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车把手

41、41

　　41
　　食堂菜色一般般。
　　白鲸和江陵从食堂出来，路上碰到姜嵩，姜嵩抱着白鲸哭天喊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常找他聊天，兄弟感情是不是淡了。
　　“起开，茉莉花茶要被抢完了。”白鲸仗着个子高拿了货架上最后两瓶茉莉花茶，朝江陵歪头示意可以去结账了。
　　“每次看你都在线，可一发消息你就不回，你不知道你积累的素材对我写作文有多重要。”姜嵩哭丧着脸，忽而被人搭上了肩膀，抬头一看是江陵。
　　“这不是淡了，他是懒得回。我给他发消息他也没回，忙呢最近。”
　　这下姜嵩内心要平衡一些，“我还以为白鲸用老人机去了，不能玩微信呢。”
　　“其实我也有换老人机完的冲动，每天接接电话看看闹钟得了。但是没办法，我没现金，出门还是要靠智能机。”白鲸耸耸肩，出了小卖部时顺手丢给姜嵩一瓶花茶。
　　姜嵩有些意外：“你俩不是一人一瓶？”
　　江陵从白鲸手里拿过另外一瓶花茶，拧开，再递给白鲸。“不是啊，我们一直是两个人喝一瓶啊。”
　　“啊，真的吗，真的不是为了请我而编的借口吧。”姜嵩把眼瞪得老圆，故作惊讶。
　　“别装，爱喝不喝。”白鲸把围巾拉高，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少冷。
　　姜嵩：“好嘞，感谢二位。”

