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辛凛凛

12、艰难选择

　　楚栩在郊外行宫中养伤的日子，过得平静而缓慢。千里每日悉心照料，太医也按时为他换药。鞭伤的疼痛逐渐减轻，但他的心情却并未因此轻松。他时常坐在窗边，望着远处的山峦出神，思索着自己的处境与未来。

　　一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洒满庭院，楚栩正倚在软榻上翻阅一本北国的史书。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是侍卫恭敬的通报：“皇上驾到。”
　　楚栩抬起头，见秦牧寒一身常服，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他放下书，微微颔首：“皇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秦牧寒淡淡道：“朕路过此处，顺道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楚栩笑了笑：“多谢皇上关心，已无大碍。”
　　秦牧寒走近几步，目光落在楚栩的手臂上，那里还缠着纱布。他微微皱眉：“太医说，鞭伤虽未伤及筋骨，但也需静养一段时日。你若有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楚栩点头：“皇上安排得周到，臣感激不尽。”

　　秦牧寒在楚栩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他刚才翻阅的史书，瞥了一眼书名，问道：“你对北国的历史感兴趣？”
　　楚栩坦然道：“既是客居北国，总该多了解一些。更何况，北国的治国之道，确实有许多值得借鉴之处。”
　　秦牧寒挑眉：“哦？比如哪些？”
　　楚栩思索片刻，答道：“北国虽地处北方，资源匮乏，但皇上推行的一系列改革，如重视法度、整治世家大族、推行农耕改革，确实让百姓生活有了显著改善。这一点，东南国或许可以学习。”
　　秦牧寒微微一笑：“你倒是直言不讳。不过，东南国以工商业闻名，何必学北国的农耕？”
　　楚栩摇头：“东南国虽富庶，但贫富差距过大，百姓生活并不如表面那般光鲜。若能借鉴北国的均田制，或许能缓解这一矛盾。”
　　秦牧寒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没想到你对治国之道也有如此见解。”
　　楚栩淡淡道：“身为皇子，这些本是分内之事。只是如今……”他说到这里，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

　　秦牧寒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若有机会，你可愿为北国效力？”
　　楚栩一愣，随即摇头：“皇上说笑了。臣是东南国的皇子，江家军的后人，绝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
　　秦牧寒并未生气，反而笑道：“朕欣赏你的忠诚。不过，你可知北国与东南国终有一战？届时，你又当如何自处？”
　　楚栩沉默片刻，低声道：“若真有那一日，臣只能尽己所能，保护自己的国家和家人。但臣也希望，两国能避免兵戎相见。”
　　秦牧寒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楚栩说道：“朕统一中原，并非为了扩张领土，而是为了结束战乱，让百姓安居乐业。北国一直在抵抗西北蛮族的侵犯，一旦失守，让蛮族占领，那么他们便会直取东南国和西南国。以他们的残暴，中原只会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只有统一，才能让中原更强大，不再受蛮族威胁。”
　　楚栩心中一震，低声道：“那为什么是你们北国来统一，而不能是我们东南国或西南国？”
　　秦牧寒笑了，转过身说：“朕记得上次你也这么问过。北国经过十几年的改革，才有了如今的军事和政治实力。东南国和西南国却始终没有居安思危的意识，这些年问题频出。比如西南国，皇权早已被四大家族架空，导致社会动荡，百姓苦不堪言。再比如你们东南国，你的兄长楚槐心胸狭隘，如何能治理好国家？”
　　楚栩知道秦牧寒说得有理，但立场让他无法轻易动摇。他只能低声道：“我的身份注定了我只能选择忠诚于我的国家。”

　　秦牧寒注视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深意：“忠诚固然可贵，但若忠诚的对象已无法庇护百姓，甚至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样的忠诚，是否还有意义？”
　　楚栩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皇上所言，臣并非不明白。但臣身为江家军的后人，肩负着守护东南国的责任。即便前路艰难，臣也无法背弃自己的使命。”
　　秦牧寒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下来：“朕理解你的立场。不过，朕希望你能明白，北国的目标并非毁灭东南国，而是建立一个更强大的中原，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楚栩抬眼看向秦牧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希望皇上真能做到这一点。”
　　秦牧寒微微一笑：“那便拭目以待。”

　　此后，秦牧寒时常来行宫探望楚栩。两人从治国之道谈到风土人情，从军事策略聊到诗词歌赋。楚栩发现，秦牧寒并非如传闻中那般冷酷无情，而是有着深远的抱负与细腻的心思。而秦牧寒也对楚栩的才华与气度愈发欣赏。

　　一次，秦牧寒带来了一副棋盘，提议与楚栩对弈。楚栩欣然应允。两人在棋盘上你来我往，气氛轻松而愉悦。
　　秦牧寒落下一子，忽然问道：“你可曾想过，若有一日天下太平，你最想做什么？”
　　楚栩思索片刻，笑道：“若真有那一日，臣想游历天下，看看这世间的山川河流，风土人情。”
　　秦牧寒挑眉：“不想继续当个王爷或者将军？”
　　楚栩摇头：“臣对权力和财富并无兴趣。若能自由自在，倒也是一种幸福。”
　　秦牧寒注视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你倒是与众不同。”
　　楚栩笑了笑，未再多言。

　　随着两人接触的增多，楚栩对秦牧寒的戒备逐渐放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信任与欣赏。而秦牧寒也在不知不觉中，对楚栩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情感。但他深知，作为帝王，情感不能凌驾于权力之上，因此始终保持着克制。

　　一次，楚栩在庭院中练剑，秦牧寒远远看着，眼中满是欣赏。楚栩收剑后，秦牧寒走上前，递过一方帕子：“你的剑法，倒是让朕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
　　楚栩接过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笑道：“皇上年少时也曾习武？”
　　秦牧寒点头：“朕自幼习武，只是登基后便少有机会亲自上阵了。”
　　楚栩感慨道：“皇上文治武功，确实令人钦佩。”
　　秦牧寒看着他，忽然问道：“若有一日，朕与你兵戎相见，你可会手下留情？”
　　楚栩一愣，随即笑道：“皇上说笑了。臣的剑，只对敌人出鞘。”
　　秦牧寒深深看了他一眼，未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