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歌一舞还一醉》路苔生

2、chapter2餐具了……

　　渐渐地，路越走越宽，路上遇到的人也多了起来。
　　艾淼觉得自己够狼狈的了，可是路上有很多人比她更狼狈，儿子背着老父，姐姐抱着幼弟，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双目无神、恍若僵尸……偶尔还会看到不知是被遗弃还是与家人失散的儿童呆立啼哭，还有路倒尸曝露于野。
　　艾淼想，自己不仅杯具，而且餐具了，居然掉到了逃荒的人群里。
　　更无奈的是，她饿了。
　　这个身体大概还不习惯挨饿，所以一饿起来就十分凶猛，好像有双小手在用力绞着她的胃，威胁她说再不放食物进来就把胃给吃掉！
　　吃吧吃吧，饿到把胃吃掉以后也就不觉得饿啦。艾淼一边胡思乱想地安慰着那双无形的小手，一边用力揉着肚子——这么做不是为了宽慰她的胃，而是为了宽慰她的心。
　　一个小时之前，她和一个小姑娘换了衣服，因为她的衣服质料一看就很值钱，而且样式也漂亮，所以小姑娘又惊又喜地跟她换了。
　　半个小时之前，艾淼又用两只火折子跟一位大妈换了件她儿子的衣服。随后掏出针线包缝缝改改，两件衣服混在一处成了件百衲服。这样即使追踪的人能查到那个小姑娘，也没办法根据衣服来找到她了。
　　只是鞋子不大好换，一时找不到合脚的，只能用泥把鞋面涂得看不出本色来。再把脸抹脏、头发揉乱，她看起来和周围逃荒的人们就没什么区别了。这已经是艾淼力所能及做到的最好的伪装。
　　有些人在路边啃着干粮，艾淼摸摸怀里的钱，犹豫着走开。
　　在一群难民中间，一个落单的小姑娘拿钱换吃的，无异于是在给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发信号：来抢我吧来抢我吧！
　　天色渐渐暗下来，难民们开始就地休息。有的人直接躺在地上就睡过去了，有的人和家人依偎在一起小口小口吃着不多的口粮……
　　艾淼找了个地方把自己砸到地上，疲惫连动都不想动了，歇了好一气才脱下鞋，借着月光挑脚底的血泡。
　　从针线包里挑了最细的一根针，穿上线，用酒洗一下，飞快地穿过血泡，让线在泡里多留一会儿，使液体顺着线流干净，最后再用酒清洗一下伤处，用那两块干净的手帕包住脚再穿回鞋子。
　　坚持走上几天，等脚底磨出茧来就不会再受这种罪了。
　　艾淼晃了晃小酒壶，还剩了不少，便小口小口地灌进肚子里去。
　　空腹喝酒很容易醉，不多时一股热气从胃里散发开来直冲头顶，饥饿和疲惫似乎都减弱了许多，艾淼轻轻叹了口气。躺下来，枕着胳臂望着天边月色。
　　月很圆，今天是十五吧……这里的月亮，是自己过去经常看的那一个吗？究竟出了什么事才会穿越到这里？那天自己是要带长安去参加网聚的，可是记忆截止在出门那一刻，之后发生了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既然自己现在穿越了，那么那个世界的自己是死了，还是变成了植物人？
　　想着想着，酒意上涌，艾淼迷迷糊糊地睡去。天快亮的时候她便被嘈杂声惊醒了，几个骑在马上的汉子不时喝问：“有没有人见过一个十一二岁的漂亮小姑娘，穿土黄色衣服的？知道的赏银十两！”看到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他们便拎过来仔细瞅一瞅，吓哭了好几个。
　　这些汉子都持刀佩剑的，无人敢发出怨言，都尽量向旁边避开。艾淼也躲在人群后，她昨天换的那件女装就是土黄色的，看来这些汉子已经找到那个小姑娘了，但是艾淼换第二件衣服的事他们应该还不知道。
　　这些汉子没有停留在多时间，一脸烦躁地骂骂咧咧地纵马而去。艾淼稍稍松了口气，跟着难民继续往前走。
　　昨晚喝的那点酒已经失去了效力，饥饿再次袭来，到傍晚时，艾淼觉得自己已经饿得快发疯了。
　　“明天就能到浮浪城了。”一个男人对他的妻子说。
　　他的妻子忙着哄睡饥饿的婴儿，眼神亮了一下。
　　艾淼摇摇晃晃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心想，明天到了那个什么浮浪城应该就可以买到吃的了，今天就再忍一忍吧。
