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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狼人规则 ...

  •   狼人规则:她的回合到了,请发牌。

      【第六关开始】
      【亚太区域关闭,各语言单独分区】
      【第二阶段决赛关卡开始】

      人数越来越少了。
      千寻本以为这两关能多淘汰几个人,结果还是剩下十二个。她也不是盼着别人早点死,但看目前的情况,他们的人数如果不降到十人以下,那么她恐怕还要再撑几关卡(还很可能在这几关中被淘汰),才能看到回家的希望。

      各关卡中,第二关被淘汰的人是最多的,第三关也不少,结果一到第四五关卡,好家伙,那些理解能力差的,或者特别擅长作死的,还有不知为何明明有利可图,却就是不合作的,肯定全在前三关被淘汰出去了。

      而剩余的那些玩家,没有一个想输。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撑到了现在。如果不是千寻在上一关的所作所为,说不定留下的玩家,比现在还要多。不,上一关是计时的,主要原因还是他们不知道这件事,躺在那里不往前走,所以才会被淘汰。

      他们仍然不知道被淘汰的后果是什么。但是,千寻个人的观点是:就算不提后果,在游戏里被淘汰,通常是不会死得很好看且舒服的。那么多人畏惧死亡,不过是因为怕痛,单就为了这一点,没有人会不努力逃生。

      而现在……

      千寻欲言又止。
      主办方的提示信息量太大了。

      看上去,他们本来是想要将各语言合并,但为什么现在又将他们分开了呢?千寻不认为他们会无缘无故这样做,难不成是亚太区太卷了,根本没有在中途淘汰掉多少玩家,所以才变成这样?

      很可能是这样了。要么就是一些更深层次的原因,而她想不到。

      于是,千寻再也别想着从别人那里偷听情报了,虽然她也不一定就能听懂。她再次回到孤立无援的状态里,大家都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当着她的面大声密谋。

      她再次来到了决赛关卡。

      上一次的决赛关卡,基本是和前两关类似的,有相似的元素,但一些细节设定让游戏更难。也就是说,这一回合一定也存在规则,但不会像之前那么宽容。千寻已经想不到规则还能玩出什么花来了,但她在看清这一次的场景时候,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次的场景,比之前所有关卡都要简单。一个封闭的地下室,一张漆黑圆桌,桌边围着一排同色椅子,房间甚至是密室,没有门。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关里,剩余所有玩家的主要活动,恐怕跟剧院那一关差不多,就是坐着。

      至于坐着时候,要做什么?

      千寻没有动。他们一来就坐在了椅子上,根本不用挑位置。她左右张望,这鬼地方甚至连盏吊灯都没有,只有桌上有盏油灯,而上方有四面垂下来的屏幕,场景甚至称得上简陋。周围的人看上去,神情和衣着没有太大的特别之处。千寻唯有看向桌子。

      桌上的设备也不算复杂。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张反过来的卡牌,卡牌是A1尺寸,图案是塔罗牌的图案,全部都是正位,十二张分别是魔术师、女祭师、恋人、隐者、倒吊人、魔鬼、愚者、死神、太阳、月亮、星星、战车。

      她是愚者。

      然而让人最难以忽视的,不是这些卡牌,也不是卡牌旁边的墨水笔。是桌子中央那盏油灯旁边,不停跳着的一个玩偶。

      那是一个看上去像是轻粘土打造的玩偶,可以在掌上把玩的大小。它装扮得像是一个女孩子,戴着漂亮的小小水晶皇冠,穿着精致的白雪公主裙,不断跳来跳去,黑发黑眼,看上去还挺可爱的。

      她说话了:“晚上好啊!”

      她说的话同时出现在半空中的屏幕上。

      千寻看到有人左右张望。好吧,不是他们傻,而是第二次决赛了,不要说一个主持人了,哪怕是个负责做一做背景介绍的NPC都没有出现过,他们不过就是自己探索,说得难听点,仿佛被扔着等死。

      什么?有人引导你怎么开始游戏,怎么操作,告诉你隐藏诀窍?这是哪个次元的好事,她可以说她从来没有遇见过。所以,千寻也一样,她看着它,所以这就是主办方吗?一个看上去一捏就能捏烂的玩偶?

