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车把手

40、40

　　40
　　白鲸气得已有半个小时没和江陵说过一句话，把自己蜷缩在单人沙发里，除了屁股疼，什么也感受不到。
　　江陵表示很委屈，明明是他主动点的火，这会儿怎么一直在生气呢。
　　“好了白鲸，我承认我技术不好，你别不理我呀。”
　　江陵走过去，手撑着沙发扶手，整个身子笼罩着白鲸。可白鲸就是不愿和他说话，甚至别过脸去不想看他。
　　“好吧。要不你还回来？”
　　这真是一个大胆而又不成熟的提议。
　　但是，白鲸舍得看他一眼了。
　　“你确定？”
　　“君子一言。”
　　“好啊。”
　　说着，白鲸圈着江陵的腰，让他压到自己身上。两个人同时侧身，现在是面对面地挤在小沙发里。
　　手掌抚摸过脸庞，唇瓣在鼻尖落下一吻。正当白鲸准备肆意妄为时，肚子却不应景地发出响声。
　　啧。
　　“我好饿。”白鲸老老实实地承认是自己肚子响。
　　而江陵正在纠结上下关系时，一恍神没注意白鲸说了什么，懵懵懂懂地回答：“什么？你饿你要吃了我？”
　　“我去你的，”白鲸撑着扶手起身，不忘往江陵屁股上甩一巴掌，“我是说我没吃东西，肚子饿啊。他妈的满脑子想着的是什么！”
　　“噢噢噢。”江陵才反应过来，手撑着后脑以缓解尴尬。他的确是没注意到白鲸肚子的咕噜响，只是觉得鼻尖还是湿润的，脑子还有些飘。
　　“傻币。”白鲸向上翻转眼睛，送个江陵一个大白眼。
　　江陵赶紧狡辩：“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要吃我做的早餐呢，还是要早餐和午饭当一顿吃了呢？或者说，咱俩出去搓一顿？”
　　白鲸走向厨房的脚步停下，他有些纠结。出去吃一顿火锅多好，可是想吃上辣乎的火锅，就要面对外头磨人的寒风。
　　“昨天的剩菜你吃吗，有排骨汤，素炒虾仁，还有一些回锅肉。”
　　江陵跟上去看，感觉菜色还行。
　　“你做的？”
　　“你看我像不像会做饭的人，”白鲸扶着冰箱门瞅他两眼，“陈末做的。”
　　江陵马上撇嘴，皱眉，啧两声。
　　“食材挺多，我重新给你做。吃什么剩菜，有我在你就不能吃剩菜，他们配不上。”
　　白鲸乐了，“你不是说你只会做三明治吗，怎么，咱俩就吃三明治啊。”
　　“人是会进步的，做菜这方面我还是有好好研究的好吧。你放心，我做的虽然比不上店里，但能吃——起开，你滚去坐着。”
　　白鲸看着他笑了，伸手揉着江陵的脸。
　　“你来我家，我还要你做饭啊。”
　　“有什么问题吗？”江陵挑起眉。
　　白鲸：“没什么。我觉得我可以给你打下手，看着你忙，我不想闲着。”
　　江陵想了想，也行，毕竟他是第一次进白鲸家厨房，很多东西还得白鲸熟悉些，不然炒个菜找不到锅碗瓢盆在哪就很尴尬。
　　“真棒，亲亲。”
　　白鲸也没躲避，抬头响亮地亲了他一口。末了，两个人相视一笑，开始着手在厨房忙了起来。

