阳台上，沐浴在银色月光中。薄如蝉翼若有似无的光晕里，高低建筑在天际描摹出深黑的轮廓。

　　路口对面楼顶“吉祥潮汕海鲜楼”几个大字招牌旁边，白泽独自迎风而立，盯着路上哼着歌，拎着汗衫的赤膊醉汉。

　　注意到宫翡出现在阳台上，他又吹了一会儿凉风，才迈步往下跳。

　　醉汉瞧见从天而降一个猛人，哐一下左手撑地砸自己面前，然后嗖一下又飞了，先是一愣，然后啪地打自己一个耳刮子，真是喝麻了，都出现幻觉。

　　连跳两次，白泽稳稳落地阳台，脚下腾起细微灰尘，没发出任何声响。只有宫翡的长发被吹动。

　　宫翡凝视着眼前这个比她高出半个多头的少年，“冷吗？”

　　白泽默然半晌，缓缓摇头。

　　“石榴坳的背阴面有一片非常崎岖的石林，特别适合跑酷。”

　　白泽闻言稍愣，不明所以，虽然他记得宫翡说过她隐居的地方叫石榴坳。

　　“我想你在那边跳肯定比在这边更好玩。我妈也想见你。”宫翡望向对街。她早就跟母亲说过，白泽挺乖。“不过回去之前，你得把《庄子》背下来。”

　　“我又不做道士，为什么要背？”

　　“因为我想让你背。”宫翡云淡风轻地说。

　　白泽无言反驳。不过背书总比学数学好。妖怪从来不数数，只要分清‘很多’和‘特别多’就行了。

　　“不过，石榴坳的泉眼已经干了。”她顿了顿，低声提起，“老皮说，因为天干物燥，今年青岗林场要求护林员增加巡护次数，谨防山火。”她瞧向白泽，“这多少导致了他两个月前出事吧？”因为总是巡逻，才遇到黑瞎子。

　　良久，白泽嗯了一声。

　　“这段时间我会很忙，但你要好好学习。”宫翡垂眸，“我会让蔡文强来监督你上网课。”

　　“……你就去折磨那个上古妖兽，不行么？”

　　“不行。”宫翡终于等到正题，看着他皱眉的样子，忍不住半开玩笑半认真，“那人家如果是个好妖怪，我只能回来折磨你了。”多日相处下来，宫翡清楚白泽属于“孺子可教”类型，虽然学得慢。

　　这话让白泽竖起耳朵，迟疑一刻，“你说斩妖除魔是已任——”

　　“主要是说给他们听。我跟那个冯处长不熟，总不能一见面就全盘托出。我哥嘛，他嘴巴没缝的。”宫翡耸耸肩，叹口气，“我不认为这世间只能有道无妖——凭什么人能活，妖就不能活？但也有例外，如果是毒害人间的祸患，那就一报还一报。”

　　白泽静静听着，心里一些罅隙慢慢消失。

　　“冯伟说的事情，我会自己去看，分辨真假。”她伸个懒腰，打个哈欠，“休息吧。明天他还会过来。”

　　白泽没有动，听着她朝卧室门口走去，突然出声，“你不问我是什么？”她洒出青竹粉，就是为了看到他真身。

　　宫翡脚下一顿，没有回头，“你是我弟弟。”

　　化形为妖时，他戴着面具。在原身的世界，他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为何在人界还强求他说出自己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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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咯咯咯，吃！”蔡文强撒了一把大米到地上。

　　五只伯劳齐刷刷蹲在盆景枝头一动不动，豆豆眼盯着他。

　　“小白，你的鸟绝食了。”

　　“它们吃肉。”白泽端着水杯路过，话音刚落门铃响了。

　　瞧见白泽压根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愿，蔡文强只能去开门，“你这孩子眼里没有事儿做——哟，冯处长，你好。”因为可能还有生意可做，蔡文强又开始热情招待，“还吃绿豆糕吗？”

　　“不吃了。谢谢。”冯伟简直心理阴影。

　　冯伟此行就是为了确定宫翡的想法。而宫翡也给出他满意的答案——她答应合作。

　　“太好了，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安排好，你只需确定对方身份，剩下一切交给我们，我甚至已经锁定嫌疑对象——”

　　“是谁？”蔡文强迫不及待地问。他已经跃跃欲试准备上工帮忙。

　　“朗怀臣。”

　　拍了床戏太多的电影而被封杀的男演员，朗怀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