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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邻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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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前来拜访过后,我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了很多,这让三个孩子都格外高兴。不过对我来说,想要恢复之前的生活状态依然是任重而道远,最起码短时间内,下厨这件事我是不用想了。
“宝宝,”临近中午,我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坐在餐桌边,看着穿着儿童围裙的景光在厨房里忙来忙去,“就算不允许我做饭,但是打个下手还是没问题的吧……”
神情严肃的孩子仔细地把牛排翻了个身,然后扭头看向我:“不可以,妈妈你要好好休息才行。”
哎,我大概已经是个废人了吧。=_=
坐在我身边的小降谷零正在灵活地使用着手里的水果刀削苹果皮,听到我的叹气声之后,不禁善解人意地提议道:“早纪妈妈你实在想做点什么事的话,可以帮我把苹果摆好呀。”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白色瓷盘,此时此刻,里面已经摆着一堆削皮切块的苹果块:……
宝贝,你是想让我把苹果块摆出某种造型来吗?已经这种加工程度了,还需要我做什么啊喂?!插牙签吗?!
正在我无奈地伸手去拽水果盘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诶?
我站起身准备去开门,不过坐在客厅的高明比我快了一步——
“高明哥,好久不见呀!”
小松田阵平精力旺盛的声音从门厅处传来,顿时让我十分惊喜。
“阵平?你怎么来了?”急忙走过去接过卷毛男孩手里拎着的那袋水果,我一边把他领进客厅里一边低头询问道。
“因为我听降谷和诸伏说,早纪阿姨你生病了,所以很担心呀。”小松田很坦率地解释着,然后仔细打量起我的脸色,“唔——看上去气色还不错?”
被这孩子一记直球暖得不行的我摸了摸那头小卷毛:“对呀,我已经好了。不过,阵平能特意从东京过来看望,我超级开心哦。你一个人来的吗?这也太危险了!”
“不是啦,我老爹带我来的。”男孩耸了耸肩膀,“他昨天新买了一辆车,正好练手。”
我扭头往玄关处看:“诶?可是没有看到你爸爸呀……奇怪,门是开着的,高明怎么也出去了?”
小松田向刚刚走近的景光和零两个人摆了摆手,然后语气轻松地说道:“哦,那估计是因为我老爹在院子外边看到个鬼鬼祟祟的胖子在不停徘徊,就顺手去抓他——”
“什么?!”我一惊,急忙往屋外跑去。
景光和零对视一眼,也在我后边紧跟了上来。
卷发男孩茫然地望着我们跑开的背影,嘀咕道:“我老爸不可能对付不了那个胖子啊,你们跑什么?”
很快,我气喘吁吁地跑到院门口,正好看到松田丈太郎扭着一个肥胖男人的手臂将他按在了围墙边上,而我的大儿子高明则站在旁边看着,脸上难得地带了愤怒的神色。
“松田君?高明?到底怎么了,他是谁——!”我猛地刹住脚步,一瞬间目光里也带了几分锋利。
我径直盯着那个被抓住的男人的脸,静默了几秒钟后,一字一顿地开口:“石、田、太、郎。”
再次看到这个男人,我无法自控地回想起一年前的那天,我所感受到的那种巨大的悲伤和愤怒。景光已经在后边跟过来了,他也一眼就认出了对方,顿时仿佛炸了毛的猫,防备地站在我的身前。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并不清楚诸伏家和这个男人之间的过往,但是他们了解并信任自己的小伙伴,看到景光那个神情和动作,便立刻自觉地也站在了我的前边,贴心地做出保护的动作。
看到这一幕,我一时没控制好的情绪终于恢复正常,大脑也开始运转起来思考——石田太郎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满脸横肉的石田太郎痛苦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来松田丈太郎那双仿佛铁钳般的手。
他气急败坏地环视一圈围观的人,然后把矛头直接对准了身后的卷发男人:“我劝你赶紧放开我,混蛋!不然我就把你和这个女人的丑事给捅出来!到时候她那个新找的有钱丈夫肯定饶不了你!”
我:……这人有病吧?
我哪来的【新找的有钱丈夫】?!
松田丈太郎冷笑一声,手上的力道加大:“少凭空污蔑别人!你鬼鬼祟祟猫在别人院子外边,被人发现了还扭头就跑——明明更加可疑!说!你来这里想干什么!”
石田太郎满脸通红:“我就是路过!你冤枉人!”
