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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模糊的距离 ...

  •   人与人的关系会只因一件事而彻底改变。这件事可大可小。
      --他们接吻了。
      --是大事!
      --但绝不可以因此改变关系!
      于是狡猾的大人戴上名为“沉默”的面具,装作稀松平常没有任何解释,任由女孩愈发困惑。小之眼底有被男人无意中点燃的热情,随着沉默的延长,炽热的东西逐渐熄灭。
      她在叔叔跟前低下头,轻咬樱花色的下唇,黯淡一如犯错时默默忏悔。
      初吻给她留下的记忆一定不好,男人继续佯装淡然,知道错不在她,错的是自己,但他不敢、也不能承认,因为他是个儒弱又自私的大人。

      “叔叔,”令人窒息的沉默被女孩打破,“这样就像外国人一样,对不对?”声音清脆干净,满是天真。
      方启有些愕然,这借口他怎么没想到?不,小之不可能时在找台阶给他下吧?她不懂的。
      “对不对嘛!”女孩在他嘴唇上再度发出“啾”的声音,故意很响,“电影里都这样。”
      强迫他肯定。
      他能肯定的是他喜欢湿润唇瓣的柔软触感,也喜欢留在唇上的少女的清甜,但要他欣然顺着小之的话给予认可……总觉得不单单是欺骗,并且是在纵容邪恶。
      迟疑不决时,小之边问“对不对”边高高昂起头一下下地亲,像在玩耍。对!她就是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嘛!
      按住她的肩制止再动,拇指揉上漂亮可人的唇瓣,“说得没错,亲吻在外国是一种礼仪。”肯定的同时,罪恶感在心中滋生。

      高一下半学期的生活很顺,方启努力让一切保持原样。
      保持每周见一次面,保持预先为她拉开车门,保持对花样百出的各种任性要求的包容。如果条件可能,方启愿意一直持续到小之进入大学、工作乃至未来更久远的日子。唯独没想过要把她转交给其他什么人。知道徐旗这个存在,是小之高二时候的事,此前,他为小之成绩保持优异、电视不太看情感片偶像剧而以为天下太平着。
      事实上“太平”架构于他对“外国人的礼仪”的妥协。
      因为他在竭力维持现状,小之却没乖乖保持原样。
      如果不在道别时亲吻,她会露出很寂寞的表情。当然,还有道早晚安的时候、偶尔需要表达喜悦情绪的时候……纯礼仪的亲密倒也算了,她有时会用上舌尖或者咬他的嘴唇。
      要是不着痕迹地避开,她便立刻投来不屑:“外国人都这样啊~”
      外国人根本不是这样的!
      那么这样应该叫什么?
      --男人窘迫地没法回答!
      曾经,对她的某些要求他可以装傻当没看见,现在完全逃不掉。一句“外国人的礼仪”弄得他如果不表现得从容淡定,就成了心中有鬼。只好俯身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她则立刻用行动纠正“不是这里”!踮脚迅速一吻,动作很大力,有时候会磕碰牙齿。

      他心里有鬼吗?
      没有!
      ……
      没有……的吧……?
      一面自我安慰,一面对自己的憎恶越来越强烈,一面硬头皮继续过日子。
      散步时,小之和草坪上的狗玩飞盘,方启站在路边点燃烟。吐出淡淡烟气,望着它们被风揉进花丛。灰色烟气似在侵蚀、玷污花的纯白和芳香,此景像是在重现他对小之犯下的错。掐掉烟,逃似的远离花丛。
      但小之格外喜欢栀子花,摘下几朵带回家用小瓷杯养在水里。她说栀子花代表“用一生守候的爱情”。
      “我觉得它比木槿更好看、更香!花语也比木槿美。叔叔你喜欢它还是木槿?”
      “都行。”
      “只能喜欢一个!”
      “那就栀子花吧。”
      “不行,必须是真心喜欢,不是挑。”
      方启奇怪为什么非是木槿不可,话到嘴边他恍然:这不是单纯的两种花的比较!小之执拗、急切的表情似乎证明了心中的担忧。没想到她会对木槿耿耿于怀。只得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其实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那就在两种里面选一个。”她让步了。
      “刚才不是选好了吗。”
      “可是--”女孩丧气地垂下头。她知道他是在敷衍。
      方启这才发现小之真的大了。成长既迅速又隐秘,稍不留神,她看周遭的视角就变了。这可不太妙!
      想了想,跟进卧室对她说:“我挺喜欢栀子花的,真的。”
      “真的?”
      “真的。”
      同样的词反复确认数遍,她才露出应有的欢快。
      “你不喜欢我亲你?”突然她问,他下意识答:“不、不是。”
      “那,你不喜欢亲我?”
      “我……”
      “你脸红了。”小之偏头看他的模样很无邪,“脸红说明你不好意思承认。要是被我说对了,就让我亲一下,不要逃。”但说出来的话却很可怕。
      这哪里是他的小之会说的话!
      “要亲啰~”
      “诶?”
      她一定是故意抓准他发愣的时机,一口亲在左脸,坏坏笑:“耳朵也红了,叔叔。”
      啊!他方启被个孩子给捉弄了!
      一怒之下抓起她、在小屁股上重拍几掌。小之委屈地皱眉,但随后又咯咯笑,毕竟不是真打。
      “叔叔,人家就是喜欢你。”
      “喜欢也要有分寸!”他是有无聊自尊的大人呀!
      “知、道。”女孩嘟囔着又对他“啾”了一下,娇嗔,“想吃冰激凌。”
      活泼自然的态度和纯纯的目光让男人深感整件事是自己太不单纯,无奈叹气:“天热了才能吃。”
      小之原来还是“会甜甜叫他叔叔的可爱孩子”,慢慢放下心。

