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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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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提前订好了位置，即使是踩着人流量最多的饭点过来用餐，也不需要排位等号。
车停在街道。四月的天黑得晚，只是天空微微黯淡，略显年代的木制招牌下挂着两盏灯笼已经亮起了红光，掀起蓝色半帘走进去，店面不大，炭炉旁围了一圈回字型的木桌，基本坐满了食客。
伊达航看了眼招牌，勉强从记忆里扒拉出这家店的存在：“这好像是村田之前推荐的店吧。”
“是啊，原话说是绝对绝对绝对不能错过。”萩原自然帮你拉开座位，坐在你旁边，“不过那都快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大家都有空聚的时间很难凑嘛。”
警察这份工作的休息时间就是那么飘忽不定。
理论上的放假时间形同虚设，刑事科基本是跟着手上案子决定多久休息，机动队稍微好一些，没有任务的日子就是普通坐办公室，不过一旦有事件发生任何时间都得立刻出动。
而萩原研二情况又要特殊一些，偶尔还会被派去出差。以前还有松田阵平可以分担工作量，但自从对方转到了搜查一课，他也只能苦哈哈地全部背负起来。
可想而知聚一回有多困难。
痛快地要了一遍招牌菜，又上了三大杯啤酒——娜塔莉不喝，萩原作为已定司机举手说自己pass，他略微担心你的酒量，询问后得到你肯定的回答也不再说什么了。
宅家这段时间从啤酒开始尝试到在咖啡里掺伏特加，都没见自己喝脸红过的你有点疑惑，你以前没跟他一起喝过酒么？
黄澄澄的啤酒在杯中积起厚厚的雪白泡沫，闻起来有轻微的小麦和柑橘水果的香气。
伊达航率先举杯说：“那就庆祝大家今天难得相聚，也庆祝结案，干杯！”
“干杯！”
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得不说，熟客的力荐是有道理的。
味道确实很不错，远远超出了预期。娜塔莉眼睛亮闪闪地研究起了烧烤的调制酱汁，可惜一桌上其他人在这方面都给不出什么可参考的意见。
几个男人只能说是会简单下个厨房，而你狠狠补习生活常识之后也才进化到做的东西勉强能吃的程度。
哪里说得上酱汁里放了什么味醂……
正在烤炉上翻转烤串的老板笑着搭话，跟娜塔莉交流了几句调味，又自豪地说秘诀其实是好食材！自家选用的都是当日宰杀的新鲜鸡肉，虽然不是什么三大地鸡，但也是从茨城县那边现运过来……
你听到熟悉的地名，突然想起自己决定去一趟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具体时间还没定下，所以你只是大致说了一下。但没想到说完之后，一桌人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松田倒抽一口凉气：“铁树开花啊。”
你：“……”
你：“？”
你看懂了其中一两个人眼中微妙的欣慰，但宁愿自己没看懂。
对于你的熟人来说，这真的是一个巨大的改变……你很少会主动告知别人自己最近的动向，问起来倒是会说，但更多时候是一声不吭搞完事之后，旁人听到风波尾声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并非是你有意隐瞒，只是似乎……你从未考虑过有这个选项。
娜塔莉想叹息似乎又没有，她知道你家老宅在那，问：“你打算在那边住一段时间么？”
你摇摇头，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这事：“最多呆两天，之后还得去趟大学。”
虽然说着给自己放假，追寻过去自己留下的痕迹这件事并没有停下进度，你觉得最可疑的时间点还是大学毕业那年。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从校园论坛还有社交网络加关键词搜索找到不知是真是假的一堆东西，当时关系最近的娜塔莉没办法提供线索，校内也没有来往密切的同级生，碰碰运气去问下导师也许能知道些什么。
他们也大概知道你最近在做的事情，不意外你会主动出击。
本来伊达还想着怎样委婉表达不用焦虑、顺其自然的意思，但看着你脸上隐约浮现的兴致勃勃的表情，全部都咽了回去。
……这不是玩得很开心的样子么。他想着，眼神下意识飘向萩原，却见他笑得一派轻松和你交流着最近发生的事，字字句句无不透着“开心就行”的潜台词。
明白，没救了。
伊达航摇了摇头，在心里做出判断，下一秒在转过来和他说话的娜塔莉脸上看到了残留的、同样的台词。
“………………”
伊达航无言的视线让你顿住了，疑惑地回望：“伊达君，还有话没说么？”
“……没有。”伊达航鼓励道，“……只要开心就好，但是行事不要太激进了啊，一之濑。”
松田闻言笑喷了：“班长，你说这话像是她的老父亲一样……”
得到了对方略带忧郁的回答：“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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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几人因为聚会的性质都没有喝太多，充其量就是脸上微红。
萩原研二本来打算挨个把人送回去，这也是他们之前说好的。
但走出居酒屋之后，伊达航牵着娜塔莉的手露出一个爽朗中夹杂着略微不好意思的笑容，说他们想多走一会散散酒气，松田也打了个哈欠表示要去买点东西你们自己走吧，更是丢下这句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在你看不见的角度，伊达航向萩原研二挤了挤眼睛表示你加油上吧！
助攻到这份上，还装作不知道实在是有点考验人了。
“你们关系挺好的。”你看着他们快步离开的背影，第二次说出这句话，却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触。
