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十五、有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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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爷子散步回来，手里提着一袋子香气馥郁的桂花，是方才遛弯时水乡小区的保安大爷送的。
刚进门，他就看见自己那睡了一整个下午的孙子正在阳台浇花。
那是他中午带回来的，不知打哪儿弄来的一盆墨梅。枝干呈深褐色，遒劲有力，弯曲的弧度如古画一般美。虽然没到开花的时节，枝头却结出了朵朵花苞，花瓣纯黑，只有尖端有一簇雪白。
老爷子活了这些年，还从没见过品相这么好的墨梅。
“不是说晚上要带隔壁小区的猫猫崽吃烤鱼吗？”白老爷子看了眼挂钟，“马上五点半了，还不去换衣服？”
白云梦拿着花洒，让水雾均匀地喷洒到墨梅树上每一处角落，略显宽大的睡衣袖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至手肘。
“不急，离六点还早。”他浇完水，又拿花锄松土，“爷爷，您看这盆花的品相怎么样？”
“非常好，不过看上去像是什么特殊品种，与我平常所见的梅花不大相同。”
白老爷子踱步到阳台，饶有兴趣：“你上哪儿买的？给我也整一盆呗！”
“别想了，世上就这一盆。”白云梦头都不抬地拒绝了他，“我种来送人的。”
“种？”白老爷子好奇地探头，这树看着不像一时一刻能长成的，“你几时种的？不是今天才带回家里的吗？”
白云梦回以一个微笑，意思很简单——天机不可泄露。
照料完墨梅，时间刚过五点半。
白云梦换下睡衣，到浴室洗脸时，余光不经意瞟到了镜中的自己。
像是对这张脸有些陌生，他的目光定格在镜面，从额头到下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然后露出恍然之色，有一种——原来我现在长这样的感觉。
“我已经十八岁了，是吗？”
白云梦古怪自语，随手扯下两张卫生纸擦掉镜面上的水渍。
上面映出他此时的神情——远比年龄更沧桑深远的慨叹。
“叮咚——”
门铃声响起，正窝在沙发上吃葡萄的醺玄一跃而起，小跑过去一跳，按着门把手开了门。
白云梦一低头就看见挂在把手上的柔软猫条，笑眯眯地将他抱起搓了搓毛：“跟家长说一声，我们走了。”
醺玄钻出他的臂弯，在他肩头坐下，顺便抖抖毛，朝门内特别响亮地喵了一声，尾音拉得很长，跟防空警报似的。
陆点雪捧着本大块头书抬头，微笑着向白云梦点头：“去吧，路上小心，不要玩儿得太晚。”
她气质温柔，一句话嘱咐了两个人，醺玄和白云梦在她面前都有种降辈的错觉，不敢造次，老实点头。
带上门，白云梦转进楼梯间，下楼梯时忽然松了口气，戳戳醺玄：
“你猫妈真的很有母亲气质，温柔却让人不敢拒绝的那种。”
“当然。”醺玄舔舔爪子上的毛，耳朵往后一撇，“不然她怎么拿捏荀大壮那只狼妖？”
白云梦乐了：“没想到妖怪里也有妻管严。”
“妖之所以是妖，而不是动物，就在于我们长出了人心。”醺玄用舔过的爪子蹭脸蹭耳朵，一本正经道，“有人心，当然和人很像。”
“嗯，很有意思的论调。”
白云梦煞有介事地点头，眼珠一转，果断转移话题：“那么长出人心的猫老大，一会儿烤鱼点什么口味？什么配菜？饮料是要肥宅快乐水还是芋圆奶茶？”
“口味要香辣，至于配菜和饮料——”
醺玄停止舔毛，伸出一只前爪，缓缓握成拳头：“我全都要！”
“哈哈哈哈哈……我不笑了。”
……
由于位置是提前在网上订的，所以醺玄和白云梦到达全汇记时，即使店外候餐区排起了长队，店内也人满为患，但他们还是成为了第一批点餐用餐的客人。
全汇记允许带宠物进店，只是定了不少规矩，而且只能在隔间里用餐。
一猫一人对此并无异议，甚至求之不得，进门就直奔角落里最清静的隔间。
等待烤鱼上桌的空隙，醺玄盯上了桌面上的小菜。
一碟油酥小豌豆，一盘脆萝卜。
醺玄弹出爪尖，每一个尖尖都叉着一块萝卜。他挨片吃过去，嚼得嘎嘣脆。
这家的萝卜腌得很入味，酸辣口，带有一点恰到好处的咸味，老少咸宜。
白云梦拿着筷子，努力跟圆滚滚的豌豆作斗争：“这顿烤鱼套餐加上配菜，足有五人份的量。我吃一人份的，剩下的你包圆，有没有问题？”
问完，他还用特别欠的语气加了一个称呼：“萱萱？”
“萱你个鬼！”醺玄捏拳捶他脑壳，气得龇牙，“再叫我这个名字，一会儿你就吃鱼刺！”
他一点也不想叫这名，太有损自己威武霸气的形象了！
可是这名字是陆点雪起的，又不能拒绝，好气！
“好好好，那我换个叫法。”筷子头支着下巴，白云梦眼里盈着笑意：“玄玄？”
“……”
醺玄本想吐槽他只是换了个声调，但话到嘴边溜了一圈，不知怎的又咽了回去。
玄玄就玄玄吧。
醺玄无法控制地想起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几个人，印象里，他们也是这样称呼自己。
