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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稀客 ...

  •   稀客

      天更子时,夜起挑灯,浊酒两杯,斜倚闲望。数夜眺望,夜黑如墨終连月不开,今儿却窗明几净。

      ——亮亮堂堂洒了一碗月光。

      一卷凉风携着后院的花香,悄无声息的进来了。李白晃了晃酒樽,不过了了几杯就有些微醺。轻声笑几声,抬腿架上了案几。将对面的酒杯倒满。

      “凤凰锁鄙室”

      窗外铿锵有力的一句男声。李白突然笑起来。捏着嗓子学着戏味,咿咿呀呀唱了一句

      “飞雪——哭窦——娥——”

      “哈哈哈哈哈!!”窗口乎得飞进来一团黑风,来者风尘仆仆,虎背熊腰的。抓起那杯酒仰头干了。“好一个窦娥!好酒!”

      这个膘肥体壮的“窦娥”,正是苏烈。

      “韩信来过了?”苏烈道

      “不然,我那点俸禄,哪来的好酒?”李白眯着醉眼微微后仰,一天腿搭在案几上一条腿又搭在腿上。轻笑得两肩发抖,咂不出味儿来,一股子醉意不知道笑自己,还是笑别人。

      “可是气?”苏烈前倾凑近那张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询问道。

      “不气,”李白笑得发抖,两手枕在脑后,抬眼眸子润泽得像有月光。语气道不尽的悲凉。“我有何气。”

      正当时,工房里。

      “三叔?”胡三往炉子又扔了块煤,四处瞅了瞅,人都睡下了。回头做贼似的瞥着他叔。

      “咋啦?”他叔盘腿坐着,吸他的烟斗。

      “那个……淮阴侯”,胡三立马跑过来蹲他旁边。“这抄家啥意思啊。”

      他叔低头扫了他一眼,吸了一口。“没听说一个歇后语?”

      “我刚来,没听说什么歇后语啊?”胡三道

      “淮阴侯抄家,礼轻情意重。”他叔又吸一口

      “……”这玩意儿押韵么?胡三愣愣的。

      “哎!个不开窍的。只要李白廷上惹了他,他就得来抄家。这抄家就是做戏,还派人给李大老爷悄悄送点东西。”他三叔到怨起他了

      “那,那那些盘子碗……?”胡三越听越懵

      “啊……你说那个啊。韩信和李白有交情,深交情!这抄家两边都不高兴,那会儿正儿八经抄了一回,那些军爷可让韩信罚得半条命没了,后来他们就和总管说好了,做场戏,把碗啊盘啊,鸡阿狗啊,都放门口。他们抄家就把门口的一摔。哭丧队一哭一闹。这戏,就到位了!”他三叔狠狠吸了一口。舒服的眯了眯眼

      “啊?……那这戏,给谁看?”胡三被熏捏住鼻子,说话声音阴阳怪气的。

      “给皇帝,外头的人,当官的?……那我能知道咯?”他三叔道

      “那……为啥抄家啊?”胡三道

      “为啥?还不是咱们老爷犯了罪!”,这话一出他到兴致来了。弓着腰凑近了。“瞧见后院那几个太奶奶没?……”

      “见过见过!”那叫一个漂亮!胡三后半句没敢说,早听说那前朝诗仙,没什么本事就是老婆又多又漂亮……胡三一直以为他是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铁肾俗人……

      “……听说啊,都是罪臣!”他三叔道

      “什么?!”胡三吓得差点跳起来被他三叔摁住了。

      “败家孩子!你嚷嚷什么!”他三叔压低了声音

      “那……老爷什么罪?”胡三颤颤巍巍的。

      三叔缓缓突出口气。烟雾缭绕里飘出句话来

      “不应为罪。”

      “不应为——而为之!之——罪——!”苏烈后撤两步,一手比着两指,丁字步站好,稳住身形,抬头一个定睛。一副唱戏的做派。

      李白含着笑,放下那酒,鼓起掌来。

      “大胆草民李白!汝可知罪!”苏武借着戏腔,自导自演的扮起一出戏来。
      “吾本伪朝作诗舞剑一庶民,顺天下之势,附圣朝之潮!出长安,奔西凉。佐齐王,征沙场。奈何蛟龙落水浅,世人笑我气节寸断,故人耻我风骨如泥。吾概不为惧,但因心中正道,为苍生大济。诚于民,道相生。吾心不改!怎知陛下判我何罪!”苏武气势汹汹,横眉竖眼,一副贞贞烈士模样
      “西域祭天献昭君,上随天意,下抚苍生!不应为劫之,汝可为之!”苏烈一副“胡须”,抖抖脑袋,换了副更沉的声音。两手一指李白鼻尖。

      “吾为之。”李白轻笑

      “逆臣木兰,保国不济,刺杀圣上!不应为赎之,汝可为之?”

