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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今夜月明人尽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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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京城沈家的宅子却悄悄亮着灯火。
知府大人沈江一鞭子甩下来,枯枝上的积雪落下一块,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沈恪以赤裸了上身跪在雪地里,咬着牙生生受了这一鞭。霎时,胸腹的肌理破出一道口子,慢慢渗出血水来。
祠堂里摆满牌位,沈家列祖列宗,默然瞧着这代唯一的子孙受罚。
沈夫人站在一旁哭哭啼啼,又无法靠近,更毋论阻止,只得捂了帕子悄悄抽噎。
十数鞭落完,沈恪以面上已然充了血色,汗水浸湿了脸庞碎发,仍断续滴落,顺脖颈而下,蜿蜒在他紧实健壮的躯体上,混着血水流到那层叠的伤口里,钻心蚀骨的疼。他挺直了身子,愣是一言不发,默默受了。
沈父似是有些疲惫,扔了尾端染红的鞭子,眼中厉色不减分毫,咬牙切齿道:“你可知错?”
沈恪以低头:“孩儿知错。”
“那你便跪在这静思堂外反省,无令不许有人探望。”
“我沈氏一族世代忠勇,不想一朝败在你这竖子手中!”
沈家少爷迎亲的排场极大,可棠梨苑那戏子却终是进不了沈家的门。因而虽说是娶亲,到底也没礼成。
话说那日知府大人紧闭了沈府大门,那厢唢呐吹着花轿停着,僵持了许久。后来,才开了偏门让儿子下了台。
有人啧啧道:“终究是家丑不可外扬。”
沈家那少爷——哦,如今该尊称一句沈将军。沈将军自那日后便未曾露过面,算来已有半月之久。人们好奇的紧,一时间谣言纷纷。好事者甚至写了话本子想借此名满天下,都是后话。
这厢风波未平,京城百姓又开始议论起另一桩事来。
——棠梨苑倒了。
棠梨苑倒了,悄无声息地便关了门。
倒了?怎么倒的?
嗐,你不知道?听说那店主吃了熊心豹子胆,竟行巫蛊之术,诅咒当今圣上!
哟,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可不嘛。官府的人动作倒快,不日便将他下了狱。昔日那些个名伶也被一一卖进了勾栏院,余下的,充公的充公,变卖的变卖。啧啧啧,世事难料啊世事难料!
城墙根的闲人们叹了声便各自散了。这家倒了那家起,门庭若市的的棠梨苑没了,总还是有新的京城第一苑。
无人在乎那楼宇数日便蒙了尘,这变故来得太过仓促。
平阳路过时掀开软轿帘子一角,瞧见那掉了半边的牌匾。棠梨苑三字尤见风骨,只是落入此景,倒更凄凉。
她一笑,像是讽刺,又像是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