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白】道难容》画布投鸡

3、道义

　　道义

　　这是李白第二次来金陵，第一次和韩信杀到这，差点让这里忠烈保国的民众活吃了。

　　看着天色已晚，哪怕睡马棚呢，得落个脚。李白把驴栓旁边不远的树上。看着转角的小破酒楼

　　突然想笑。

　　现在他今非昔比了，自从他叛变长城守卫军，给韩信当了走狗。以前响当当的大唐第一诗仙，现在大唐第一奸细。以前那种灯红酒绿，里面的人大有一夜嗨到猝死的及时行乐精神的酒馆。李白就跟大款似的天天有人请着去

　　现在这种放郊外都算危房的酒馆他进去都怕让人轰出来。李白倚着树还是没忍住笑了笑。

　　他悄悄闷着声进去了，这酒馆估计是方圆几里唯一的人类文明了，周围的人来了不少。他进去要了壶酒没敢多看，就打算去屋顶上自个乐呵去。

　　只是突然，一阵轻铃脆响。

　　李白突然一震，恍惚的有些站不稳。脑袋里嗡嗡的，痛的要裂开。紧跟着一阵阵铃声浪一样的涌出来，像脆响的爆竹把眼前炸的一黑。

　　他几乎都能听到西域特有的羌笛，琵琶……他猛地转头，没有乐队，是幻听，只有一个女子站在台上。一身绫罗轻纱，腰上，胯上，手腕上缠着几圈铃铛。

　　虽然远远的，李白还是认出来了。那是水铃铛，水铃铛稀奇就在于一般铃铛都有缝，但它没有。却响的像流水一样让人舒服。

　　西域的特有的稀罕玩意儿。

　　随着那女子摆完胯，侧着的脑袋转过来，轻纱下勾人心魄的美貌，媚眼如丝，柔情万种。

　　手臂在头顶闭合，曼妙的曲线露出，随着她腰上铃铛顿顿有声的奏响，女子水袖轻轻扬起，一个挺腰甩胯，曼舞轻摇间铃声一片。

　　全场骤然就激动起来，所有人都在尖叫，高呼，人群涌动着。没有伴奏，没有歌声，仅是一个人和一腰的铃铛，就把这个地方变得迷乱，几乎像炸裂了一般。

　　李白面色惨白，后退着抱住旁边的门柱。头晕目眩，浑身都在发抖。

　　切，这个节骨点犯病。要了命了……

　　李白把门柱抱得紧紧的，还在控制不住的抖。

　　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抓住这个西域的貂蝉

　　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意识变得模糊，脑子像水开了一样，咕咚咕咚得要爆炸了。

　　——

　　西域，在女帝的时代，就被铁蹄践踏了最后一份尊严。李白的故乡也就此，烟消云散。

　　浪子无根，他四处游离，看尽人间冷暖。

　　没有家也便是四海为家。总有善良的人愿意救济他个落魄诗人，也总有一杯倒的大侠乐意和他喝的不省人事，也总有人乐意和他称兄道弟。

　　比如苏烈。

　　他跟着苏烈进了长城守卫军，趴在城墙上叼着草叶子看着长安。这么神圣的职业架在头上，他脑子里闪过的，没有什么舍身取义，没有什么家国天下，更没有什么大济苍生。

　　……那为什么守？又在守什么？

　　李白碎了草叶子，望着西方的霞云。风卷着残阳悠悠扬扬的晃。阳光透过日之塔。映着李白的侧脸有一层淡淡的光晕。开口的声音被风吹散

　　“浮叶随风落，月满照星楼。踏香归何处，影映故人沟。”

　　“这太阳还没落呢，你就想月亮？”

　　李白闻言转头，看见苏烈走过来。笑了笑。“随便编着玩的。”

　　“你这随便编两句都甩我昼夜不分冥思苦想的一句半两个长安。”苏烈撇撇嘴

　　“就你那目不识丁的架势，那一句真的不错了。”李白轻笑

　　“是一句半。”苏烈纠正他。

　　“少半句而已，至于？”李白道

　　“血亏。”苏烈道。

　　李白瞥了眼苏烈没忍住笑了，苏烈跟着他笑，一时间只觉得高兴。

　　缓了缓李白抹了抹眼角，换了口气，语气还是有点喘。“哎……苏烈我问你个事。”