      她伸手试图去够它,但是桌子太大了。千寻失败了,她甚至抓不住它,不禁露出怨念的表情来。她不信她是唯一一个想这么做的,只不过其他人不像她。已经六关了,什么奖励都没有,也不说明动机,就这样将他们扔到了这里,淘汰了就生死不知,这里但凡有一个人感谢主办方,都算她输。

      浅浅笑了起来,仿佛被千寻逗笑了。

      “哎呀,有些玩家不要这样嘛,我又不是这个逃生游戏的主持人,只主持这一关而已。”它一连串说了好多话,“你们想见它的话,只要通过最后一关就好啦。”

      最后一关——千寻发现它似乎不介意多给一些信息,一副最后怎么样根本无所谓的样子。

      “你的主人,是只恐龙吗?”有人问。

      是个戴着眼镜的女孩,神情看上去颇为认真。看来看到那艘飞船的不只千寻一个人。她的语气很恭敬,听不出多少怨恨,也或许是不想为难一个只会出现在这一关的炮灰。

      “不是主人哦。”

      玩偶的语气似乎有些黯然,但很快就明快起来,“好啦好啦,不要再说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了,你们如果再不开始的话,那么其他区域会比你们更快结束。”

      它的表情是不会变化的,能够活动的只有四肢。所以,并不会引发恐怖谷效应,至多是令人感觉有一丝不安。起码千寻是这样觉得的。

      它明显是在转开话题。但刚才说了那么多情报,老实说真的挺多了;而他们来这里,是为了玩逃生游戏,既然通过最后一关就能知道幕后主使,而这个目标也和他们中大多数人的目标相同(除了部分疯子),那么,赶紧开始游戏,才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这一次的逃生游戏——

      既然是决赛关卡,肯定不会容易。而更重要的是,假如场景只有这么一个,那他们是不能逃的。千寻不认为在坐着不动的情况下,主办方能玩出比剧院关更有意思的花样。最后,他们桌上是一张牌,所以,她觉得这次肯定是要玩桌游。

      至于是哪一种?千寻不知道,作为一个自闭人士,她根本没有多少朋友,即使听说过,也从来没有玩过。不管怎样都好,这不重要,因为她已经坐在这里了。

      “这一次你们要玩的,是狼人杀。”玩偶说。它一说完,千寻看到不少玩家脸上出现了失望的表情。不太明显,但不是看不出来。为什么?她不知道,她也没有玩过,起码没有和活人一起玩过。她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不过,千寻知道规则。

      狼人杀的故事背景是这样的:

      在一个偏远的村落中,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狼人。狼人不是外来的,而是村民变成的。村民只有晚上可以变成狼人,而且每天晚上都会杀害无辜村民,为祸一方。于是村民们决定,在白天找出狼人,然后杀了它。

      假如将它当成一个故事,截至目前为止,逻辑都是正常的。但它是一个游戏,不是故事,所以接下来的部分,就显得不太接地气。

      然后,村民们决定,投票选出他们心目中的狼人,然后杀掉它。如果村民先全灭,就村民阵营赢;如果狼人先全灭,则刚好相反。虽然其他狼人杀的规则不一定是这样,但根据刚才玩偶所说,他们遵循的规则确实如此。

      所以游戏流程就是白天投票,狼人晚上杀人,然后在此基础上增添变化。

      在千寻看来,这个故事有点不符合常理。人们是怎么确定杀人的确实是狼人的呢?好,就算他们确实见过狼人,且同时认不出它的脸,那很简单,所有人将自己关在笼子里,等一晚上,那就好了。或者,总有其他方法,不一定要投票。一时三刻她也想不出什么方法,然而肯定是有的,而且必定比投票要好。

      而这么一想,狼人的故事是真实的吗?如果是真的,他们未免死得太慢。而如果是假的,一切反而就说得通了。比如村长是个恶人,他想除掉村子里某些不支持他,或者发现了他某些恶事的人。于是他想出狼人这个故事,将其中一些村民杀掉,引发大多数人的恐慌,最后提出,要找出狼人,还村民和平安乐的生活。

      在这个假设中,村子里的其他人,不是不知道这个故事是假的,但他们不是从村长手里收到了好处,就是不在乎那些村长想除掉的人的死活。所以,他们也跟随着村长投票。然后,一群人就这样借着狼人这个谎言,处决了所有他们看不顺眼的人。那么,那些人被杀掉之后,村长的目的达到,狼人自然也就消失了,最后,除了那些被杀掉的无辜村民,所有人心知肚明地过上了快快乐乐的生活。

      好吧,上述是千寻的离题妄想,与这一关卡无关。

      而规则,大致上来说就是这样了。
      但如果他们这一回合不是只有一张桌子,而是真的给他们一条村,然后实打实地度过四天,那么千寻可以肯定,他们这些玩家第一天就能各种手段一起上,以最快的速度找出狼人身份,将他们全淘汰了,然后他们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下一阶段了。

