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他的美人计》童婳

5、铁链锁住魔法师

　　蔡文强一愣，刷地从包里掏出一张盗版碟片拍在桌上，“就这个？”封面上，影片名“廊桥夜雨”几个大字旁边就跟着男主演朗怀臣的名字。

　　宫翡盯着那封面上男主的面部特写，微微蹙眉。

　　白泽在旁边上小学语文网课，顺口问，“他为什么被封杀？”

　　“他露点拍动作戏。”蔡文强解释。

　　“漏了多少？”

　　“全部。那哥们身材实打实不错，欧美水平。你们看过他一个内裤广告吗？在整个东亚地区也就我能跟他一战——”

　　宫翡语气严厉打断他，“你在跟一个未成年说什么？”

　　蔡文强只能咳嗽一声，拍拍白泽肩膀，“不好意思，你姐希望你也出家，我就不跟你聊这种爷们话题了。”

　　“我有一些关于他的资料。”冯伟从包里抽出个薄薄的文件夹。

　　宫翡很快就翻完寥寥几页资料。

　　朗怀臣，是一个似乎在热门爆剧里混了个脸熟，但其实名不见经传的N流演员，无名到没有任何通稿新闻，也没有任何公开社交账号。少数的媒体稿件只关于他那压根没在国内上映的电影《廊桥夜雨》，这部电影为他挣得一个欧洲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头衔。

　　苏翡试图在网上搜寻他的资料，结果跟冯伟这个文件夹没什么两样。朗怀臣也拍电视剧，但在那些电视剧里，他要不然是一句台词没有的侍卫，要不然是半集戏份的路人甲。

　　蔡文强遗憾摇头，将那盗版碟片往她面前推推，“想了解他，先看他的主要作品。冯处长你说是不是？”

　　考虑到宫翡的身份，冯伟一笑，没有说话。

　　“他——演技如何？”宫翡的视线落向认真学习的白泽。她还是觉得白泽和朗怀臣长得太像了。

　　“很好，要不怎么得影帝？”蔡文强分析起来，“他演戏肯定是玩票。平时演演小角色，感兴趣就当主演。”

　　“玩票不至于接会被封杀的角色。”白泽插嘴，思维还挺缜密。

　　“那得问他自己。兴趣人家就是个简单质朴的情、色艺术家。”

　　“他的年龄起码比我大。”宫翡打断他们的谈话，“冯处长，我的莲花可是上个月才开花。”这个男人已经在人间活了几十年，拍了很多作品，怎么可能才出现？

　　“这也是我们奇怪的地方，所以拜托您了。”

　　宫翡顿时头疼，无奈道：“你说做好了准备，是什么？”

　　“哦，是为您接近他找到了理由。您之前是做媒体工作的，对吧？”冯伟戴上眼镜，打开笔记本电脑。

　　“我现在停薪留职。”宫翡说。她大学毕业后便进了现在的杂志社做记者，几个月前因为想要出家而递交辞呈，奈何老大惜才，只肯让她暂且停薪留职。

　　蔡文强诧异地看着堂妹，没想到她还是个记者。

　　冯伟在电脑上啪啪敲几下，朝宫翡点头，“宫女士，请查看工作邮箱，或者马上就有电话提醒你要去采访朗怀臣了。”果然他话音刚落，宫翡的电话就响了，是老大来电。

　　而等她挂断电话，蔡文强就迫不及待地问：“你领导说什么？”

　　“杂志社有一个演员系列报道，让我去采访朗怀臣。”宫翡看着冯伟，“估计是解除封杀了。”她是记者，清楚这类封杀只是暂时的。但她不知道冯伟如何办到下达任务，而且老大给她非常充足的采访时间。

　　“辛苦了。我们的人已经暴露身份，但你还没有。”冯伟合上电脑，再次叮嘱宫翡，“请不要大意，他绝非平庸之辈。”

　　“你们的人怎么暴露的？”蔡文强饶有兴趣。

　　冯伟犹豫了一下，“朗怀臣最近一直呆在云贵高原，回来时有两个……”他显然不愿意多暴露掌妖司职层，想想才又说道，“有两个特工想趁他在飞机上时动手，但后来他俩直接从万米高空坠落，摔了个稀巴烂。”

　　“朗怀臣杀的？”

　　“有可能，不过也可能是他俩互相抢攻，大打出手——我们妖怪就是比较放浪形骸——但总而言之，他俩的心脏都被掏了，这是最万劫不复的死法。”

　　掏心脏……宫翡心里一阵发寒，她控制自己没有朝白泽看。而白泽听到这点没有任何反应，还在认真读新华字典。他学语文可比数学快多了，短短一天已经学到小学五年级。

　　“那你们怎么保证我们的安全？”蔡文强又问。

　　“他不会伤害你们，因为他想做人。”冯伟淡淡地说，语气极为轻视。

　　因为朗怀臣想做人。

　　他不会伤害人，他只会伤害妖。

　　……

　　“那个，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隔壁电视声音传来，为眼下场景完美配音。

　　“额……”冯伟寻思该怎么解释，“请大家不要误会我，毕竟我长期驻扎人届工作，跟大家有鱼水之情。但事实就是如此。当年女娲娘娘造人，造的是我们这样的妖——女娲娘娘也是妖——至于人类，用不太好的话说，是残次品。”

　　宫翡微愣，瞬间皱起眉头。蔡文强很不爽，“那残次品统治地球了！”

　　冯伟表情谦虚，但话却很强硬，“其实是我们妖怪统治地球。咱们在不同维度。”

　　“按照人类的说法，妖怪不如人。没人想变成妖怪。”