　　“你说。”苏烈趴城墙上没缓过来。

　　“……你在守什么？”李白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像风一吹就没了。

　　“……”苏烈定定的看着他。看着李白侧脸的一层光晕，饱满的前庭，深邃的眼窝，坚挺的鼻梁，嘴唇，下巴……

　　“你看我干嘛？”李白转过头，有点浑身不舒服。

　　“……这就是我守的。”苏烈定定得。一股子铁柱子一样的坚定。

　　“……我啊？”李白撇了撇嘴，突然掩盖不住的不自在。

　　“我又不是酒店的那些姐姐妹妹，很多少年没见过男人一样。”苏烈笑了

　　……姐姐妹妹？李白咽了咽。

　　“我守着国家，也守天下！”苏烈说，“我也守着天下的百姓，男的女的，好的坏的，冷的热的，我守那些有家的，也守没家的，守丑的，也守好看的……说到底，我守我现在的生活，守着我兄弟，我的家人，守着组成我生活的所有人，所有事。”

　　“保家卫国，多多少少是因为有种唇亡齿寒的共存亡感觉。说到底，守自己，守自己的一片冰心。”苏烈手握拳砸了砸自己胸口。

　　“……”李白看着他。顿顿的说不出话，他眨了眨眼。半天才说了句“你要是那一句半有着思想也不至于那么糟糕。”

　　“你别说，我现在说了这么大一堆，会的字可没几个。”苏烈笑了笑。

　　“哈哈哈哈……”，李白回头看了看日之塔。轻轻笑了，心里突然踏实了一样。没有那种浮在空中，吊在天上的失重感。很踏实。

　　太阳落了。

　　“有空我教你唱戏，那个带词带曲的，你学上也舒服。”李白没转头，像是顺带说了这么一句。

　　“行。”苏烈也没回头。就这么看着日之塔。

　　为什么拉李白来长城守卫军，苏烈自己也不知道。真要说为啥，就是直觉。李白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道义。他和天下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一身傲骨正气。他总觉得，哪怕天下塌了人都散了。李白也能守得住这个天下。李白有这份骨气

　　——

　　突然画面被烈火烧穿，四处魔种横行。

　　画面跳转着，后羿一箭射穿了日之塔。昔日繁华盛景，顿时战火纷飞。

　　朝堂上，铠头低的很深，哭似的牙缝里钻出来一句。“……说让保密，女帝和一些随行大臣带着方舟核心……跑了。”

　　李白脑袋像撕裂了一样，眼前发花，他不知道醒没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模样。只知道眼前，或是脑子里的回忆。

　　所有人拼命抵抗着，承受着封印千年的魔种的痛苦，和愤怒。

　　他自己看着人们流离失所，看着多方混战，看着天下大变。

　　长安？

　　还是第二个西域？

　　……不……绝对不能。

　　“我们还没击退了魔种！李白就叛变西汉！他就是是个废物！不敢打！我们应该重振军队！杀回去！哪来的西汉？！只有大唐！”狄仁杰一拍桌子。

　　苏烈只是顿了顿，开口掷地有声。“李白是为了国家不再战乱！百姓再经受不起了！”

　　“你现在也不明不白的还帮人擦屁股？女帝跑的时候，就你一个人在场，谁知道是不是你贪生怕死偷了核心给了魔种苟且求和！”百里玄策嘴像抹了油一样快，死死盯着苏烈

　　“闭嘴！”百里守约嚷了一句。

　　久久的沉默。谁也说不破的尴尬充斥着一点就炸的火药味

　　“……散了吧。”铠突然说了句，倚着柱子，淡淡的。

　　“……什么？”守约回头制止不住的惊讶

　　“人心不齐……自谋道义吧。”铠仰头看着破洞的天花板。

　　所有人都震惊的大声叫嚷，几乎要打起来。互相埋怨，互相猜忌。谁是对谁是错，谁是同道中人，谁是大逆不道……

　　裂缝，早就出现了。

　　李白也早就看出来了。

　　“花落百川终通海，渭泾分明道难容。”铠悠悠念了一句。突然深深闭了闭眼。

　　“……李白啊李白……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