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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46章 抽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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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暮山里七绝刃,惠阳城中聚贤门,”庭江站着甲板上,皱眉,“好好一个武林门派,位列十大门派之内,不去选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却把总舵立在一座城里,还把生意做到大成满境都是……啧啧,聚贤门的祖师爷确实与众不同。”
庭月望着拐了弯后内河航道上离船队越来越近的巨大水门,哼了一声,“秦无疾原本就是个开茶馆的,要不是得了番奇遇,哪能开宗立派?!会点武功又如何,若不靠着在惠阳城起家的生意,拿什么营生撑起宗派?”
庭风叹了口气,“聚贤门好歹传承百年,也是武林正派,进了城,你们都收敛点。”
庭云噗嗤一笑,对庭风道:“你这也是白嘱咐,就他俩,肯定急不可耐的要跟人家门中的三长老六堂主切磋切磋了。”
一向寡言的庭昌疑惑道:“据说聚贤门现今这位门主自小体弱多病武功不济,可若是传言为真,秦思榆如何能掌控偌大的一个门派?”
庭风迎风抱臂,看向为迎接瑞宣王船队而正在缓缓打开的水门,语声陈郁,显出十三侍首领的威势来,“传言真假难辨,城中形势不明,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众人面色一正,齐声称诺。
通海运河如同一片树叶中心的主脉,自魏京起,一直延伸到帝国南面的海疆,而惠阳则是这主脉的终点。
惠阳城中以运河为干线,又纵横伸展出几条支流。
这座城池的格局,不再是按都城或其他州府常用的市坊模式划分,而是以河流的区隔来设定。
运河与它分离出来的小沧河环绕的一片区域,便是惠阳的“市”,而武林中以慷慨著称的聚贤门便占据了这里北面的一大片。
这地方坐北朝南,三面环水,不像是武林之地,倒像是豪门巨宅。
大宅门前的石狮经了风吹日晒,虽有岁月的痕迹,但仍傲然而立,威风不减。
门楼雄伟巍峨,两边各挂一盏大红的灯笼,“聚贤门”三字遒劲张扬极是引人注目。
近午时分,不知从哪个码头上来的一辆马车停在了聚贤门不远处。
“主上,聚贤门青堂的副堂主陆子正是咱们的人,”庭空低声道,“已让他把我的拜帖递上去了,只是,一会儿得委屈您和世子爷。”
这就要涉足武林了?
李泌有点小兴奋,“庭空,你是怎么名扬江湖的?”
“世子爷,您就别取笑属下了,”庭空解释道,“属下不过是奉命在问炎楼里待了些日子而已。”
“问炎楼?”
“是。问炎楼是武林十大门派之一,除了轻功卓绝外,专门贩卖情报替人处理事端。属下当时就是帮着雇主处理好了几件事……才略有了些名声。”
自打李泌找到王府密室,加之翡翠矿一事,庭空莫名对他另眼看待,不似之前,只当他是李浥羽翼下的小公子。
“武林十大门派?”李泌听的兴起,“都有哪些?”
