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车把手

43、43

　　43
　　困，不想起。江陵窝在被子里听着手机闹钟的喧嚣，一把把大橘从胳膊旁边拽到脸上。
　　“大橘，去，关闹钟。”他命令道。
　　当然这也只是逗逗他，大橘就算有八只手也不会。江陵挣扎了会儿，还是让语音助手把闹钟关了。
　　不想起也得起，不然老妈会进来拉窗帘掀被子，顺便把他空调关了。
　　放假放了将近一个星期，好几次都是被老妈一边数落一边折磨起来的。江陵不想继续被骂了，定了八点的闹钟，最多赖五分钟就起来。
　　豁，今天老妈上班，老爸在家。老爸煮了些水饺，问江陵要不要煎蛋。
　　“肯定得要一个，我要溏心的，谢了老爸。”
　　老爸开始在锅里刷油，油热后敲两个鸡蛋就去。一边煎蛋一边问江陵：“读了一个学期，感觉怎么样？”
　　江陵：“老师很好，上课不开火箭；同学也很友好，整个班的氛围我很喜欢，而且我这个学期的测试成绩比去年好得多。”
　　“我这边忙，大部分是你老妈看着你。既然你说很好，那我也放心了，继续加油，只剩最后一个学期了。”
　　“嗯。”江陵咬了口饺子。这是老妈亲手包的饺子，不比外边的差，还有虾滑。
　　“新班级该有新朋友的吧，有没有两三个平时可以一起开玩笑的朋友?”老爸又问。
　　江陵的第一反应是白鲸。可是白鲸和他的关系已经超过朋友，是恋人。
　　“当然有啊，平时就和什么班长啊学委啊互相开玩笑，有空就一起打篮球，很棒，”江陵顿了顿，继续说道，“要说最处得来的就是同桌了，我们一个学期都是同桌，他人很好，也很努力，我特别......”
　　我靠。江陵猛地刹住车，差点脱口而出“我很喜欢”。
　　“特别什么？”
　　“就是，特别，特别崇拜。虽然我成绩在他之上，但他比我努力多了。”
　　江陵暗自撇撇嘴，差点就说漏。
　　“可以啊，努力的孩子是很招人喜欢的。要我说实话呢，你这种天赋型是令人羡慕，但努力型的更让人崇拜。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啊，改天请来家里做客呗。”
　　“男同学，比我矮不了多少。”还有人家已经来了不下一次了。
　　老爸直接把溏心蛋用铲子递到江陵碗里。“那老爸再多嘴问你一句，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人？”
　　江陵差点被鸡蛋噎住，一口老血冲到脑袋差点喷发。
　　“你比老妈还八卦？”
　　老爸坐到他对面，笑着看着他，说：“你小子就别装，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就没个心仪的女孩子?想当年你老爸我......”
　　“诶好好好，”江陵及时打断，他已不小心再听老爸老妈的恋爱史了，从小到大听着已经倒背如流，“咱就说也不一定......”
　　老爸忽然皱眉：“嗯？”
　　“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也不一定要在学校才能情窦初开嘛，你看我这不是全心备战高考么，我们班女生我都没记全呢。”就整天和白鲸鬼混去了。
　　“行吧，你爱怎样就怎样，你成年了，我也管不了你多少。只是你备战的同时注意身体，道理你懂，我就不多说。”
　　“好。”
　　江陵暗自叹口气，差点露馅，还好自己反应快。
　　老爸没有再多言，只是不放心地偷看江陵两眼，眼神复杂，心里越想越奇怪。

　　今年回伯父家过年，白鲸挺不想驱车从市中心到市郊的，他晕车。上车时口里含了片生姜，减缓痛苦。
　　老爸开车，陈末坐在副驾。他和白鸿在后座，两个人中间硬生生隔出一个银河系。
　　蓝牙耳机里播放着歌曲，歌单是从江陵那要来的，一水的英文歌，听不懂，但好听。
　　高楼矮去，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闪过的是一座座低饱和度的楼房。伯父家在市郊的一座小镇，这里最高的楼房也就十几层。白鲸没来过几次，因为他不喜欢来伯父家。伯父人很小气，和老爸就是相反的性格，以及伯父一直都不看好他。
　　啧，劳资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至于老爸为什么要来这过年，白鲸也不知道。这过年的地点也不是他能决定的，老爸带他去哪，他就只能去哪。
　　小镇的年味还是很浓，不是很宽的街道两旁都挂了灯笼。有小孩子戴着虎头帽到处乱跑，脸上都是纯真的笑容。白鲸还有些羡慕，他小时候也是戴着虎头帽，只不过他跑不过那些小孩子，就坐在门槛或者台阶上丢鞭炮，吃麦芽糖。
　　他今天仍是戴着蓝白围巾，半张脸埋在围巾里，暖和，还有安全感。要是白鸿或者陈末骂他，他还可以躲在围巾里回骂，他们看不到，自己也很解气。
　　白鲸闭上眼睛，仔细听歌。
　　“I’ve spent most of my life.”
　　“Riding waves playing acrobat.”
　　“...”
　　“Catch my breath no one can hold me back.”
　　“I ain’t got time for that.”
　　“Catch my breath won’t.”
　　“Let them get me down...”
　　这是江陵常听的歌，很多时候他会分给白鲸一只耳机。两个人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偷偷听歌，同时刷题。之间没有言语，没有眼神交流，两个人各看各的练习和试卷，气氛却是恰到好处的暧昧。
　　再睁眼时，他们已经到目的地了。
　　白鲸帮忙到后备箱拿年货，白鸿还算懂水，提了些东西就跟着上楼。
　　当然，再怎么不喜欢这个伯父，白鲸也还是把该走的礼数走完，然后坐在小沙发里，刷手机。
　　伯父家有个女儿，叫白倾，比白鲸大了两岁，现在正读大学。白倾人很好，白鲸小时候就喜欢和这个姐姐玩，他严重怀疑白倾不是伯父亲生的。
　　“这一年不见，白鲸又长高了，越长越帅呢。”白倾过来抓了捧砂糖橘给白鲸，坐到他旁边。
　　白鲸抬头：“姐。”
　　白倾瞥了眼白鸿，偷偷问：“他有没有欺负你？”
　　“还好，最近没惹我。”
　　“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和姐说，姐给你出气。”白倾一边嗑瓜子一边说，动作神态近似于楼下花坛旁边坐着聊天的大妈。
　　白鲸无奈地笑笑。“没事的姐，自会有人收拾他，实在不行就和他打一架，反正他打不过我。”
　　“你这不划算，他会向他妈告状的，真就是干不赢还趾高气昂贼喊捉贼不知廉耻，烦。”
　　白鲸苦笑一声，“是吧。”
　　白倾的确能帮他出气，但白鲸不想姐姐一个女孩子来参加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听说大学屁事多，他也不想给姐姐带来多的麻烦，而且白鸿和他妈就不止麻烦来形容。
　　小时候他还能躲在白倾背后，只是岁随年长，他已不是小孩子了。
　　白鲸借口说上厕所，到阳台去透了几口气。
　　他路过主卧时，一不小心就看到伯父在偷偷给白鸿塞钱。
　　白鲸没多说什么，也没多看，只是在阳台看着窗外发呆的时候一不留神把那盆吊兰的嫩叶都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