　　“这是我们千万年的舆论宣传结果。如果让人类知道我们的世界多美好，都想变成妖，那就麻烦了。”拥有超长寿命，万般法术，青春常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不比人类快活？

　　蔡文强跟宫翡对视，两人眼里都出现了不可置信的光芒。

　　“那个，我们的世界也没那么美好啦。”冯伟一笑，开始找补，“我们生育率很低。一千年可能只有不到一百个小孩出生。得亏寿命很长，要不然就灭亡了。”妖怪由动植物变成，还有生殖隔离，但妖怪找对象可不会基于生殖隔离而老老实实跟同族谈恋爱。不同种的妖怪看对眼的遍地都是，所以生育率非常低。

　　“你们都低生育率陷阱了，干嘛不让人类也变成妖？”蔡文强还是愤愤不平。

　　“首先，非常难。其次，你觉得天然钻石跟用碳做的人工钻石一样吗？”

　　眼看话题越来越偏，宫翡打断他们的谈话，回到正题，“既然如此，朗怀臣为什么想要变成人？”照冯伟的意思，这简直跟人类堕入畜生道一样降级。

　　“这得靠你去了解。”冯伟意味深长地说。像他这样一直因为工作而生活在人届的都无法理解朗怀臣，更何况其他同类——反正这位三流演员兢兢业业用人类的方式活了这么多年，让妖届十分看不起。

　　宫翡看向文件里唯一一张朗怀臣私下照片，那是他拿到影帝后的庆功宴。南欧海边，夜晚棕榈树下，所有人随着音乐起舞欢呼。他被这热闹包围，高大身材撑起西装的完美外形，太阳晒出健康肤色。他留着一字胡，有种介于007硬汉和玩世不恭二世祖之间的混合气质。而他端着一杯香槟，单手插兜，微微颔首，唇角带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此刻，宫翡终于确定那张照片给她的感受——风流倜傥雅痞斯文是外在，而内在则是一份脱离热闹的内敛平静，透着让人难以琢磨的低调落寞。

　　……

　　郊区青州街玫瑰路23号，是演员朗怀臣的家。

　　道路安静宁谧，左侧是一条在阳光下闪光的宽阔河流。右侧是各种农村自建房，大多是欧式小别墅。只有23号格格不入，简单素净的白墙，檐角青瓦翘起。院子里草木繁盛，但并不杂乱无章。

　　宫翡按照工作约定，拜访朗怀臣。这个地方跟她料想的不太一样。她静静思索一番，手指在采访包的金属按扣上来回摩擦。里面有冯伟给她的法器，一只千年八卦镜。还有一只秀气玲珑的迷你水晶杯。八卦镜可以照出朗怀臣真身，而水晶杯则是可以“摔杯为号”，只要砸下杯子，冯伟手下的特工可在十秒内赶到。

　　宫翡信步推开未上锁的栅栏，摁了门铃。等待半晌没动静，她又敲敲门。

　　旁边一扇窗户突然窸窣作响，哐当一声猛地朝外打开，撞到墙上又颤巍巍地弹回来。一个男人探出头，逆着阳光眯起眼睛，“宫翡记者？”

　　宫翡微微讶然，“朗先生？”

　　“对。不好意思我没法开门。”他又缩回去，几秒后叼着一串钥匙再次出现，说话含糊，“你可以自己开门么？”

　　没错，他探出上半身，用牙齿叼着一串钥匙。

　　宫翡有那么一两秒心脏猛地缩了一下。她臆想中的硬汉式演员形象轰然坍塌，重塑起来的是眼前这个反差强烈的人。

　　他穿着牛仔裤，上身只有一件黑色背心，掐出腰线，甚至裤腰还有一指的宽松距离。他很瘦，起码比起庆功宴照片瘦了一大圈。一头黑发凌乱，脸窄鼻高眼睛大，往下是修长的脖子与分明的锁骨，但那里有两道红色勒痕。他的双手似乎被反绑在背后。他似乎不急，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宫翡。

　　宫翡平静地呼吸，目不斜视地踩着松软草丛走到窗前。朗怀臣松口，钥匙落到她掌心。“黑色匙柄那把是大门。”

　　“好。”

　　宫翡开了门，进入一楼客厅。客厅光线明亮，以乳白色调为主。

　　客厅右侧杂物间房门大开。朗怀臣坐在窗边一把椅子上，就如同在正常场合里初次见面一样微笑，声音不高但清晰，“幸好你过来了，否则我一个人不知要等到何时快递员过来——你能帮我解开背后的绳锁吗？”

　　独自在家被五花大绑，不是正常事情。宫翡思忖着垂眸，默不作声在心底给他的妖怪选项加了十分。

　　杂物间不大，放的都是修整花园的工具和肥料。下水管靠近墙壁，朗怀臣就将自己用麻绳绑在这水管上，还用锁头锁住。旁边放着厚厚的一摞剧本。

　　地上丢着一根钥匙。宫翡捡起来帮他开锁，才发现钥匙被扭弯了。宫翡又从工具箱找到钳子剪切粗糙的麻绳。锁头挡住视线，而钳子刀口锋利，稍不注意就划到他的手腕，一条浅浅的红色血线瞬间浮现。

　　“对不起。”宫翡眉头一跳。

　　麻绳与锁头哐当落地，朗怀臣松口气，起身活动手腕，也瞧见手腕上的划伤。“不碍事。”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绑起来？”宫翡打量着他。

　　“我是SM爱好者。”他悠哉地看了她一眼。

　　宫翡瞬间瞪大眼睛。

　　“开玩笑。”他陡然轻笑，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意味。

　　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眼尾略尖，顾盼之间流露风情，但并不女相，只是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