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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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厨娘是可以先吃的，木工进小院吃饭时秀锦已经在做灶台卫生了。
“伯贤，还是你娘子勤快。我叫我媳妇出来就是不肯，说宁可下地饿死也不出来抛头露脸。”说话的是伯贤三十多岁的工友赵全弟，
“我家里地不多，我大儿又能帮衬，叫她做点吃食去卖也不肯。马上我大儿就要说亲了，去哪里拿银两。”说完他叹了叹口气。
旁边有人接话，“手里有银心里才踏实，我是看明白了，我们穷人就是要能豁得出，面子不值半文钱，手里握的银子才踏实。”
有人认可自然也有人反对，同是李家村出来的三堂哥便认为，“船到桥头自然直，财运这事不是靠努力就有了。财运没到时再努力就是浪费时间。”
三堂哥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伯贤的肩膀，“你让秀锦弟妹跟着你出来吃苦，你老丈人知道了，不削了你。家和万事兴，伯贤，你还是太小了。”
赞成的都是之前与伯贤同住一屋的，反对的如三堂哥一伙，赚得少花得多，他们的媳妇在家中，要掰着手指头过日子，自己在外边小酒喝着，马吊玩着，再去暗巷找个便宜花娘。
伯贤在一旁听着，未做更多表述，日子酸甜苦辣，如何说与胖人听，只能自己暗中下决心去执行？
午后只有休息半个时辰，木工们快速吃完饭都回去无休了。
伯贤没跟大家一起走，他要帮腌萝卜。
伯贤半了几个竹编圆筐过来，把萝卜平铺上去，再吊在门口。伯贤人高只需垫脚就能把竹筐挂上去，三个竹筐铺得满满的。
“今天切了这么多萝卜，还受得了吗？”
秀锦张开湿漉漉的双手，虎口处红彤彤的，嘴里娇道，“还疼呢。”
“辛苦娘子了，我来洗碗。”
“不用不用，挣钱哪有简单的事。”
伯贤连凳带人直接把秀锦抱到一旁，吓得秀锦紧紧抱住他脖子。
“你就在这里乖乖坐着，厨娘这个活我就想占个名。”原先的厨娘还在时伯贤就贪这份活了，每天就几道菜来回煮，简单得很。如果秀锦来做，他们夫妻就可以配合了，简单的菜秀锦煮，重活、复杂的菜式他来弄。
这活对伯贤来说，就是搭一点点时间的事。
“今天你先熟悉下，后面腌制的东西都要提前备好，我给你弄。”
伯贤的打算虽好，但他把这活看轻了。
下午王氏过来叫秀锦上山挖笋，“这两天没下雨，正适合挖笋，你准备下，跟我去。”
笋的品种多样，其中甜笋味道最好，涩味少也更嫩，只在春季才有。
秀锦从小院出来后，发现上山的人挺多，都是附近的妇人，其中还有陈大爷的大儿媳林氏。
林氏看见秀锦走到她跟前，“你不是在做厨娘吗，怎么有时间出来挖笋？”
秀锦偷偷瞄了眼老板娘，见老板娘没看过来才小声道，“就是老板娘叫我出来的。”
林氏闻言眉头一皱，“那这挖来的笋算你还是算她的。”
“不知道啊。”秀锦也忐忑，应该算老板娘，昨天还说以后要去挖草药。
林氏偷偷撇了嘴，也未与秀锦多说，王氏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人得罪王氏。
挖笋是个力气活，去年是伯贤负责挥锄，秀锦跟在后面捡。此次跟着王氏，自然要自己全程砍着。
挥锄头讲究的是重落巧挑，全程要用力，最后一下要求保持力气的同时还得有技巧，才能把笋周边的土挖开，而不损害竹笋。
大家到山上后就散开挖笋了，秀锦起初还注意别损害竹笋，待看到别人已经挖了一大篮筐，而自己菜才了了几个，赶紧加快速度。
待挖好笋后，妇人们满满两筐挑回家，秀锦两个篮筐都没有装满，只有半篮筐。
她满脸羞愧地跟在队伍最后面，避开众人的眼光，大家这会肯定在心里笑她不会干活。
背上重重的竹笋把原是高挑的秀锦压弯了腰，二十出头的小娘子，过去从未干过重活，此刻虽认真拼命，也不免有些退却。
唯一叫人好受的是王氏并未跟着上山，但回到小院时，王氏撇了竹笋一眼，只说“我也没期望你能拿多少，但没几个完整的笋，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秀锦沾满泥土的脏手正紧握着，她的腰背和肩膀酸疼不已，却不敢揉一揉。
“去洗手做午饭吧，破损的竹笋跟糟菜一起炒，今晚就做这道菜，速度快点。”
“好的，老板娘，我马上去做。”
秀锦赶紧挑出被锄头切到的竹笋，把外层的笋壳剥掉后，就洗净切片。
糟菜在厨房的坛子里，秀锦带着洗好切好的竹笋到厨房时，发现灶台旁有新劈好的木柴。
一定是伯贤下午过来帮她劈的。