　　羽绒服的口袋蛮大，一瓶花茶可以直接塞到口袋里。
　　“老师叫我去抱卷子，你先回教室，我很快回来。”
　　“好。”白鲸嘴巴躲在围巾里，嗡声翁气地回答。
　　二人在二楼楼楼梯口分别，江陵向左拐，白鲸继续向上爬。
　　白鲸整放空着自己，这样爬楼不会很累。刚爬到三楼，就被人拦住去路。
　　一双卡其色马丁鞋，西装裤，再往上是黑色风衣。这么骚包的打扮是林雾华无疑。
　　啧。白鲸撇着眉，十分不爽地和他错开道。可这明显不是偶遇，林雾华就是冲着他来的，直接拦住他的去路，甚至扯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走廊深处拽。
　　“我靠，你神经病啊，有话就说干嘛拉拉扯扯！”
　　白鲸越是挣扎，林雾华越是狠劲。手腕火辣辣地疼，白鲸甚至能清楚感受到有人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谁啊神经病！”
　　可没等他回头看清楚背后的人，他已被林雾华拽到走廊尽头空置的教室里。大门一关，隔绝门外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这间教室很少被打扫，桌面上，玻璃上，是肉眼可见的灰尘。林雾华却把他摁到墙角，双手狠狠禁锢住他，甚至往前靠了靠。
　　“你他妈别碰我！”白鲸推不动他，只能一巴掌别开林雾华的脸。
　　“如果我光是和你说话，你能在意我的感受的花，那我就不必动手了，”林雾华居高临下地看着白鲸，宛如野狼凝视盘中猎物，“和你说过很多遍窝喜欢你，你不接受我，我只能强来。”
　　“你有病！我凭什么要接受你，你不会觉得你玩强制爱很酷吧。”
　　林雾华皱起眉，手上继续发力，好像要把白鲸的手腕捏碎，双腿也往前靠了靠。
　　“神经病，别动我……你特么再往前试试！”
　　谁来管管这个发情的神经病！
　　“别动，我不能保证我能做出什么来。”
　　“你不会真觉得你这样很酷吧，有本事光明正大地打一架，你玩这些有什么意思呢，你不会真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上你吗？”白鲸想着当初自己也没这么强制林雾华吧，那时的他可是很正常地追求林雾华的，这人就是纯粹脑子有病，被处罚在家两个星期脑子坏掉了。
　　林雾华欲把头靠在白鲸肩膀上，却遭到白鲸抬腿一击，吃痛，弯下腰来，就让白鲸转了空子，挣脱两下逃出了他的控制。
　　他开始急了：“白鲸！当初你是那么喜欢我，为什么现在就不能喜欢回来？！你为什么就那么喜欢逃离我！”
　　“你要不要仔细想一下你说了些什么，”白鲸无奈与愤怒交杂，他实在是受不了林雾华的态度，“你也知道那是当初，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好了，干嘛一定要揪着不放呢。你放过我好不好，你就当我当初瞎了眼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白鲸啊，我只有你了，我想你是知道了我受了处罚的事，我现在身边是一个人都没有了。我知道我当初混蛋，是我眼瞎看不见你的好，是我......”
　　等一下，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继续演，你看我吃不吃这一套。”白鲸直接打断林雾华的煽情，苦肉计只有江陵用才好使，放在林雾华身上只能让他感到恶心。
　　“刚才你强制拉着我进来的时候有人推了我一把，你猜那个人是不是你身边的某个小伙伴呢？要是你的小伙伴知道你不把他当回事，他会不会很伤心啊。”
　　闻言，林雾华短促地愣了一下。
　　他那小表情就在表示着，该死，露出马脚了。
　　“好可怜啊你，怎么一个朋友都没有呢，你不是觉得你狠招人喜欢吗，当初我眼瞎的时候你就是这样说的诶，要不要我模仿一遍，让你回忆回忆？”说着，白鲸做出一副即将表演的模样，他今天就是要让林雾华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雾华有些慌乱，忙不择地拉住白鲸的手腕，却被白鲸甩开。白鲸觉得他很可笑，曾经冷着脸把他甩开的人，现在舔着脸皮求他的好，可怜得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我错了，白鲸我错了，我意识到自己当初很混蛋。我求求你，重新喜欢我一次好不好？我现在都反过来喜欢你了，我追求你那么久，和你表白过，我对你绝对真心，求求你喜欢我好不好？”
　　林雾华无力地靠在墙角，握紧的拳是从白鲸那抢夺而来的最后的温存。额前的碎发遮挡着眉眼，阴影之下，是白鲸看不到的表情。
　　他在想些什么呢？白鲸无心猜测，只是推开窗户，正要从这翻出去。这纯粹不是为了耍帅，是因为门被林雾华挡住了。
　　“求求你......”林雾华再次重复。
　　白鲸叹了口气：“抱歉，求我没用，我喜欢江陵。还有，你不要再去找江陵麻烦，我会更加恨你。”
　　“你凭什么会喜欢他？江陵就是个落榜的废物，他连去年的高考都不能战胜，他凭什么值得你喜欢！？”
　　语音不高，语速不快，口气却不小。
　　白鲸大脑嗡地一声响，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手里已拧开那瓶茉莉花茶精准地泼在林雾华脸上。伴随的还有一声震破喉咙地骂——
　　“我去你妈的傻逼！！！”
　　“凭什么?就凭他不会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对别人的过去指指点点，就凭他不会随意打人随意找麻烦，就凭他不会背地里搞小动作侮辱人，就凭他是个脑子清醒的正常人！”
　　“你呢，你占了哪一个？你什么都比不上他，你凭什么要对一个比你优秀的人指指点点！你承认他优秀很难吗，你承认我不喜欢你很难吗！？你他么算老几，江陵是你随随便便就能骂的吗，上次你打了江陵我还没找你算账，之前你在万能墙发布侮辱我和江陵的帖子你别以为我查不出是你。好啊，既然气氛到这了，我就新仇旧账和你慢慢算！”
　　林雾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耻感，他怎么也想不到白鲸是怎么查得出那个匿名发帖人就是他的，他也没想到，以为就此而过的事情，白鲸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要找他慢慢算账。
　　“不是的白鲸，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不是......”
　　“你觉得我现在是想和你讨论这些事是不是你做的吗？自己做了什么不清楚吗，你要是忘记了我也可以花时间陪你回忆，毕竟林公子可是很爱忘记事的，他好像也忘了前女友是因为什么而和他提分手的吧。”
　　林雾华挂着满脸的水，背后的墙和棉花一样无力。花茶的瓶子滚落到他的脚边，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狼狈的一次。
　　“难道，你就不能让我挽留你一次？”
　　“我在和你算账呢，煽情的事留给自己好不好?”白鲸抱着胳膊倚在窗台旁，现在轮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雾华，风水轮流转，现在是轮到他欺负林雾华了，简直不要太爽，“林雾华，好好做个人吧，耍小手段，正常人都不会喜欢的。你要是觉得你甩些小手段就能让我回心转意，那何必会是今天这个模样呢。你不知道，你越是玩阴的，我就越反感你厌恶你。再不改正，下次泼在你脸上的就不是茉莉花茶了。”
　　林雾华低头不语，只有拳头还是紧握着，他也愤怒，怒白鲸不能答应他，怒江陵凭什么能得到白鲸的喜欢。可他的愤怒被白鲸一瓶水浇下来，以及咄咄逼人地一顿骂，显得无力苍白，甚至没有解释的余地。
　　“你要是还不服气，那我就一句话概括一下，”白鲸整理了衣裳，仔细检查围巾有没有损坏，要是坏了他可得把林雾华打一顿，“就这么说吧，你也许会为了我而灭掉手里燃烧的烟，但江陵为了我选择绝对不抽烟。”
　　一字一句犹如刀划在林雾华心口上，他好像能明白，白鲸为什么能说不追求他就不追求他了，以及为什么能如此护着江陵。虽然心里还是有不服气，但现在他说什么都没用了，他说一句，都会遭到白鲸的反驳。
　　现在谁也没有说话，空气里是诡异的安静。
　　半晌。
　　“抱歉，你回吧。”林雾华把脸别向墙角，手抹了把脸，然后什么都不说了。
　　白鲸求之不得，但还是没有走门，手臂撑着窗台一跃一跨，潇洒地跳出窗外，扬长而去。
　　风很冷，但他还是深呼吸，收拾好情绪。回想起来，还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是个敢于对抗林雾华过度自信行为的人，他就知道，他们会有一架要吵。
　　好吧，虽然这场架多是自己在“吵”，但赢了林雾华的感觉就很不错。
　　空气好新鲜呐，是不是因为心情变好了呢。

　　“诶白鲸，又遇到了。”姜嵩在走廊上碰见白鲸，热情地打招呼。
　　白鲸瞥了眼姜嵩手里的花茶，问：“这个你喝过了吗？”
　　姜嵩老老实实：“还没，都没开封呢，有点冷，不敢喝。”
　　“那还给我，我的丢了。”白鲸伸手拿过花茶，迅速拧开，仰头灌了一口，不给姜嵩反应的时间。
　　“不是你，不是说请我的吗，咋咋咋变心了呢。”姜嵩心痛，早知道喝完算了，他还真是一口没喝。
　　“抱歉啊，我的是真丢了，下次一定请你。”
　　姜嵩：“你丢哪了？”
　　白鲸挑眉道：“丢林雾华脸上去了。”说完扬长而去，背影都写着两个大大的字，得意。
　　“哈？”
　　姜嵩愣了有两秒，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这个大哥拿花茶泼林雾华脸上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