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红尘不到

3、很认真

　　给祁之望包扎完伤口后，宋汲音进了卫生间准备洗把脸再醒醒酒，而祁之望仍站在那里，她靠着桌沿，百无聊赖地望着外面的月景。
　　恰好风来，宿舍的窗户本就大开，于是晚风穿堂而过，带来丝丝凉意。
　　风倏然又大了些，书页也被翻起，宋汲音的草稿纸随意地摊在桌面上，风一吹，单薄的纸张便缓缓飘落于地。
　　祁之望蹲下身，正准备捡起，倏然间，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展开草稿纸一看——真是。
　　还不止一个。
　　草稿纸上不仅有密密麻麻的算式，还有某个人写了许多遍的她的名字，纸张的右下角，潦草的字迹仿佛诉说着主人的心烦意乱——“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祁之望愣在原地。
　　刚好这时，宋汲音从卫生间里出来，发现她蹲在地上表情发懵，走过来刚想问怎么了，就看到自己平时经常乱涂乱画乱写的草稿纸在她手里。
　　宋汲音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她试探着问：“怎么了吗？”
　　“什么意思？”祁之望站起身，但低垂着眸子，让宋汲音看不清神色。
　　宋汲音尬笑两声：“什么…‘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宋汲音轻咳，正想抢回草稿纸，却被祁之望一眼看出想法，以身高优势压制。
　　“你还给我……”宋汲音心虚，不敢去看她，说出口的话也毫无气势。
　　“那你先给我解释一下，‘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是什么意思，还有，你写了这么多遍我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祁之望的呼吸有些絮乱，她似乎从来没有在宋汲音面前这么强势过。
　　沉默半晌，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下来，只有远处隐隐约约的汽笛声，与长风呼啸。
　　良久，宋汲音终于认命般地大声道：“我就是喜欢你！——唔……”
　　话音刚落，她的唇就被一片温热覆盖。
　　祁之望心跳飞快，她从来没干过这么冲动的事，只是那一瞬间，酒意上头，她醉在她的眼色里了。
　　宋汲音发丝上没被擦掉的水珠的水珠此刻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悄悄溜进两人唇缝之间，更加缠绵暧.昧。
　　宋汲音迫于祁之望的气势节节败退，最后腰间抵上了桌沿。她撑着桌子，指尖蜷缩在手心，微微沁出了汗。
　　祁之望松开她，宋汲音如获新生般地喘着气，一时间呼吸的温烫全都喷洒在祁之望的耳畔，格外撩人。
　　宋汲音抿着嘴，一动不动，明显是还没反应过来。祁之望轻声笑了笑，嗓音却发哑：“好巧，我也喜欢你。”
　　随即，她就撞上了宋汲音有些呆滞的目光。宋汲音有点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那里还残留着些许温热，仿佛证明着刚才那个冲动的吻不是梦。
　　许是酒精在作祟，宋汲音的反应倏然有些迟钝，半晌才艰难开口：“你认真的……？”
　　“认真的。”祁之望在她耳边轻声说，“祁之望喜欢宋汲音，很认真的那种喜欢。”
　　月色透过玻璃投洒进屋子，乌云翻涌，白光明明暗暗。
　　那一刹，祁之望终于看到自己的心意，宋汲音终于解开那段弯弯绕绕理不清的愁绪。
　　或许多年之后，她只记得，那夜的吻，带着酒香与潮湿，青涩与冲动，那么梦幻，那么惊艳，叫人到底不曾忘却。

　　***

　　次日早，宋汲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然后躺在床上睁着眼躺.尸，陷入宕机状态。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气球，整个人都是飘在半空中的。
　　她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刚站起身，桌上薄薄的纸张又闯入她的视线。
　　——草。
　　宋汲音眉心一跳，昨晚的记忆又冲进脑海中，让她觉得自己还在做梦。然而草稿纸上莫名多出来的皱痕似乎证明着昨晚的一切。
　　她竟然跟祁之望接.吻了……宋汲音想着那个词就心跳飞快。
　　正发着呆呢，宿舍的门被打开，宋汲音循声看了过去。
　　“醒啦？”祁之望手里拎着丛食堂打包回来的早饭。
　　宋汲音的目光不自觉地就飘到了那人的嘴上，看了不到一会，脸诡异地红了。她轻咳两声，慌忙道：“我去洗脸刷牙了。”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卫生间，反手关上门。
　　祁之望听着那极大的关门声，哑然失笑。
　　而门内的宋汲音内心慌得一批，她用凉水冲了把脸，试图“物理降温”，但并没什么效果。
　　宋大小姐一口牙都快咬碎了，暗骂自己不争气。
　　洗漱完，宋汲音对着镜子深吸几口气，心说我有什么可心虚害怕的，不就是谈个恋爱吗，还能难得倒我。
　　这么想着，宋汲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表现的自然一点，加油你行的！”
　　像是做了什么极其重大的决定一般，宋汲音一脸庄重地扭身开门往外走，结果步子还没迈出去，就猛然撞进一个人的怀抱里，熟悉的清新沐浴露香气扑了过来，宋汲音愣了两秒，随即愤愤地抬头瞪了对方一眼。
　　祁之望也不在意，只摸了摸怀里的人柔软的发顶，带着笑意问道：“怎么这么久？”
　　宋汲音眼神躲闪，避而不答，转移话题道：“摸头会长不高……”
　　话音刚落，祁之望的手又覆了上来。
　　宋汲音：“……”你礼貌吗。
　　她默默在心里“哼”了一声——不就是仗着比自己长得高嘛……
　　似乎是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祁之望笑意更甚，道：“我摸摸我女朋友的头怎么了？有问题吗？犯.法吗？”
　　宋汲音听着某人轻佻的语气，心理建设彻底崩塌。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那么不要脸啊啊啊！！
　　宋汲音咬牙切齿，面带微笑，一字一顿道：“不，犯，法……”
　　祁之望看着她这幅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终于决定不逗了，万一把刚到手的小女友吓着了可咋办。
　　“算了，不逗你了。”祁之望让出路，“吃早饭吧。”