突然,一直沉默的高明抿紧嘴唇走上前,伸手直奔这人鼓鼓囊囊的上衣口袋,然后轻而易举拿出了两个装了药水的玻璃瓶和一块手帕。
举着这几样东西,我的大儿子眼神里几乎要冒出火来:“装着这种东西路过别人家吗?!”
我一愣,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高明,这是什么——?”
高明向后退了两步,躲开我的手,然后迅速把药瓶的标签挡住:“没什么,妈妈,你先进屋。你的病刚好,还不能着凉,这里交给我来解决。”
我沉下脸色:“高明,给我。”
然而,这孩子意外地很坚决:“不行,妈妈。”
由于角度问题,松田丈太郎刚刚看到了药瓶上的字迹,并且显然是明白了药物是什么。只见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紧接着一脚踢向石田太郎的膝弯处,让这个不停挣扎的男人整个人歪倒了下去。
卷发男人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对方,“啧”了一声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旁观了他们的举动后,我怎么会不明白那两个药瓶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忍下从心里翻涌而出的愤怒和恶心,我先低头看向挡在我身前的三个小家伙:“景光,带着零和阵平先回屋去。”
大概是我的脸色实在是太严肃了,景光纵然不太想离开,也懂事地没有多问,只是狠狠地用眼神剜了一眼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然后推着自己的两个小伙伴进了屋子。
等到三个年龄比较小的孩子都回避了,我这才转向高明:“妈妈也是三十一岁的人了,什么事没见过——东西给我,然后你打电话报警——高明,听话。”
见我语气很平稳,高明沉默了几秒后终于妥协,轻轻把那三样东西放进了我的手里。
我低下头,看着那两个药水的标签,轻笑一声——果然,其中一瓶是乙、醚,另外一瓶标着“GHB”的字样。回想起曾经石田太郎有过的小心思,这药水是想给谁用的,不言而喻。
我捏着那个名叫GHB的药水,半蹲下身去问那个已经慌了神的男人:“这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一口咬死,“这不是我的东西,一定是有人为了陷害我放到我口袋里的!”
“GHB,全名是γ-羟基丁酸,少量服用后可以让人昏睡、同时使身体敏感度提升并产生欣快感——是如今在各种娱乐场所里新兴起来的【听话水】。”刚刚报警后挂断手机的高明抬起头,声音冰冷地向在场的人科普,“我之前接触过一件案子,被害人就是被喂了这种药水后受到了可怕的侵害……”
“而、且——”高明怒气更加上升了一个等级,“这种药水服用量过大会致死的!你说你不知道药水的存在,那我们大可以检查一下药瓶上的指纹,看看你有没有说谎,石田先生!”
松田丈太郎显然也是第一次详细听说这种药物的作用,看石田太郎的眼神顿时就更加不善了:“你这混蛋!那个玻璃瓶里的剂量明显不少,你难道是还打算都用上吗?!这已经算是投毒了吧?!”
一脸虚汗的石田太郎此时仿佛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连连摇头:“不、不是啊——我不知道什么剂量才合适,我只是想让她乖乖听话、事后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啊!我不敢下毒的!”
“看来你不仅仅无耻,”我厌恶地看着这个男人,“还无知。石田太郎,你做这种事之前难道都不想想自己的家人吗?你有没有考虑过石田骏的看法?他会怎么看你这个父亲!”
“他当然不会管这种事。”突然,一个熟悉的女声出现。
我们看过去,只见一身女士西装的木村莲踩着高跟鞋缓缓走近。
“木村桑?”
“好久不见,诸伏夫人。”年轻的女性微微向我行礼,然后冷冽地看向地上的石田太郎,“半年前,他和自己公司的女同事闹出了丑闻,他老婆一怒之下就和他离婚了,石田骏那个孩子也被自己妈妈带走了。”
“多管闲事的贱、人你给我闭嘴!”被戳到痛处的石田太郎对着木村莲怒骂出声,“屡次三番和我作对,你给我等着!”
木村莲低垂下头:“你屡次三番在人前诽谤诸伏桑,说她是杀人犯,最近更是阴阳怪气地说她为了钱什么都能出卖,让所有的邻居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待她——这种戏码我再也看不下去了!石田太郎!做人要有良知啊!不然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在我们说话的时间里,这条街道上的住户里陆陆续续走出了一些人,我向他们每一张脸庞看过去时,恍惚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
他们眼中依然是高高在上的鄙夷,他们的嘴里依然是冰冷无情的窃窃私语。
“石田那个色、鬼又不安分了吧?”