竹笋是此处特产，糟菜炒竹笋更是常见菜式，这道菜秀锦炒得很顺利，再煮碗糟菜汤，配合老板娘弄好的地瓜饭，一顿简陋的晚饭就上桌了。
不到半刻，木工们都过来了，此时刚过酉时。
伯贤一个下午没见到自己娘子，刚进小院赶紧找秀锦，便见娘子坐在灶台的矮凳上，室内昏暗，伯贤走进才发现秀锦衣服上沾满灰色的泥土。
也许三堂哥说的没错，伯贤心想。这样苦日子是乡下妇人干惯的，却不是他的秀锦习惯的生活。
“饭吃了吗？”伯贤的声音带着愧疚。
秀锦神情麻木地摇摇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前从未出现过厨娘比木工晚吃的情况。
“刚刚。”疲惫把秀锦笼罩住，她不想多言。
伯贤愣了一下，给自己和媳妇装了饭菜过来。
“我等会在吃。”秀锦摆了摆手。
伯贤未再言语，默默地快速吃完，便去收拾灶台。
有木工在一旁取笑他，“伯贤，你是厨娘还是你媳妇是厨娘。”伯贤娘子顶了厨娘的活，自是有人红眼了。
伯贤低沉着脸，一言不发。
那人往地上用力唾了口痰。
伯贤冷眼望过去，对方脖子一缩，干瘦的体型与正是年轻力壮高大劲瘦的伯贤形成极大反差。
把工友吓跑并未给伯贤带来任何成就，他能逞能的地方也不过这方寸空间。
待伯贤都收拾好后，秀锦也缓了过来，朝伯贤一笑，虽累但至少透出些许朝气，“夫君，我好饿啊。”
终于听到秀锦活力的声音。伯贤的心情也放松一些，“赶紧吃，吃完回家睡觉，今晨你那么早起来，现在眼睛能睁开吗？”
“确实困，我都不想沐浴了。”秀锦机械地扒着饭，甜笋确实嫩，但好像没有那么好吃了。
天色已暗沉，伯贤挑了两桶水回去，一桶热水，一桶冷水。
“明天应该会下雨。”伯贤道。
“真讨厌。”秀锦不爱穿笨重木屐。
“没有灶不方便。”伯贤想再存点钱，他要换个好点的地方。
“有灶就不是这个租金了。”
指缝紧点，外债早点结清。
秀锦到家沐浴完后，整个人才真正恢复朝气。
伯贤中午过去时已经知道秀锦是去挖笋了，刚才也看到破损的竹笋了，不用多问也明白媳妇今天吃苦了。
“以后这种事叫我。”
秀锦没回这个问题，因为不现实。她趴在伯贤身上，只说了一件事。“我今天好丢脸，只挖了一筐笋，别人都挖了满满两筐。太丢脸了，我都不好意思跟大家一起走，只能跟在后面。”
“这有什么意思，你只是不擅挖笋。每个人都有自个擅长的事。”
“那我擅长什么？”
伯贤一愣，“……你擅长做我的娘子啊。”
秀锦的情绪一下低落了，“你也是觉得我啥活都干不好是不是？我真没用，人家娘子个个能干，我做个厨娘还要你搭把手。”
“怎么这样想自己，这世上哪有一做就会的事，我刚来做木工时，不也是一样。”
“你以前不是跟我说，你只要在旁边看其他木工做一遍就会了吗？”说到这秀锦更懊恼了，趴在伯贤身上动来动去，“我太笨了，什么事都没法独立完成。娶妻要娶贤，不能只看外表，夫君你真的瞎了眼。”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夫君啊。”
“我不管，我不管，我想变聪明起来，我想变成大力士。”
伯贤看着秀气的媳妇，实在想象不到她变成大力士的样子，“何必要变成其他人，你这样就是最好的。不要多想其他事了，赶紧睡觉，明天早上我帮你煮早饭。”
“不要，我要自己来。”秀锦嘟哝着，很快睡着了，还轻轻地打着小呼噜。
这是有多累啊，伯贤拍拍娘子的背。
半夜春雨洒下，如珠子般从屋檐悄无声息地滴入泥土，一扫白天的郁闷，是个好梦的夜晚。
秀锦如伯贤预料地睡迟了，待她起来到小院时，厨房已收拾好，锅里留了一碗饭和一碟腌菜。秀锦匆匆吃过后，王氏也带着刚买的鸡杂进来。
“老板娘。”秀锦接过老板娘手里的鸡杂，她态度恭敬，不敢有半分造次，从王氏评价她挖的竹笋起，秀锦便对王氏有了畏惧之心。
伯贤曾说过他的东家不错，秀锦还未见过东家一次，她悄悄看了老板娘一眼，她想，东家跟老板娘可能不一样。
王氏一眼看到昨天挖的竹笋还放在篮筐里，不满起来了，“竹笋怎么还没处理？”
王氏的声音不大，但听在秀锦耳里，如雷贯耳，她不安地道，“我以为只要放那里就好了。”秀锦真正想说的是她以为这是老板娘自己要的，所以不敢动。
“好的挑出来，坏的就放在这边吃，快点去挑。这几天就是吃竹笋，分量要控制好。没下雨时就去挖竹笋。”
“好的。”秀锦应声道。
秀锦在小院干活时，不远处的陈大爷家，大儿媳林氏正跟自己的夫君清谈，"这王氏也真是欺负人，哪有叫厨娘给她挖竹笋的！"
“那你提醒她一下。”
“不去，她傻乎乎地把我供出去怎么办？”
“也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