烤鱼很快送了上来，用两个大号铁盆盛放，底下垫着电磁炉，将桌子的每一个角落都完全占满。
烤鱼去骨，切成两面铺在盆里，被六种配菜盖得严严实实。干辣椒、小米椒、朝天椒、孜然等调味菜裹着厚厚的红油将它们浸泡其中，扑面而来的辣香味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
烤鱼表皮焦脆，鱼肉软嫩，沾上酱汁后呈鲜艳的红色，咸香脆辣，丰富的口感与味道刺激味蕾不断分泌唾液，舌根微微痉挛，有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根本停不下来。
醺玄独自占了一盆烤鱼，两只爪子操控筷子不停往嘴里扫菜，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就没空下来过。
白云梦看他一个人吃得挺好，也就没有帮忙，端着小碗慢悠悠地品尝。
烤鱼店没有芋圆奶茶，但是可乐管够。
在醺玄的强烈要求下，白云梦点了两罐大瓶装的可乐。
于是他吃一会儿，再停下灌两口可乐，那个气吞山河的架势，放到酒桌拼酒视频合集里也毫不违和。
白云梦一边吃一边看着他笑，竟然吃得比平常多了两倍，撑的直打嗝。
“你还吃吗？”
醺玄以风卷残云之势吃掉了一整盆烤鱼，正在喝可乐解渴。看到白云梦放下筷子连打三个饱嗝，再看看他面前的盆里只少了三分之一不到的烤鱼，醺玄舔舔嘴巴，一脸期待地问道。
白云梦连连摆手：“不吃，它们就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醺玄跳到他腿上，再次开始大快朵颐。
感受到腿上并没有变化多少的重量，又看看他软软的肚子，白云梦实在好奇，便上手揉了一把，被他瞪了一眼。
“你肚子里是连着一个异空间吗？”白云梦托着下巴，表情严肃，仿佛在研究什么高难度的学术问题，“怎么吃了那么多东西都不见鼓胀？”
醺玄的腮帮子因为咀嚼一动一动：“我虽然脱去了妖身，但体质摆在这儿，消耗食物的速度是普通人的百倍千倍，还能将能量储藏起来，在没有东西可吃时用以延续生命。”
白云梦又问：“妖身不再，那你的寿命有变化吗？”
“不知道。”醺玄摇头，“我应该是天底下唯一一只由于三劫未渡而失去妖身的妖怪，所以没有参考，很多细节我也不清楚。”
白云梦若有所思地点头。
醺玄的三瓣嘴嚼啊嚼嚼啊嚼，不一会儿就把剩下的烤鱼和配菜一扫而光，连带着两瓶可乐也没放过，吃完连个嗝都没打。
白云梦又惊讶又好笑，伸手戳戳他的小肚子，被他很凶地一巴掌按下。
“不许摸我肚子！”猫猫脸上满是严肃。
“哦。”
白云梦一边答应，一边用另一只手又戳了一下。
死孩崽子，爪子真欠！
醺玄按按磨牙。
两盆烤鱼吃了近五百块，白云梦结账时眼都不眨，反倒让醺玄心虚地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出了烤鱼店，旁边就有奶茶店，白云梦进去买了两杯芋圆奶茶，将一杯插上吸管递到他嘴边。
醺玄喝了一口，心满意足。
此时已经入夜，点点星子在夜空中闪烁，与城市灯光交相辉映，连成一片人间烟火。
一猫一人走在路边，身旁是各种声响，非常热闹。
“高三课业繁重，你玩了两天，不需要写作业吗？”醺玄随便找了个话题说道。
“都在学校写完了。”白云梦的语气平淡中透出狂妄：“学校布置的作业对我没什么难度。”
他走到路口，人行道上的红绿灯正好跳到绿色那格，于是顺势往对面走。
从这条路到水乡小区，比其他路都要远一点。
他想和醺玄多待一会儿。
只是经过路过时，不知道为什么，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怎么了？”醺玄动了动并拢的爪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是不是对恶意敏.感，碰上了就会打喷嚏？上次经过这个路口时你也连打了两个喷嚏。”
“阿嚏！——”
在他说话间，白云梦又打了一个：“是啊，但这附近……”
他左右环顾，只见十字路口周边车如流水，高楼林立，实在找不到可能诞生恶意的事物。
等过了路口，他的喷嚏也停了。
白云梦捏捏酸痒的鼻梁：“也许这次的喷嚏与恶意无关，只是我的感冒前兆。”
“那你回去记得煮点红糖姜汤，或者吃两片预防感冒的药。”醺玄拍拍他的头，也没有多想。
现在正是秋冬交替之际，气温波动大，是流行性感冒多发的时候，他会感冒也不奇怪。
“知道了。”白云梦笑着答应。
只是离开路口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二十五、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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