“可不,不过这次找的也是个不安分的人,呵,也算是【般配】了。”
“诸伏早纪也是真有手段,前几天那个开法拉利的中年男人,肯定是她钓到的男人,居然还敢趁那人不在又勾引这个卷头发的男人来家里……”
“之前的男人不是她再婚的丈夫吗?”
“傻不傻,你看看这个宅子门口的表札上,写的姓氏不还是【诸伏】吗?”
我站在自己的家门口,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心里感到颇为可笑。
松田丈太郎此时却是听不下去了,他带着寒光的眼刀将围上来的人的脸挨个扫过,然后冷冰冰开口道:“我记得有句话叫【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那你们这样,大概可以叫【污者见污】?”
被硬怼的人群先是懵了几秒,随后便炸开了锅,纷纷吵着让卷发男人道歉。
松田丈太郎充耳不闻,只随手把地上的石田太郎拎起来,对站在一旁的我说:“警察还没到,这个人用不用绑起来?”
我刚要回答,对面的肥胖男人就色厉内荏地警告道:“我劝你们把我放了,这件事就算翻篇过去了!不然事情闹大了,对你和你的情夫可没有好处!”
闻言松田丈太郎简直要被气笑:“你到底凭借什么就非要认定我是她的情夫?!”
“呵,男人嘛,谁不知道谁是什么意思,”石田太郎那双混浊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卷发男人,自以为是地说道,“这么漂亮的小寡妇,你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专门跑到她家里关心,还能是为了什么!更何况,你下车时我可听到了,你喊她【早纪】——哈,这么亲热,老弟你莫不是已经摸上了她的床——呜!!!”
松田丈太郎一拳打过去,击碎了露出恶心笑容的男人的两颗门牙。
他冷冷地看着满嘴鲜血的石田太郎:“你以为,世界上的男人都和你一样是个畜生吗?!”
这干脆漂亮且强悍无比的一拳,让围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同时,也有人认出了卷发男人的身份——
“松田丈太郎?!去年的职业拳击大赛冠军啊!”
“天啊,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怎么会认识诸伏早纪?!”
“诸伏早纪厉害啊,这又是她的裙、下、之臣?”
“你刚没听见松田先生的话吗?他俩不是那种关系!”
“呵,孤男寡女的,你信?”
“别瞎说,他俩都带着孩子呢——”
“是啊,都是孩子,懂什么!”
“够了!!!”
一声凄厉的叫喊打断了刚刚又猛烈起来的窃窃私语。
木村莲胸口剧烈起伏着,红着眼睛瞪向围观的人群:“你们太无耻了!试问你们哪只眼睛看到诸伏桑和这位松田先生有什么不妥的行为了?!有谁亲眼看到了?!有谁?!”
“根本就是无凭无据!”职业装的她被怒气激得浑身发抖,“既然没有人看到,全凭你们主观臆测,为什么要这样定义别人?!”
我几步走上前,扶住木村莲的手臂,低声宽慰道:“好了,木村桑,没事,他们嚼舌根又不会——”
“诸伏桑,你别说了。”木村莲坚定地拦住我的话,“你可以不在意,但我不能不发声!一年前的我因为懦弱没有站出来,但是现在,我不能犯第二次错!”
被木村莲的爆发唬住的人群又开始有些骚动,其中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不满的声音尤其明显——
“可是前几天那个有钱男人频繁出入诸伏宅,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现在又来一个拳击冠军,呵……”
木村莲扭过头正要回怼,一个诧异的男声出现了:“董事长,这是怎么了?”
被我放假两天的入江先生穿过围观的人群,走近了诸伏宅门口。
石田太郎像是看到了救星,发狠着冲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喊道:“这位先生,诸伏早纪背着您勾、引别的男人!对,就是我身后那个卷发男!这对奸、夫、淫、妇——”
“啪!”清脆的耳光声彻底打断了石田太郎的叫喊。
我用手里的那块白色手帕仔细擦了擦手指,然后把用过的手帕又颇为嫌弃地塞回了那个男人的身上,随即便抬起头,对恭敬向我鞠躬行礼的入江说道:“入江先生,麻烦你通知一下总部的法务部门,派个好律师过来一趟。然后,和长野县警署沟通一下,就说我这里有违、禁、药物买卖链的线索,希望当地警方进一步深入调查。”
入江先生彬彬有礼地回道:“遵命,董事长请放心,我这就去办。”
说完,他转身向不远处崭新的宾利走去。
围观的人群此时仿佛中了噤声咒语,安静得像是一群石像。
我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委顿在地的石田太郎,发现这个男人五官扭曲、满脸的不敢置信,心中不禁哂笑一声——这家伙终于害怕了。
扭头望向噤若寒蝉的诸位邻居,我笑得温柔得体:“以后,还请大家继续多多关照。”
几个人喏喏几声,随后便急忙散开,各自溜回了自己家里。
我冷眼旁观,心里叹息着——这群人,真的太可悲了。
等到旁观的闲杂人等都走了,我也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在渐渐接近。
“木村桑,”我看向一直勇敢地站在我这一边的年轻女孩,真心道,“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你。”
对方也从刚刚入江先生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高兴地握住我的手:“太好了,诸伏太太你能把生活经营得这样好,我真替你高兴!”