      他们是什么人?千寻不以为她的估算会有错,就算是她,不知道也作了多少次死,这里不会有人想着明哲保身,总的来说,大家虽然作法不一,但都很统一地希望赶紧结束关卡,而他们的做法,只不过是受到了当时的处境和个人能力影响罢了。

      主办方肯定很清楚此事,所以只给了一张桌子。

      桌子上的玩偶用很简单的语言解释完了游戏的主要规则,然后它开始讲其他。“本次游戏不设警长制度,所有玩家身份如下,四位平民,四位特殊身份,四位狼人,总共十二名玩家。”

      有个人举手,是上一关那个找千寻麻烦的娃娃脸女孩,她扎着麻花辫,“特殊身份是什么?”

      “唔,”玩偶歪了歪头,它头上的皇冠一动不动,“就是有特殊能力的人。

      女巫有一瓶毒一瓶药,可以分别救一个人,杀一个人。
      守卫每天晚上可以保护一个人,让他不被杀或者被毒死。
      猎人被淘汰的话,可以选择让另一个玩家同样被淘汰。
      预言家每天晚上可以知道一个玩家的身份。”

      这些千寻也都知道。她记得这些特殊身份,总是有很多花样,而且绝对不只这四种。不过预言家是基本不会缺席的,而且经常控制着赛点。

      在她看来,所有身份的重要性如下:预言家>女巫>守卫>猎人。

      其实不用玩过很多局狼人杀,通过常理分析,也知道在游戏中,要精准判断谁是谁是相当难的。很有可能特殊身份根本没有发挥作用,除非局势非常悬殊,狼人阵营中,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玩,且完全不会说谎。

      所以,预言家作用最大,是因为不论得知谁的身份,都能或多或少起一些作用。知道他是好人,起码可以排除他,知道他是狼,就可以淘汰他。

      女巫排在第二,只是因为能够做的事情多,然而判断不精准的话,却很可能直接将队友带入死局。

      守卫排在第三,虽然他每次可以保护一个人,但是万一判断错误,还是同样没有用。

      不过,最没有用的肯定是猎人。首先他如果想发挥作用,前提是必须要被杀。假如他不死,那也跟平民没有差别。而他如果死了……选中的那个人,还不一定是狼。

      上述同样是千寻的个人看法。

      但是,她不太在意这些,因为她十分希望她是狼人。

      不是因为她狠毒,而是在她看来,当狼怎么也比当好人简单。虽然当好人有很多特殊职业,八分之四,二分一的概率,不仅队友多,且看上去似乎比较容易掌控局面。

      但是,当来到了好人阵营,她就必须和其余七个队友一起通关,而这些人还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们甚至没办法知道谁是自己的队友。而当狼人可以和队友商量,知道底细,想杀谁就杀谁,而在这一点上,一群陌生人还是比较容易达成一致的。

      她盼望她是狼人,真的,如果其余那三个会是她熟悉的人,那肯定会更好。带着八个人一起通关,下一阶段她可能还要和这些人一起内卷,一旦淘汰的玩家多了,说不定她就可以开始当她‘能偷听的翻译’了。

      最重要的是,经过上一回合,这里大概有很多玩家觉得她是个疯子,别人在累积声誉,她则在得罪人。不论她是什么身份,其他人大概都会设法将她投出去。是啊,上一回合才说他们不能投票将玩家投出局,打脸打得可太快了。她很无奈。

      “在你们面前的是身份牌。
      请掀开它查看自己的身份,身份只有你自己能看到。
      查看后就不能再提问了啦,游戏会立刻开始。”玩偶说。

      听到最后一句话,她立刻紧张起来。

      “……等等!”千寻忽然举手。

      “怎么了吗?”玩偶回过头来,表情天真无邪,看上去可爱中透着一丝诡异。

      “如果在这一局里被杀了,可以扣San值复活吗?”

