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行》骑驴载酒

2、第二章 神秘的小奶团子

　　十六年里她从未独自出过家门，一下子天地广大，突然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过人生漫漫，她也就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

　　既然是女侠，路遇不平之事必然拔刀相助。而这世道不平，富庶之家穷奢极欲挥金如土，而寒门小户却多是饥寒交迫一贫如洗，她则劫富济贫，锄强扶弱。

　　一日夜里，温柔正在客店中休息，听得楼下一阵嘈杂，车马辘辘。

　　“店家，十间上房，尽快做几个热汤热饭送来，再做点汤水送给外面的弟兄。”

　　口音不像中原人。

　　店家点头哈腰地招呼道：“贵客放心，小的一定安排好。”

　　温柔被吵醒，启窗去看，是一行十几个壮汉押送着一批货物，天色太暗，她看得不甚清楚。

　　一阵冷风夹着几缕雪丝吹进来，穿透衣服直达肌理，身上一下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赶紧合上窗子，倒了一杯热茶饮下方觉舒服。

　　好奇心起，温柔决定下楼去看看，只是马车附近有四个壮汉看守，腰上都挂着家伙，让她觉得很奇怪的是，寒冬腊月的，这些人好像不怕冷，一个个居然坦胸露腹的，服装奇异，不知道是哪里人，她不敢上前只能缩在角落里，留心观察。

　　不知道马车里装的是什么宝贝，用厚厚的毡子围得密不透风，还有这么多人昼夜把守，难道是金银珠宝？若是如此，那也没什么稀奇的！

　　不一会儿，店小二拎着食盒走了出来，朝着马车旁的几个壮汉拱了拱手，然后壮汉打开了车门，店小二就钻了进去，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才又重新拎着食盒离开。

　　马车里居然是关着人，可是到底是什么人？不管是什么人，肯定是身份不一般，或者不想让人知道他或者他们是谁。

　　那是绝世高手？在逃罪犯？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从地上摸了一把雪捏成一个冰球，朝着侧面的暗处弹过去，马车旁的四个壮汉闻声立马对视一眼，用不知道是哪里的语言喊了一句，温柔估计那话的意思大概就是“谁在那里”“什么人”的意思吧！

　　几人交流了一下，两个壮汉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温柔又飞速弹出一个冰球，又支开了一个壮汉，仅剩下的一个壮汉紧紧握住腰间的刀，全神贯注地盯着四下的动静。

　　温柔慢慢地走了出去，朝着壮汉打了个招呼，她生怕对方出声大喊，万一招来其他人可就麻烦了，赶紧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的样子。

　　既然语言不通，可是表情总是共通的，温柔笑得一脸谄媚，对方果然不再像之前那般戒备，他将刀重新插回了腰间，朝着温柔走过来，只剩下十米左右距离时，温柔突然从嘴里喷出一枚暗器，对方神情茫然地朝着后面倒了下去，直接砸出来一个人型的雪坑。

　　不过暗器上只抹了迷药，几个时辰以后他就会醒过来。

　　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温柔嘴角上扬，跨国他的身子直接朝着马车走了过去，她谨慎地靠近，心跳也跟着紧张地快速跳动，她轻轻地掀开车帘一角，觑着眼看去，结果却惊掉了她的下巴。

　　马车里哪有什么绝世高手？更没有穷凶极恶的在逃罪犯！

　　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奶团子！

　　温柔差点气了个倒仰。

　　她费了半天劲，挨冷受冻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吗？

　　小奶团子穿着一身深色的大氅，头发高高竖起用一支玉簪绾了，端端正正地坐在软垫上闭目打坐，显得整个人气度不凡贵不可言，可那张脸偏偏又可爱稚嫩，他陡然被来人惊醒，一点也不觉得胆怯，反而歪着小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温柔上下打量。

　　温柔道：“……你是谁？”

　　小奶团子奶声奶气地道：“……你是谁？”

　　两人异口同声，温柔想了想，觉得这奶团子可能是哪个高门大户家的孩子被这起贼人给劫持了。

　　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是查探情况的人回来了，温柔脑袋霎时间短路，一把夺过小奶团子撒腿就跑。

　　小奶团子倒是很乖，不哭也不闹，任由温柔抱着他跑，双眼只是仅仅盯着温柔看。

　　跑了好一会儿，四下里已经没有了人影，温柔靠着墙喘粗气，小奶团子平静地开口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温柔几乎是下意识地道：“不知道！”

　　她放下小奶团子，将来的足迹尽可能的掩藏了，好在一直在下雪，他们的行踪也尽可能地不被发现，倒是帮了她的忙了。

　　过了一会儿，小奶团子提议道：“他们快追上来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温柔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得赶快逃，诶，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害怕？”

　　小奶团子挑了挑眉，说道：“你又不是来杀我的，为什么要害怕？”

　　温柔又不得在心里对这个奶娃娃竖起大拇指了，道：“真想不到英雄出少年，你小小年纪，竟然遇事如此淡定，我都要佩服你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你？”

　　小奶团子极为认真的思索了片刻，道：“他们是空桑部落的勇士，授命带我回去，你最好快点跑，被他们抓住了，下场会很惨！”

　　温柔不知道什么空桑部落，她只知道她的腿都已经冻僵了，只剩下机械地运动，心里一边为自己刚才的冒失后悔，不仅什么也没得到，现在还得带着一个拖油瓶，一边犯愁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既然救出了他，就得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总不能把他扔到半路上只顾自己逃命，冰天雪地的，他不死也得脱层皮，那她还算什么女侠？

