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落平阳》一只懒兔

4、魑魅搏人应见惯

　　冬夜，冷风张牙舞爪呼啸而来。静立时，能听到雄狮般的吼叫在耳边若隐若现，伴着千万利刃划过脸去，凛冽而刺痛。

　　而贵族们永不知冷意。

　　朱门里的夜，有摇曳的裙摆柔软的腰肢，笙歌处处，温香软玉，无限旖旎。觥筹交错间，暖香欺袖而上，迷离了目光。

　　平阳转着手中的酒杯，瞧着舞姬翻飞的红色罗裙若有所思。半晌，她抬腕默然饮尽，神色姿态，瞧之如品茗般安静惬意。

　　本是温过的酒，经她晾了这许久，入喉便冷了。但冷酒一路烧到腹中，让她觉得有些昏沉，于是支了肘在案上，扶额闭目。

　　香炉暖风抚人醉。半梦半醒间，有人轻笑：“沈江家那小子，短短三年却攒了不少功绩。”

　　平阳慢慢想了会，这个戏谑的腔调，应是谢承乾那纨绔的表兄弟，林相长孙，吏部侍郎林高彻。

　　她睁开半只眼睛懒懒看他一眼，见他衣衫松乱，吻痕在领口若隐若现，又懒懒闭上眼。

　　“平了河西叛乱，退了突厥进犯，连主将都称赞不已，叹一声后生可畏，前途无可限量啊…哈哈。”林高彻高举酒壶，侧靠在旁边的案上喝了个痛快，抬头时醉眼迷离：“表妹有心提携他……”

　　平阳仍闭目养神一动不动。他借醉靠近她，伸手勾起她披散在身后的一缕发靠近鼻尖，在她侧边语气暧昧：“果真是有远见……”

　　“见”字没在他鼻息里戛然而止。

　　抬头，只见平阳眼中流光万千，笑意盈盈瞧着他。桌案下，手中匕首已抵在他腹上，划开了他的衣衫。

　　她柔声说：“侍郎大人，别玩火呀。”

　　林高彻酒醒了大半，尽力面色如常，拢好了平阳的发丝，言语间多了几分面圣的谨慎：“夜里风大，乱了殿下青丝。微臣斗胆，为那些个不长眼的奴才尽一尽心。”

　　“难为侍郎大人费心。”她这么说着，握着利刃的手却纹丝不动，笑意更深：“奴才么，平日多得了本宫几分照拂便忘了形，办起事来愈发轻狂了。”

　　“这发上粘了酒污，便留不得了。”她反手利落地割了那小缕头发。割完一扬，站起身。台下笙歌不断，莺莺燕燕热闹如前。无人发觉此处异常。

　　“事儿本宫说得清楚。为南湖前程谋，沈将军晋封，便有劳侍郎大人了。”

　　说罢，敞了大门走出去：“夜深了，本宫乏了，就不叨扰了。”

　　平阳坐在马车上昏昏沉沉，方才反醒过来，这是酒意涌上头了。她神志不清醒，迷迷糊糊问了句：“这是去哪？”

　　贴身侍女梧霜恭敬答到：“宫门已锁，此刻是去城东。”城东，城东有她一处院落，唤作鹊阁。

　　“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去听雨楼。”自上回她剑指沈恪以，划伤他脖颈后，已有十六日。听说他几日前不声不响挪进了听雨楼，再没回去过沈府。

　　她此刻，不知为何很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