随后,她露出一个非常动人的笑容:“这次的感谢,我终于可以安心收下了。”
说完,女孩笑着朝我又鞠了一躬,随后便告辞离开了。
望着这位年轻姑娘昂首挺胸走回自己家的身影,我有些感慨,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就被松田丈太郎的话截断了——
“早纪桑,你原来的生存环境也有点太恶劣了吧?”
我微微摇头:“不是的,诸伏家的案子发生之前,所有人都只是普普通通的邻居,见面会有礼貌地问好,偶尔送个水果糕点——并不会像现在这样。”
卷发男人皱眉:“那现在——?”
“大概是因为,”我叹息一声,轻轻道,“认定我们是错的、是坏的,会让他们自己心里更舒服吧。”
沉默良久的高明开口道:“受害者有罪论。”
我叹息一声。
“人性太复杂了,也许他们内心深处明白自己是错的,可是他们不愿意承认——毕竟背负起愧疚去面对受害人的生活是痛苦的。”
“既然这样,不如大家联合起来,剩下的异类就是共同的敌人——所以这个时候,【不讲对错,只论敌我】。”看着从警车上走下来的高桥葵警官,我喃喃自语着,“用这种世界观去看的话,如果是敌人,那么做的事一定是错的、丑恶的。说到底,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场内小剧场】
我刚一进屋,就被景光扑了个满怀。
这孩子眨巴着自己眼尾上挑的大眼睛,问道:“妈妈,没事了吗?”
我把他抱起来亲了亲脸颊:“没事了,已经解决了。”
小儿子心疼地搂着我的脖子,毛茸茸的头顶贴着我的耳边蹭啊蹭:“以后他们再来欺负人,妈妈你就呆在屋子里,我们出去揍一顿就好了!”
我笑着点点他的额头:“只会揍人可不行,还要会用智谋呢。”
景光困惑:“智谋……不是还有哥哥吗?”
小降谷零拉着高明的衣角,也茫然地问:“不是还有高明哥哥吗?”
我:……
高明你给他俩灌了什么迷魂药?!这俩孩子明显已经把你当成神了啊喂!!!
小松田阵平正抱着切好了的西瓜大快朵颐,此时也抬起头,露出沾了西瓜汁的帅气小花脸:“没事,揍一顿不行就多揍几顿,多了总会管用的。”
我:……你这思维模式更有问题!松田丈太郎的家庭教育太离谱了!
松田丈太郎:“臭小子别胡扯,一次就打服了对方才是正道!”
我:……正道个鬼哦。
【场外小剧场】
“师娘!师娘!老师欺负我!”小萩原研二眼泪汪汪地拽着此时已经更名为黑羽千影的漂亮女性。
年轻女郎怜爱地把半长发男孩搂进怀里:“研二别哭,我给你做主!盗一他干什么了?”
紫罗兰色的灵动眸子眨了眨:“老师不肯给我生小师弟诶。”
黑羽千影:“……研二,你是盗一派来的吧?”
明艳的短发被白皙的手指拂动两下,黑羽千影捏了捏怀里男孩尚且带有婴儿肥的脸颊:“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告诉你老师,要是我再发现他教给那个莎朗·温亚德易容术和变声术,他就一整年都别想进卧室!”
小萩原眨眨眼:“师娘,你为什么不喜欢莎朗姐姐呢?”
黑羽千影轻笑一声:“宝贝,女人才是最了解女人的存在。”
“不管她怎样遮掩,我都闻得出来——那种黑暗的气息。我不让盗一继续教,也是为了这个世界少几个冤魂。”
萩原研二:?
而就在此时,优雅坐在自己家中的莎朗·温亚德漫不经心地举着手机,对电话另一边说出的话却令人胆寒——
“出现阻碍,建议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