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歌一舞还一醉》路苔生

3、chapter3人贩子

　　看到艾淼坐过来，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少年便翻了个白眼给她看，一脸“你怎么蠢成这样”的表情。
　　艾淼也想问问自己，怎么就蠢成这样了，两只白薯就把自己卖了！难道是饥饿引起低血糖，进而导致大脑损白痴？
　　艾淼身边坐着的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雪娃娃似的一张小脸，大眼睛让艾淼猛然想起一句话“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真真是黑白分明灵动明澈。这孩子漂亮得让人想呵护在手心里都怕一口气吹化了。
　　和艾淼目光一接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面瘫让小孩子觉得不能接受，小女孩受了惊吓似的往后一躲，钻进一个头上缠着布条的少年怀里去了。
　　那少年大半个脑袋都被透着血迹的布条包裹起来，露出的半张小脸缺血般的苍白，他搂紧了钻进怀里的小女孩，轻声安慰着：“蓉蓉不怕，晨哥哥在呢。”
　　小蓉蓉嗯了一声，好奇地看着艾淼。
　　那少年向艾淼笑了笑：“我叫阮晨，她叫柳蓉蓉，后面的是薛义和孙蔷薇，绑着的那个叫叶展影。你叫什么名字？”
　　“艾淼。”
　　“哎……喵？”小蓉蓉很好奇，“喵喵？小猫猫？”
　　“……是艾蒿的艾，三个水的淼。”
　　小蓉蓉迷茫地眨着大眼睛，阮晨伸指在地上写下“艾淼”两个字教她认了，又顺便教了她一首诗：“扁舟水淼淼，曲岸复长塘。古寺春山上，登楼忆故乡。云烟横极浦，花木拥回廊。更有思归意，晴明陟上方。”【1】
　　小蓉蓉记性极好，阮晨念了两遍她就会背了，小手一拍，道：“蓉蓉家里也有‘曲岸复长塘’、‘花木拥回廊’。夏天的时候，哥哥姐姐带蓉蓉坐船采莲子，那水就是凉凉的、淼淼的、漾漾的、柔柔的。哎，莲子拔了苦芯，可好吃呢。”
　　阮晨温柔地笑笑，摸摸小蓉蓉的头发：“所以呀，艾姐姐的名字就是你记得的那湾水，凉凉的、淼淼的、漾漾的、柔柔的。”
　　小蓉蓉很羡慕似的大声叹了口气：“小猫姐姐的名字真好呀。”再看向艾淼的眼神便亲近了许多。
　　艾淼嘴角抽了抽，小猫？想不到穿回古代了这个外号居然还跟着自己，爸妈当年给自己起名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啊！
　　看看这几个孩子：
　　阮晨虽然伤得不轻，模样狼狈，但始终面带微笑，言语温柔，不动声色地化解着其他孩子的紧张恐惧。
　　薛义手长脚长，一身文雅的书卷气，几个男孩子里倒是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只是两只眼睛哭得有些肿。
　　叶展影虽然被捆得像只粽子，但脸上满是桀敖难驯的神气，似乎只要解开他手脚上的绳子，下一秒钟他就会跳起来咬人。
　　孙蔷薇是个温柔的小姑娘，乖乖巧巧的样子，不时为叶展影揉按手脚，免得他血液不畅疼痛酸麻。见叶展影被布团堵着嘴难受，她就悄悄把布团给拽了出来，小声说：“先松口气，你、你可别再大吼大叫地骂人啦。”
　　叶展影嗯了一声，好好喘了几口气。
　　艾淼不禁诧异，看这几个孩子的模样气质，似乎都不是普通人家出身，怎么会落进人贩子手里？近距离观察，她觉得阮晨的眼神似乎没有焦距，忍不住问了出来。
　　阮晨苦笑一下，指指自己头上的伤：“撞了一下，然后就看不见了，还忘记了很多事情。”
　　看看他头上被血弄得湿答答的布条，艾淼不由深感同情。这孩子或许是因为脑中有血块压迫住了视神经导致失明，人类的大脑本来就是极精密的东西，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大麻烦。即使是在艾淼那个世界里，这样的伤也得小心调养，甚至可能还需要动手术，但是在这个时代肯定是没有那样的医疗条件的，也不知道这孩子以后还能不能复明。
　　小孩子熬不住困劲，蓉蓉没一会儿就在阮晨怀里睡着了。艾淼小声问道：“这些人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叶展影哼了一声：“养肥了吃肉。”
　　艾淼白了他一眼，叶展影道：“你不信？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好多地方开始闹蝗灾了，大家都说这是因为皇帝失德使天神震怒，所以降灾来惩罚。现在有的是卖儿卖女还吃不起饭的人家，还有人交换儿女来吃呢。带着咱们上路就是带了一两个月的口粮。嘿嘿，小孩子的肉又嫩又香，好吃着呢。”
　　明知他在胡说八道，艾淼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随即又觉得纳闷，这种封建社会里的老百姓也敢随便议论皇帝“缺德”？
　　薛义叹了口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唉，易子而食，苍生何辜？”
　　叶展影努力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想是对薛义的文绉绉很是不满。
　　阮晨淡淡地道：“多半是要卖掉咱们吧。”
　　艾淼问：“卖到哪里去？”
　　叶展影抢答：“肉铺。”
　　薛义抽噎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道：“不会的，大概是卖去当书童丫环。”
　　孙蔷薇细声细气地道：“若真是卖去为奴，倒也算是好命。可是，我听说京里有些达官贵人喜欢买些漂亮清俊的孩子在身边……”
　　叶展影脸上一白。薛义有些不解：“在身边做什么？不是当书童么？”
　　孙蔷薇怜悯地看了看他。
　　阮晨道：“不会的，薛义也就罢了，像叶展影这样烈性的，又会些功夫，哪个达官贵人敢把他放身边？”
　　薛义不满：“什么叫我也就罢了？”
　　孙蔷薇道：“可是我听说，有的大老爷就是喜欢烈性的孩子，喜欢、喜欢见血……”
　　叶展影的脸更白了。
　　薛义还是有点懵懂，但也明白孙蔷薇说的绝不是什么好事，眼圈又红了起来。
　　艾淼奇怪地看了孙蔷薇两眼，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出身啊？看着乖乖巧巧的，说话倒是很大胆直白。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不语，气氛压抑。
　　玉娘那些人留了个值夜的，其他人也都睡了。
　　过了一会儿，薛义压低声音道：“明天就能到浮浪城了，我听说知府李衡阳李大人为人刚正不阿。等进了城咱们就在街上大喊大叫，引起别人注意，一定会有人过来问是怎么回事。到时候就向李大人告状，他一定会给咱们做主的。”
　　阮晨道：“只怕没这个机会。”
　　薛义愣了愣，道：“不管怎样，明天进了城我一定要喊冤。”
　　叶展影嗤笑一声：“如果到时候你还能开口的话……”
　　【1】唐·刘商《题山寺》

　　就米人留个脚印让我感动一下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