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秋》海沉珠

52、第 52 章

　　他的罗纹收口袖正刺周宋壹颈侧，裸.露的皮肤被硌到，毛刺扎似的。周宋壹松开他时顺带看了眼他的袖口，因为要洗菜，袖子快捋到腕肘了。周宋壹扯下他的袖子，被撑大的袖口有些空荡，兜的他手腕细细一截，骨头如丘，凹凸的连着手背上的青筋，干干净净的手。周宋壹翻折袖口，三次，估摸着不会碍事了，才松开他，去起锅。

　　吃完饭，林航想睡这里，于是不假思索的就要翘掉明一早的课，撒谎成性，问周宋壹要睡衣，洗了澡就往沙发上躺，跟他哥一道看西游记。

　　如数家珍的看。

　　灯只留了一盏，彩电屏幕照的室内光怪陆离，周宋壹坐沙发中间，林航膝盖抵在他后腰，躺成一条。不作声，默默的盯电视屏幕。

　　看了两集，周宋壹还要继续，林航有些憋不住，用膝盖顶他，他回头，看见一张困倦的脸。“你先去睡。”他说。

　　“不睡，周末去不去看电影？”林航又问。

　　周宋壹往后靠了靠，挤着他那双腿要没地方搁，闹腾了下，才老实的被锁在后背脊与沙发靠背之间。“不去。”极是利落的应。

　　林航有些丧气，埋头在周宋壹从市场淘来的小枕头上，咬着粗粝的线，尖牙利齿要把上面的牡丹花给拆散架。“行。”

　　周宋壹乜他一眼，握着遥控器调台，从频道一开始，跟放幻灯片一样的调到最后一个频道。

　　“那我也不看了，电影票送我同学。”林航趴在枕头上，用眼神扫他，等他改口。

　　“嗯。”周宋壹无动于衷的凝望着电视，在林航从沙发上下去，把拖鞋踩的啪嗒响时，问了句：“周末不看电影要做什么？”

　　林航负气，“去图书馆抄笔记。”

　　周宋壹嘴角轻勾，看他关上卧室的门，才又把频道调回西游记，整个人散漫的倚着沙发，有些走神。

　　白日渐短，时间流过，竟也快。

　　周宋壹去车行提摩托时，天穹如洗，湛蓝到连云层也无处可寻，顶好的天。他提的是本田双缸，性能没得说，加油门的时候，双缸声音听起来劲劲儿的。他问店家又多要了个头盔，人家以为他要带女友约会，特意给了个粉色的，挂在车头，在通体黑的机身上显得格外抢眼。

　　他跨上摩托，猎猎的风鼓荡着他的皮衣，倒退的白杨树，倒退的街道，以及倒退的行人，如电掣般，他的眼前浓缩到像是只有一个光影，从高速公路到大学门口，只经停了一个红灯。

　　校门口依旧人来人往，他给林航打电话，嘟了好一会儿，接通后那端传来一声惊讶的“哥？”

　　“笔记抄完了吗？要不要跟我去看《原野》？”周宋壹兜里揣着两张票，特意去买的，他其实对歌剧一窍不通，但是林航懂，他倒是能请教。

　　“啊？”林航站起来，望着图书馆一楼玻璃窗外艳阳四射的天，花坛里开了又败的富贵菊，和路过的野猫，不在这样的天气里约会好浪费啊，“要的。”

　　周宋壹道：“那就出来吧，在校门口等你。”

　　等待的间隙，时不时会有路过的同学打量他，看新车，看他一身飒爽，看能不能上前来问他要联系方式。他抬了抬怀里的粉色头盔，婉拒掉了。

　　林航跑好快，到他跟前差点没刹住车，被他拦腰止住，给了个力，于是弯下腰来大喘气。周宋壹帮他顺气，摸到一手的骨头，只道太瘦了，边说他：“急什么。”

　　“就…没急…”林航脸上翻涌着血色，脑热，一想到要见他，连跑都觉得不够，人为什么不能飞，想见你，心会先飞到你这里。

　　待缓过劲儿，两人上车，周宋壹把头盔给他，教他调松紧。他好像没戴过头盔，不懂日常都是怎么出行的，周宋壹把头盔扣他头上，掀开防风面罩，扣搭扣。女孩儿用的头盔他戴也刚好，压下来的头发遮在眉上，眼尾微微的勾，叫头盔戴的有几分清秀了。周宋壹不经意地撩眼皮看他，极快的扫过，随后把防风面罩‘啪’地拨下来，叮嘱了句坐好。

　　载着人就不会骑那么快了，风像倒灌的水，流过他们。

　　离剧院还有条笔直不见尽头的柏油路，周宋壹腰被收紧，林航胳膊环在他腰上，隔着皮衣，拥地像在逃亡。

　　“哥，快点。”

　　他加油门，双缸的声音躁动着，秋好似不是秋，尾气留在剩下的绿叶里，他带他冲进一个春天还是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