　　“这汤……没放盐吧？”白鲸舀了一小碗西红柿蛋花汤，常了两口硬是没尝出什么味道。
　　“吹牛，”江陵就这白鲸的碗喝了一口，还真没什么味道，开始甩锅，“你说盐不能放多的。”
　　白鲸：“我是说不能放多，可是也不能放了像没放一样啊。算了算了，我添点盐进去。”
　　江陵也开始挑茬：“这萝卜丝是你切的吧，要么抵我半个拳头大，要么细到看不见，这刀工可以。”
　　白鲸不甘示弱：“这肉片比你的脸皮还厚，包菜撕得有我家洗碗布那么大。”
　　江陵紧随其后：“谁炒的鸡蛋，有点黑啊。”
　　白鲸不甘落后：“哪个闷的肉丸啊，水放少了吧。”
　　“我靠……”江陵乐了，“这是谁的男朋友，尽爱挑茬。”
　　白鲸往椅背上一靠：“这是谁的对象，就爱学我。”
　　“去你的。”江陵握着小碗把那口汤喝完，又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毫不犹豫地吃了。
　　“两个人做几道菜没一个堪称完美的，倒是这饭煮得可以，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白鲸吃了口包菜，大是大了点，味道还不错。
　　菜色不算好，但除了那个没盐的蛋汤，其他都能吃。两个人一搭一搭地说着话。嘴上在挑剔，其实吃得比谁都多。白鲸很享受，这是他第二次吃江陵做的东西，也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做饭。
　　以后还会有更多次的吧。
　　聊到半酣，江陵突然问一句：“你有什么打算？”
　　白鲸正收刮着最后一点青椒肉丝，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说，这也是新的一年了，离高考只有半年时间，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怎就开始鸡汤了呢。“你是说，我想考的学校，和以后想做什么工作吗？”
　　“对。我一直不知道你想怎么打算，当然我没问过你。之前是觉得你可能没有什么准备，但这最后半年时间，我觉得你要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一桌菜吃得只见辅料，江陵搁下筷子，纸巾擦了擦嘴角。他看着白鲸，他很严肃。
　　“你突然问，我也没想好怎么回答。确实这个问题我没怎么思考过，但你既然问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好，慢慢想，”江陵见白鲸放下了碗筷，起身一起把桌子收拾，“老班说我们要有明确的目标，才会有动力。可能你心目中的学校和你实际有差别，但我们一步步往前靠拢，是不是也算一种进步？”
　　“嗯。”白鲸点点头，顺便在水池里放热水。江陵去擦桌子时，他忍不住回头一望，有些哽咽。
　　目标，白鲸没有；但动力，恐怕就是逃离。
　　逃离这里，逃离痛苦的曾经，远离陈末的毒舌和白鸿的诽谤，向往一个自由的世界。
　　翅膀被铁链栓住，但他还有双脚。何其幸运，还有江陵带着他飞。
　　眉眼低垂，沉吟片刻，白鲸擦干了手，上前抱住江陵的后背，说：“我想去看海，虽然对于我们山里的孩子来说，海是遥远的，但我很向往，那里很宽，没人能管着我怎么飞翔。”
　　江陵稍愣，继而回过神来。他转身回抱住白鲸，伏在他耳边低语：“好，我支持你。”

　　化学又又又考试。
　　江陵把试卷分发下来，顺便看了一眼，有些难度。
　　“能写多少算多少，大题有难度，但选择题还行，争取把选择题和选修题做好。”
　　白鲸抽出黑水笔，接过前桌传下来的试卷，回复道：“好。”
　　“老师不在，我要到讲台上守着。你好好写。”
　　“没问题。”白鲸朝他挥挥手，埋头开始写题。
　　江陵提着笔和试卷上台，只要化学老师不在的考试，他都会到讲台上守着大家写。这个班是出了名的团结，即使台上不是老师，也会安安静静写题。认真考试的就认真写，马马虎虎写过的也不会吵闹，要么写一会儿睡一会儿，要么悄无声息地偷吃东西。
　　白鲸今天戴着江陵送的蓝白围巾，他无意间抬头，也发现江陵戴的是黄色围巾。
　　这一抬头，两个人给对视上了。坐在前排不明所以地顺着江陵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因为这个时候白鲸适时地低下了头。
　　“看什么看，写题，下课就交。”江陵轻轻敲着桌面，以示警告。
　　教室立马安静下来，细听还能听见笔尖在纸上的刷刷声。
　　查课的年级主任路过，只消看了一眼，就点点头离开了。
　　“有的班能进步不是没有原因的……”走廊上传来一声赞叹。
　　写题的人抬头相望，互相一笑，短暂的喜悦过后，继续做题。

　　化学考试后，老孟进来直接发两套试卷。
　　“白色那张是家庭作业，明天我要查；黄色那张就是下面两节课课要考的，规范答题，大题写得不规范的要被扣下来，明天展示。”
　　同学们多多少少有些哀怨，但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高三就是这样，一套试卷刚刚考完，下一套试卷赶着上来。一天做两套数学题已是常态。
　　这回换数学课代表上台去守，江陵回到自己座位。喝口水调整一下后，开始争分夺秒地答题。
　　白鲸看得一愣一愣的，心道江陵是个天生的刷题机器吧，都不喘气的吗。
　　大家都在写题，白鲸也不敢怠慢。把化学思想压下去，浮上来的是数学知识。
　　越是临近期末，考试次数越是多。大家从一开始的叫苦连天，慢慢过度到现在的习惯，甚至无所畏惧。错题本上的题多了起来，每天晚上整理错题，就有一种皇帝批奏折的感觉。可当没划掉一个重做三遍没有错误的题时，会有一种满满的收获感，睡觉也很踏实。
　　这个学期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下个学期更好地提升。
　　“你想去看海，那你得翻越高山，跨过河流。所有的硅步，都是将来有一天抵达终点时，回头望去，原来自己已至千里。”
　　这是江陵对他说的话，白鲸一直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