如果人身上也存在一种特定频率，向外无声无息地传递信息，那么他们一定是同频的那类人。
萩原摇了摇头，眉眼弯弯，语气轻巧却有力度，屈起手臂做邀请状：“是我们。”
“我们的关系很好哦。”
这实际上是一个有点浮夸的动作，但他做起来居然还有点潇洒的意味。你手轻微地抬高了一点，再次感觉到警惕心的感召，你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你装作自己纹丝未动地盯了一会他，心想自己如果不把手放上去，他会觉得尴尬么？
“拜托？理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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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但这种尝试实际上也没什么意义。你这么想着，搭上了他的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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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程你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路灯倒退着一盏盏亮起，把夜幕烫出连片的洞，昏黄的光线下扬起的颗粒灰尘曼舞，怀揣着莫名的挫败感，你靠着车窗细数。
狭小车空间内放大了另一个人的存在感，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大概是萩原想要的结果，他总是——毫不掩饰——
可他又总是用那双含笑的眼睛注视着你，又或者是什么都不做，让你反复复盘自己的猜测。
比如现在，你以为他会跟你聊起聚餐，聊起酒，聊起朋友又或者是家乡，但他上车之后却什么都没说。
这沉默令人安心，这沉默令人焦虑。
与人相处时，你一般不会是率先说话的那个人。你更习惯去看、去分析，绝对地相信自己，脑海中瞬时产生的海量想法非常容易混淆你的观感，让你以为自己已经开口说过了，这也是你很难和他人打好关系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这种现象在目前的情况得到了无意识地进一步强化。追溯过去的生活，你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驱赶着加快脚步一般，失去记忆后反而松掉了那根弦，变得懒散起来。具体体现在懒得出门、懒得纠缠、懒得说无意义的废话……
沉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你的节能开关，熟悉、安心、安全感。
你强有力的心脏让你压根不知道社交压力和尴尬这两个词是怎么写的。
但萩原并不是这样的人。
事实上今天聚餐开始你就觉得他有那么一点地方不对劲，更具体的你也说不上来，不如说能察觉到“这点地方”就已经让你有点毛骨悚然了。
你本能运作的推算能力可以说是对你控制欲的延伸诠释：你不一定是真的感兴趣，但事情得在你的预想和控制范围内。
反着说，就是你非常在意在那范围外的一切举动和事物。
这也是他想要的效果么？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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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决定那大家都别按步调来了。
你果断出声：“我不想回去。”
车子很显然颠簸了一下，你手肘一滑撞上了车门，前倾的身体被安全带扣住，拉到极致狠狠勒在胸前，你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的反应让萩原选择在街边火急火燎地紧急停车，他侧身单手拉开安全带，握住你的肩膀，连车内灯都忘了开，试图确认：“你撞到哪了？”
他靠近的速度太快，你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扳着肩膀摸索是不是撞到了头。
你下意识地想躲，却被半托着脸固定在了原位。可能因为光线太暗，他皱着眉头打量，面上难得带了点强硬，颇具威慑性。
这种距离你都能看清他瞳孔里映出的自己的脸了，紫色的下垂眼紧盯着目标时有种被收紧了喉咙的错觉。
你幽幽地说：“我是被勒到胸了。”
萩原：“………………………”
他松开手，现在当然想通了是怎么回事！
他扯了扯嘴角，有点挫败地露出一个苦笑，一时间心情极其复杂，不知道该说是你太放心他又或者是纯粹恶趣味发作：“我知道你就是字面意思，但是小真理，话不能乱说啊……”
你又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揉了揉手肘，慢吞吞地说：“那对不起？”
翻过这篇吧。你向他无声地传递这个信息。
他偏不。
先前是担忧你撞到了，一时没想那么多，但回过神来不抓紧时机那就是傻子。
萩原没有更退一步，而是保持着方才的距离，他看上去有点苦恼，眼睫轻颤：“……好过分。你明明知道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撒娇禁止。
你发誓回去就得把这四个字贴在自己脸上，或者是贴他脸上。
你看着他的眼睛，说：“……那载我去兜风？”
“也不是这个。”萩原笑了起来，他问能靠一下你的肩膀么，得到你的点头之后这人就贴着你的侧脸轻轻靠了上来，吐息落在肩膀上，你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热度，心底莫名发痒。
他轻快地宣布：“但是及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