　　周日的一整天俩人就在这种奇奇怪怪的氛围中度过。

　　又是周一开学，两个人一坐下就被前桌呼唤。前桌是一个寸头男生，叫王宇阳。
　　王宇阳急急忙忙转过头：“望姐！可否将化学作业借小的一看？”
　　祁之望化学一科十分逆天，早已习惯同学来找她借作业了。
　　她默默地将自己的化学作业甩过去，可把王宇阳感动的，“望姐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哦对了宋大课代表，你语文也借我看看呗，我诗词鉴赏题没写。”
　　宋汲音面无表情，冲他比了个中指。
　　王宇阳当场就如丧考妣：“宋姐——”
　　“打住！”宋汲音最烦人一大早就奔丧似的扯嗓子，被王宇阳磨得没办法了只好交出自己的作业。
　　王宇阳十分犯欠地给她比了个心：“宋爸爸我爱你~”
　　旁边的祁之望一挑眉，就听见宋汲音麻木道：“爸爸不爱你。”
　　祁之望没忍住笑了。
　　王宇阳：“……”
　　这孩子刚想转回去补作业，结果无意间瞟到了宋汲音的铭牌。
　　一中的学生都有专属于自己的铭牌，学校规定学生每周一穿校服的时候要别在左胸前，胸牌上写的都是学生自己的班级姓名。
　　但今天宋汲音的铭牌……王宇阳有些诧异地看向祁之望——好家伙，这俩人拿错了。
　　“宋姐，你铭牌……”
　　“嗯？”宋汲音正准备早读的东西，闻言，朝自己铭牌方向看去。
　　宋汲音：“……”什么鬼玩意儿。
　　纯白的底色上赫然印着祁之望三个大字。
　　王宇阳提醒完了便转过头去。宋汲音拿下胸牌，递给祁之望：“早上走得急，铭牌戴错了，要是升旗仪式上再让老班看见不得骂死我俩。”
　　祁之望刚想接过，半途中又把手收了回来。她勾了勾嘴角，一脸坏笑，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算了，不换了吧，麻烦。”
　　宋汲音错过了她眼底的一抹狡黠，“大课间升旗仪式要是让老班看见就凉了，快点换回来。”
　　“不，要。我们站在队尾，他不往后走。”祁之望凑近了对方的耳边，现在教室里嘈杂一片，她们又坐在最后一排，没人注意到这样暧/昧的距离，一时间祁之望呼出的热气全部喷洒在宋汲音的耳朵上，弄得她不自在地捏了捏耳垂。
　　祁之望轻笑出声，说出自己的目的：“我要，宣告主权。”
　　宋汲音咬牙，却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只能默默给自己洗脑——自己选的对象，除了惯着还能怎么办。
　　祁之望侧过身子手握拳托着头，看着炸毛的宋汲音，眼中笑意不减，道：“想换回来也不是不行，你叫我一声。”
　　“……叫什么？”宋汲音觉得对方不会轻易妥协，谨慎道。
　　“你上次求我同意你再喝点酒的时候，叫的那四个字。”
　　宋汲音闭眼，一阵窒息——那是她喝了酒智商直线下降才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叫出口的啊！！
　　她深呼吸了几口，为了不被更年期的班主任骂，也为了不被更多腐女误会——刚才王宇阳提醒她的时候，刚好被他的同桌陈雯注意到了，陈雯作为他们班的资深腐女，当场眼神就不对劲了，也不知道想了些啥……
　　宋汲音欲哭无泪，叹了口气，轻咳两声便凑了过去，飞快道：“小望姐姐。”
　　话音刚落，宋汲音就迅速从祁之望那将自己的铭牌抢了回来。
　　祁之望轻轻“哎”了一声，然后道：“我们阿音真乖。”
　　宋汲音绝望了，宋汲音麻木了，宋汲音想骂街了。
　　你确定我旁边这个假正经是学校传闻中的高岭之花大学霸？？！
　　宋汲音曾经甚至怀疑过祁之望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会不会有什么心理问题，比如抑.郁.症什么的，但现在……呵，谁家抑.郁.症.患者能这么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