说到这个,庭空就如数家珍了,“高祖立国时,天下纷争不断,武林七零八落,不论是所谓名门正派还是邪魔外道多是昙花一现,到如今,真正厉害的门派屈指可数。有传承几百年的武林泰斗天元门、般若寺、无念宗,也有随大成国运发展起来的问炎楼、聚贤门、七绝谷、澜悦山庄,还有雄踞一方的峨眉山、南山派,而最低调的则是清江谢家,谢氏一族,据说是前朝卿相的后人,既有入朝为官的士大夫,也有扬名武林的剑客。”
李泌听的津津有味,“庭空,我现在学点武功不算迟吧,要不,你教我两招。”
庭空一抬眸见他主子脸色,忙道:“世子爷,您这年纪,怕是……不大好学了,何况,有主上在,属下哪敢班门弄斧。”
话音一落,忙不迭的下车,“属下去看看是否有人出来了。”
李泌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子,“行啦,行啦,我想学什么都只让你教,好吧?咱们是来扮随从的,你老拉着一张脸,比主子脾气还大,准得露馅。”
“你好好的跟庭风一起去州府不行么?!怎么就非要跟来,”李浥拧着眉,“现今城内形势不明,你又不会武功,若是伤了……”
“我又不傻,有危险不知道躲么?”李泌笑嘻嘻的蹭了蹭他,“再说,这不有你么。”
李浥面色稍霁,叹了口气,把人揽到怀中一阵搓揉,“你可真是吃定我了。”
气氛正有些旖旎,车外却听见泉低声道:“聚贤门派人出来。”
李浥替李泌整了整衣袍,又扶着他下了车。
不远处,聚贤门的大门口前,庭空正与几人寒暄。
倚松与见泉把礼箱搬出来,四个人便两人一箱的抬着走了过去。
李泌低着头,和李浥抬着箱子走到了庭山身后,正听庭空笑道:“……来的匆忙,略备了些薄礼,还望笑纳。”
他对面一人,身高体大,看着很有点江湖豪客的气质,“陈香主太客气了。掌门一向倾慕你们楼主,可惜一直未有机会结交,此次你过来,正好亲近亲近。快请进。”
一众人随着那人进了聚贤门的大门。
聚贤门既是武林巨擘,也是商贾大富,总舵的房舍层层叠叠,绵延不绝。
过了二门,队伍便分开。
庭空与那人往中厅而去,另有仆役带着他们四人进了西面的一处院子。
院子里虽人来人往,却也井然有序。
再往前,有个管事模样的人等在一间房门前,见仆役引他们过来,忙问道:“是问炎楼的么?”
倚松上前笑道:“这是礼单,您点点。”
管事接过礼单转身开了门:“鄙姓刘,还要辛苦几位将礼箱搬进去。”
四人低着头把箱子抬了进去。
库房里沿着墙,整整齐齐堆着各式各样打着不同标记的箱子。
放下礼箱,正要出去,突听见泉低声道:“王爷、世子,那是钱家的徽记。”
钱家?
现今的大成,一说钱家,若不加郡望,便一定指的是已逝太子妃的娘家。
是太子的意思,还是钱家自己要做点什么事?
李浥微蹙了眉,聚贤门再豪富也在江湖,即便有惠阳商会总把头的名声,也不该能入京中权贵的眼……这倒稀奇了。
四人出来,那刘管事道:“请随鄙人去陈香主歇息的院子。”
七拐八拐的又走了半天,终是到了东面的一处小院。
与刚才见到的地方不同,这院子收拾的很精细,一看便是惠阳的建筑风格,明朗淡雅却不失大气。
“也不知陈香主是个什么脾性,”刘管事问道,“是只留四位随侍,还是鄙人再拨些人手过来伺候?”
倚松上前笑道:“香主一向不大愿意有生人近身,就小仆四人尽够了。”
说着抬手给刘管事塞了个荷包,“还得麻烦管事,带小仆去认认道,哪里取膳、哪里要水,哪里可出府…..伺候起来,也好有个章法。”
荷包不轻,刘管事立时笑意更浓,虽心里有些嘀咕,‘不过是江湖人怎过的跟个大户公子似的’,但拿了钱也办事的。
他哪里知道,面前确有两位贵人,这院子给这两位住实在是太过寒碜了。
“请随鄙人来。”刘管事带着倚松出了院门。
“聚贤门倒很有诚意。”李泌在院子里四下走动了一遍,进了正房,“这地方布置的不错,快赶上青云观的小院儿了。”
李浥坐在交椅上,撑着头想钱家的事,也没什么眉目,“见泉,你去找庭空,让他递信儿出去,查查钱家到底为了何事要给聚贤门送礼。”
见泉是李泌身边办事最稳妥的,李浥打算栽培他,以后替李泌办事也能更得力些。
等见泉出去了,李泌关了房门,拉李浥去罗汉榻上歪着,“你现在使唤起我的人来倒挺顺手呢。”
李浥乜了他一眼,“你眼光还算不错,可光是寻常用可不行,须要好好锤炼。往后,你身边总得有几个我略能放些心的人。”
李泌靠在他身侧,睡眼朦胧,“行,你要怎么锤炼都行。”
把人揽进怀中,李浥道:“罢了,这事儿也急不得,先睡会儿。”
两人相拥,正朦胧间,敲门声却响起来,听声气,像是倚松。
李浥叹了口气,起身到外间开门,只见三人都回来了。
庭空压低声道:“王爷,参加武林大会的各门各派正在抽签,州府前已搭上了擂台,明日便要与楚离族选出的普通勇士做一次比试。一共十场,哪边的人做了擂主,便算赢。咱们要不要也凑个热闹?”