      “吾为之。”李白举起酒杯。

      “伪朝巡捕怀英,违逆圣朝旨意,私设叛军,不应为救之,汝可为之?”

      “吾为之”李白仰头干了一杯

      “贼子玉环,入宫不从,朝堂改曲污秽圣上!不应为保之,汝可为之?”

      “吾为之!”李白晃了晃空酒杯,高声说了一句。

      苏烈移步上前一个踢腿,回转身,定睛瞪着李白,二指气的发抖。“罪臣苏烈!放魔种!毁苍生!偷方舟之核心!临阵逃跑!怯懦无用!污名漫天!形如鼠辈!自作自受!不应救济!汝!可为之?!”

      “吾为之!!”

      啪的一声,李白大喝一声,一摔杯子,顿时四分五裂。

      苏烈见状,仍踩着拍子,踱步上前。“如此之罪续续不予完全。汝罪上顶苍天不容!下立厚土不收!今淮阴侯查你物证,困你笼中已属天恩!”

      “汝不思报答!岂有羞怒之理!!”苏烈瞪着他待着最后的拍子数完。像下了后台的老戏骨舒展筋骨,笑了起来。

      “尽学些下九流的花式。”李白笑着,不知道该悲该喜,真是醉了

      “不是你教我的?”苏烈坐下又喝起来。

      “哈哈哈哈……”李白笑笑收了腿坐起来。点着酒杯。“官府追着紧?这么久了才来。”

      “百姓骂成一片了,老鼠过街,我还来给你熏个跟头?”苏烈笑他

      “臭味相投,你可熏不到我。”李白顿了顿,又到“我今儿捧了捧韩大将军。”

      “你捧他什么了?”苏烈道

      “我说他,忠臣良将,无妻无妾活神仙!”李白喜不自胜

      “哈哈哈哈!”,苏烈大笑起来,“他没撕了你?”

      “哈哈哈哈!”,李白也笑,“不过你今儿来,不会就是给我唱戏来了?”

      “这倒不是,”苏烈沾着酒在桌子上画了个圈。“京城。”又顺着画了条线“一路西下。”

      “金陵?”

      “不错。”苏烈点了点头。“金陵西南柳州。传言来了个西域舞姬。”

      “什么?”李白剑眉微蹙语气有些低沉。

      “……你现在也回不去西域,不如问问她去,说不定她知道些。”苏烈拍了拍李白肩膀。顺手抄起旁边准备好的包裹。

      “我走了。”苏烈抖了抖手里的包裹。“谢谢。”末了抱了抱拳

      “保重!”

      李白起身,也抱了抱拳“保重。”

      夜正深,李白看着那黑风一样的人,东躲西藏的走了。堂堂一代将军,被人诬告成这样。

      工房“……三叔原来你知道这么多?……”胡三四处贼似的瞄了瞄,总觉得他三叔要被谋杀了。

      “我待的年头久,看着他一个一个往回领。才知道的。”他三叔叼着烟道

      “那!……怎么不直接抓人?都这么……过分了。”胡三问得有点心虚。这么说主子家他还是第一次。没经验

      “李白有点本事,好像有什么特权……?哎!我也不知道?我一个下人。”他三叔道

      “什么特权?”胡三道

      “都说我不知道了!听说淮阴侯他们就是搜一个在逃犯人。抓到人就能定罪。我估计够呛,都是穷折腾。”他三叔不屑的。

      “还第一次看人抄家跟调情似的……”胡三嘟嘟囔囔的。李白藏人……总觉得这个剧情哪有来着。

      “你又嘟囔啥呢!一晚上话这么多能不能行了?!封了炉子睡呀!”他三叔看着烟抽完了,没好气的一弓背窝起来了。

      “哎……好。”,他三叔抽烟一个样,没了烟又一个样儿。有病似的。“啊!三叔没煤了!”胡三连跪带爬过去看炉子的突然绝望起来

      “冻死你个兔崽子!算了算了!多盖点。睡了!”他三叔跟没好气,一副说了这么多话我都要累断气的样子。

      “……哦……三叔今儿咱能睡一被窝不?”胡三有点害怕

      “滚!”

      在李白的记忆里,苏烈最后一面,是趁着夕阳西下,背井离乡。风烈烈作响,吹着眼角发干,哭也哭不出来。苏烈悠悠念道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月色下,李白倚着窗棂。醉眸轻阖,单手捏着酒杯,顾影自怜的接了句

      “却盼风卷散邪云,京都不醒怪风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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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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