      习惯是可怕的东西,可怕在会让人麻木、放松警惕。最初还颇为在意的事,久而久之变得习以为常。只要小之不恶作剧地用舌头试探,即使在人前,淡淡的道别吻他也能从容。

      期末考试一结束,拿到成绩单的宁可之飞奔回宿舍收拾东西,等叔叔来接。
      在省内同类高校中,景海以贵族学校闻名。学生宿舍被称为『标准间』:两人一间,独立卫浴,小客厅光线充沛,不大但足够的舒适与方便。最近女生中流行在客厅铺一块小小的圆地毯,压在单人沙发和独脚茶几下,布置得象适合品下午茶的卧室。
      宁可之住的这间也被室友如此布置,而她最喜欢的是窗台。丢只靠枕便能很舒服地晒太阳、读书,还能随时远眺校外。此刻,她坐在上面伸长脖往外看。林荫道的梧桐树枝叶繁茂,不爬高点就看不到校门口来往的车。
      “之~暑假到哪儿玩?”
      “之”并且拖长音,大家就是这样叫宁可之的。有时候也会叫“之之、之之”,象耗子叫。
      宁可之已经拒绝了好几拨邀约。去海边、去露营、还有境外游什么的,全没想过。她只想快点见到叔叔,一起回家,然后趴在桌边看他做刨冰。
      “哪也不去。”
      “二十号一起去新建的游乐场玩!”
      “不去。”
      “徐旗也来的。”
      “他?”
      反问并不代表任何意义,对方却诡秘地笑了,弄得她莫名心虚。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他?”
      “啊?”
      “少装蒜,”顺宁可之的视角往外看,“你呀,这叫望穿秋水知不知道,告诉我在看谁呐?”
      “不要瞎说,我看的是……”
      “徐旗!”突然一声喊,差点把宁可之给吓掉下去。
      徐旗的确刚巧经过,听见有人叫,抬头看见拉拉扯扯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拼命向自己挥手。他步子没停,冲她们点点头继续走向男生宿舍。
      “他在看你呢!”室友煞有介事状。
      宁可之臊红脸,也很迷茫,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和徐旗被扯到一起。
      “说定了啊,二十号上午八点车站见。敢不来就让徐旗去你家接你。”嘿嘿坏笑。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我还没跟家里说。”
      “你叔叔那么疼你 ,出去玩两天不会不答应。”
      “两天?”
      “嗯,在游乐园里过一夜,暑期学生证半价很划算。”见她面露难色,室友用手肘拐她,“难道你没钱?”
      摇摇头,她还没考虑到钱那么现实的问题,但也确实是个问题。
      “多少钱?”
      “没多少啦。钱不是问题,只要你来,我请客!”

      能上私立景海的,家里多半有来头。比如室友是某老板的千金,徐旗家听说是高干。自己呢?要是爸妈在世,以他们家条件上景海实则很勉强。和叔叔在一起这段时间,他没让她在这方面操过心,衣食更不曾亏待过。就是居住条件和同学家比寒碜了点。
      现在的家条件算好还是普通?
      转头看叔叔。他和一年前的夏天一样,穿着考究的衬衫,系着领带,一丝不苟。
      “叔叔,你是有钱人么?”
      叔叔闻言沉下眉思索,盯着前方道路的眼睛目光复杂。莫非她问了个很深奥的问题?
      “干嘛问这个?”
      “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我在想,景海的学费那么贵,还要住校……”
      “小之,你只要管好学习就行。”
      越被搪塞越好奇和不安。
      这一路上她在车里向叔叔撒娇、打听、被一带而过;再撒娇、再打听、再被四两拨千斤地一带而过。
      等红灯时,搂叔叔脖子以要亲他为威胁,不想叔叔竟然没拒绝,好像看透她的心机,任她将嘴巴贴上厚薄适中的两瓣。太顺利反而有点生气,这样他都不肯说。
      故作要舔,瞥见男人拧眉,她大喜,但下一瞬懵了,叔叔不是推开她,而是捏起她下巴、双唇毫不留情地含住。修刮干净的面颊有微微粗糙的感觉,还混合了须后水的清冷味道,过去在拥抱和亲亲时都习惯了的细节,这回却给她极大冲击。
      尽管睨见叔叔嘴角的笑是在得意,明白他把这当成对自己淘气的惩罚,但心里还是在大喊:
      原来之前的都不能叫吻!
      恍神老半天。
      后来回家的路上宁可之没再骚扰方启,要去旅行的事也没提。到了家她还想再要一次刚才那样的吻,用力贴上他,只得到大手在头顶的抚摸。叔叔说还有工作,没待多久便丢下她离开了公寓。
      她不愿往“叔叔是在躲她”那个方面想,但经过整整一下午都魂不守舍。晚上,叔叔比以往迟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门一开,她跳他身上紧紧搂住呜咽:“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弄得方启哭笑不得。他只是回来路上塞车晚了点而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模糊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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