这次,问炎楼并没派人来惠阳,庭空给楼主递信,充做了问炎楼的代表,也是可以参与抽签的。
“不必,”李浥道,“两边的争斗拖些时日,正好吸引全城的注意力。紧要的还是要查临川王世子。至于赵春阳,传信给庭风,想法子把人盯紧了。查钱家的事,递出去了么。”
庭空道:“已经让陆子正递出去了。刚才那人是蓝堂的副堂主陈叶,他带属下见了聚贤门三长老之一的欧阳宏和蓝堂堂主张炜……说的全是场面话,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咱们这么着进来,一时半会儿想必也探不出什么来……他们抽签是个什么章程?”
“此次到惠阳超过十人的门派,出一人抽签,抽到长签的门派明日便派人迎战。签最长的第一的第一个出场。若是赢了便接着战,若是败了,下场再换人。”
李浥沉吟片刻,道:“你回厅上去,看看最后是哪家抽到最长签。我总觉得这法子有点奇怪,看似公平却极易做手脚。”
庭空道:“这法子是南山派掌门尉迟广辰提的,其他几位好像并没有异议。”
“让州府出面摆擂,原是要声东击西、掩人耳目,不可另生事端。”
等庭空领命出去后,李浥道:“倚松,这附近你都探清楚了么?”
倚松上前道:“刚与刘管事攀谈了,奴婢又走了几圈,都记住了。”
“好,你找个名目混出去,再以问炎楼的名义把庭月、庭江带进来。”
“是。”
“见泉,你好好守着你主子。”李浥吩咐完两人,起身理了理灰不隆冬的仆从服饰,和倚松一道出了小院。
他望着倚松沿着夹道往大门而去,自己却转身往北。
惠阳虽是帝国最南面的州,却因当年很多北方军士留驻,而沿袭了一些北方的建筑习惯,同时又汇入了当地的特色,比如,四方院子里正房与厢房的格局,是北方的样式,可镬耳山墙、翘脚飞檐,却是惠阳特色。
这一片是待客的地方,小院落一个挨着一个,院门都开在东南。
此时,院子里应都安排了客人,院门多是关着的,夹道里行色匆匆的,有门派里的低阶弟子从人,也有如他服饰一般的仆役,另外的,就都是穿着统一的聚贤门门人了。
夹道东面也是一排院子,只是山墙绵延,挡住了视线。
李浥走了一小截,拽住了一个看着年纪较长的聚贤门门人,“请问,花轻山花公子住在哪里?奴婢是问炎楼陈香主遣来给花公子送东西的。”
那门人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通,问道,“你们陈香主住哪个院儿?”
“院门边上标的‘乙酉’。是刘管事带奴婢们去的。我们香主这会儿正在大堂观摩抽签仪式呢,因花公子不须抽签,便打发奴婢此时去拜见。”
门人听了这番话,便信了,“门主本要安排花公子住贵宾园,可花公子不愿,说他就一个人哪里都行,现今住在‘甲子’院。”
“多谢。”李浥拱了拱手道谢,径直往前走去。
这里既按横天干纵地支排布,甲子院便在最东北角,风景应是不错,推窗就有河景。
李浥寻到时,院门虚掩,周遭杳无人息。
略一迟疑,推门而入,却听有人笑道:“怎么是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