　　温柔将奶团子紧紧地抱在怀里，问道：“小弟弟，你家在哪儿，姐姐好送你回家！”

　　小奶团子神色晦暗不明地笑了笑，然后伏在温柔颈间，小声道：“我不记得了。”

　　温柔：“……”

　　她可是一个洒脱不羁的女侠，以后身边有这么一个跟屁虫她还闯个屁的江湖啊！

　　但虽然如此，温柔实在不忍心在一个小小的心灵上留下阴影，只好安抚他：“没事啊，你别害怕，姐姐会保护你的，一定帮你找到家人！”

　　小奶团子却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突然说道：“姐姐，我喜欢你的味道。”

　　温柔只顾得上逃命，可没时间认真思考小奶团子的意思，顺口道：“啊？啊！”

　　两个人一路跑了很远，天色渐明，温柔找了一家农家，请求人家收留，并按照客店的费用付了银钱，对方见只是一个少女和一个小孩子也就同意了。

　　两人总算吃饱喝足，有机会恢复一下体力，温柔和主人要了两身衣服，先自行换了，回来时小奶娃子却仍是端坐在床上呆望着一旁的衣服。

　　温柔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不换衣服？”

　　小奶娃子一脸嫌弃地道：“这就是给我的衣服吗？”

　　温柔有些尴尬，看看他一身的华服，在看看床上那件打着层层叠叠补丁的衣服，确实觉得有些难为情，只好道：“你这身衣服实在太招摇了，很容易惹麻烦。”

　　小奶娃子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然后傲娇地扬起下巴，道：“我从没自己换过衣服。”

　　温柔哭笑不得，让她帮忙就直说嘛，何必这么大费周折，她走过去，替他换上衣服。

　　小奶娃子坐在床上一手撑头歪着脑袋看温柔，道：“你叫什么名字？”

　　温柔道一边沉思，一边道：“温柔，你呢？”

　　“祈染！”

　　温柔突然想起祈染说的空桑，问道：“空桑在哪儿？他们又为什么要带你去那里？”

　　祈染道：“空桑在这里的西南方向，很远，那里常年有瘴气笼罩，但是很美，他们说，我应该履行我的使命了，所以大祭司命我来到中原，鸿冥却让我遇见你。”

　　温柔闭着眼睛，祈染后面的话她听不太清了，哼哼道：“祈染，我好困！”

　　祈染眨了眨眼道：“嗯，我也困了，想睡觉。”

　　说完，一大一小两个人心有灵犀地一齐瘫在床上睡去了，直睡到下午，两人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

　　外面还在下雪，温柔童心一起，蹲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小雪人，还非要祈染出来和她一起欣赏自己的杰作。

　　温柔蹲在小雪人身后，一脸坏笑地道：“小祈染，好看吗？”

　　祈染摇摇头，道：“好丑！”

　　温柔故作惊讶地道：“这是我照着你的样子来堆的，你居然觉得自己丑？”

　　祈染：“……”

　　温柔看着他的样子，笑道：“哎呀，生气的时候更可爱，嗯，你别动，我再堆一个生气的小祈染。”

　　祈染走过去，道：“那我也要堆一个你。”

　　谁知还没有进，迎面就撞上一个松软的雪球，把他砸成了一个大花脸，祈染愣了一下，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他既惊讶又新奇，听到温柔咯咯的笑声，嘴角也跟着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弯腰抓起一捧雪就砸向温柔，两个人绕着院子互相扔了一身的雪，玩儿了个不亦乐乎，后来主人家的小孩子也加入进来，最后实在是笑到没力气了才回屋，衣服也早已经被雪水染透了。

　　黄昏时分温柔去茅房方便了一下，突然听到附近的嘈杂声，走出门去才发现附近的人家门前闪过几道熟悉的身影，是那日的十几个壮汉。

　　温柔哪还顾得上其他，直接钻回了屋子，像拎鸡仔儿一样拎着床上的祈染趁着主人家不注意一溜烟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对于紧追不舍的空桑勇士，温柔很是无奈，这还是她自出山以来遇到过的最大的一次挑战呢。从没有人这么难缠，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了。

　　祈染道：“他们要的是我，你只要把我交出去，他们会放你走的。”

　　温柔道：“你放心，本女侠绝不做此丧尽天良有失道义的事，我既然要救你，自然旧到底，你不用害怕！”

　　祈染笑道：“我没有害怕，我只是觉得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温柔摇摇头，想到祈染再成熟，也终究还是一个小孩子，玩性大，根本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多凶险，他们可是在逃命，一不小心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两个人又接连躲了几天，而那些勇士却始终如影随形紧随其后，两个人从来没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两天，温柔焦虑地掉头发，可是祈染却像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乐在其中。

　　祈染背负双手而立，望着天边，闭上眼睛默默祈祷着什么，然后他转身对温柔说：“我要回去了。”

　　温柔不明所以，道：“回哪儿？”

　　祈染垂下眸子，神色黯然地道：“空桑。”

　　温柔突然觉得哪里不对，道：“我可以救你的，我没觉得你是拖累。”

　　祈染笑了笑，笑容淡淡的，一点也不像个孩子的笑，道：“温柔，你要记得，我会回来找你的。”

　　温柔想要去追，却突然觉得身上软绵绵的，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最后意识也开始昏昏沉沉起来，直到坠入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