　　脑说，可以忍一忍；胃说，我不同意！
　　大概是遵循了某种奇妙的本能，艾淼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走到了一个小山坡上，坡上有一个塌了半边的土地庙，庙里有一群早一步到的难民围着火堆休息。但是吸引她的绝不是那堆温暖的篝火，而是火边上烘得喷香的白薯。
　　绞着胃的小手更用力了，还在顺着食道往上爬……
　　艾淼一手扶着门框，一脚踩着门槛，拼命咽口水。
　　庙里的这些人有男有女还有孩子，但是他们和她白天看到过的大部分难民都不同，他们的衣服虽然有些脏，但是连块补丁都没有。而且看起来他们除了比较疲惫之外，一点都不饿。
　　艾淼考虑了一下和这些人用钱买食物的可能性，还没等她想明白，一个粗壮的男人已经开口呵斥她：“小乞丐，滚！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艾淼淡定地收回脚，转身离开。
　　这很正常，凡是有点头脑的人都会在不安定的境况下充满戒备心。
　　“等等。”一个温柔的声音叫住了艾淼，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她拿起两只烤好的白薯向艾淼走过来。
　　“玉娘！”先前那汉子略含责备地叫了一声。
　　玉娘道：“给口吃的又怎么了？张哥你也小心太过了。”
　　那汉子皱眉道：“谁知道这小乞丐是什么来路，出门在外小心点总不为过。”
　　玉娘道：“我也不是滥好人，两个白薯又值什么。”说着已把白薯塞进了艾淼手里，对她笑笑：“别害怕，吃吧。”
　　那汉子虽然看起来还是很不高兴，但是也没再说什么。
　　艾淼在门边坐下来，仔细地剥掉白薯皮，小口小口咀嚼着。胃里空的时间有点久，她又不了解这个身体的健康状况，万一吃急吃猛了再引起胃病，她可没地方买斯达舒去。
　　看艾淼吃相文雅，玉娘笑了笑，又拿了竹碗过来给她倒了杯水，慢慢问些诸如“多大年纪了”、“家是哪里的”、“父母家人可在”之类的闲话，艾淼都支吾了过去。
　　一边说着话，玉娘一边用手帕一点一点擦去艾淼脸上的污垢，艾淼也没在意，她一边忙着吃一边忙着观察这些人。
　　九个成年人里只有玉娘这一个女人，其余都是壮年男子，就是这个玉娘看起来也是带几分剽悍之气的。这九个人看起来关系很亲密，而剩下的几个少男少女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起，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点伤，有两个孩子眼睛红肿着，似乎是刚刚哭过。
　　再仔细看一下，坐在最里面的一个少年居然是被五花大绑着，连嘴都用布塞得紧紧的。他正瞪着艾淼，拼命地向她使眼色。
　　艾淼心里咯噔一下，抓着吃剩的那只白薯，起身要走。
　　玉娘笑着拉住她：“外面黑黢黢的，干什么去？”
　　艾淼面无表情地看看玉娘，道：“解手。”
　　玉娘笑道：“外面那么黑，你不怕吗？我陪你一起去。”说着拉起艾淼的手走出土地庙，另有两个汉子跟着。艾淼老老实实地跟她到林子里，有那两个汉子在旁边，逃走的机会太小，艾淼只能乖乖地听人摆布。
　　回到庙里玉娘把艾淼领到火堆边上，其余几个汉子借着火光仔细看了看艾淼，便都笑了。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对先前那汉子道：“张哥，看来还是玉娘眼睛毒啊。”
　　玉娘笑眯眯地看着艾淼：“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不如以后就跟着我吧。我叫玉娘，你以后叫我玉姨就好。天色也不早了，来，你到这边来歇息，这边暖和。”说着把艾淼拽到那几个孩子中间去。
　　看看这几个孩子无不是容貌上乘，再回忆一下自己现在这张脸似乎也是个小美人胚子，艾淼顿觉眼前一黑——MD，居然遇上了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