      她言简意骇,直接了当。

      一般的狼人游戏中,当然没有复活设定,被淘汰就是被淘汰了。但是在逃生游戏中,只要San值非常高,就可以复活,按照她记忆中的点数,她还能再用一次。如果这一次输掉了,还是可以进入下一局,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其他人几乎全都望向千寻,仿佛她正在发白日梦。

      很明显,他们的经历和千寻不一样。

      玩偶看了她一会儿,呆呆的样子,诧异的眼神,仿佛在看三头六臂的怪物。千寻……千寻也并不能拿它怎么样。它忽然十分激动,“哦哦,你就是那个玩家啊!不过,这件事我不知道呢。很抱歉。”

      它有礼貌地道歉,还提了提裙摆。

      千寻……好吧,两个系统,她本就不该奢望能获得答案。如果真到那样的危险关头,她除了祈求这个设定真的存在,也没什么办法了。但既然它不否定,那就还有希望。她这样想,试图给予自己一点希望。

      她冷眼看了看其他人。她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许他们以为她在演戏,在为自己争取筹码,但这确实是真的。在这里,解释多半不会有用,她再怎么和他们描述她被封夜杀掉时候的细节,他们不会相信的话,就是不会相信。

      谁叫他们这么幸运呢?让她数一数,她在第一关被剧情杀了一次,然后在第二关初见时被白雨桐杀了一次,不过只是差点弄伤,子弹还被仅能使用一次的主角BUFF挡了。接着在第三关被封夜杀了,扣SAN值复活,最后是上一关,差一点就被浅浅害死,虽然她不是主观想这么做的。

      如果单看她被杀的次数,她已经被杀四次了。千寻真是用生命在诠释什么是作死,而其他人就不一定是这样了。

      话说回来,刚才玩偶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在主办方那里,还是什么人人关注的大明星吗?

      千寻不懂,也不太希望是这样。他们是怎么形容她的:哦,那个被杀了四次的玩家?听上去可不太好。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的SAN值现在很高,谁叫你上次……唔!”

      玩偶说话说到一半,它像是忽然被某些不明物捂住了嘴巴,突然说不了话了。它倒也没有挣扎,只是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停下来。

      这一次,它看上去不像是刚才那样活泼了。即使表情没有变化。

      “游戏开始,请查看身份牌。”

      它的语气就这样变了。变得十分平静,跟刚才不是一个样子。

      千寻的重点不是这样,她心想:它说她上次做了什么,令SAN值又增加了?那么,SAN值到底是什么?不过,她不太在意,也不太想管了,而玩偶是不是被禁言,现在说话的是不是真正的主办方,她也同样不想去管。

      游戏开始了,她翻开身份牌,一边翻过去一边想像自己是狼人的话,能做的各种事情,或者她会遇见的各种情景,好像她这样想就能令自己拿到狼人的身份牌一样。

      不过,千寻真的想象不了,自己不是狼人的情况。

      身份牌揭开。周围人的牌子也是就这样翻开的,在千寻看来,其他人的牌子背面,确实是一片空白。只有她自己的牌子上有字,第一眼在阴影中时,能够看到是三个竖着的汉字。随后,变得更清晰了:

      预言家。

      千寻一颗心直接沉落谷底。

      一个在游戏中极其不受欢迎的玩家,被选为了预言家......
      他们还有赢的可能么?

      好啦,这下不用想啦,她还是收拾一下等复活吧,看这个样子,她十有八九是其他人第一个集火目标,如果她被集火,他们这个阵营还玩什么?虽然也可能赢,但是存活率低了很多好不好?她真不想这样说,可万一狼人那边全是游戏高手,精通各种诀窍和套路,她也真不知她该说什么好了。

      千寻想了一下她可以怎么办。说出自己的身份直接被当成说谎,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或者什么都不说,好的,不论她说自己是什么,她觉得她都是一定会被投出去的,因为千寻毫无人缘,而大部分时候,人类是靠好感和直觉而非理智行动的。

      别人想的都是怎么赢,而到了千寻这里,目测她连第一天都活不过了。命运要玩死她,她能有什么办法?

      对她来说这个游戏,根本不只是带其他七个人赢这么简单,她的重点主要是,不要被其他人投出去。只要可以撑到晚上,狼人阵营应该是不会杀她的,为什么呢?她招人恨,留着她做活靶子,最后再杀了不好么?

      本来局面可以不是这样的,如果这是大家都不熟悉的第二关的话。可惜不是,而千寻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将游戏的局面推成了这样。

      老实说,如果不是大家都差不多熟悉了的话,这个游戏本来可能更容易一些。人类是会演戏的,在狼人杀里大家都可以演戏,而最大的问题是,他们都起码了解了对方的基础性格,说谎的难度自然也会上升。

      她只能先想想逃生办法了。接下来的发言十分关键,虽然好像发言好了也没有什么用。而且他们不用竞选警长,留给千寻的思考时间并不多。

      她看了看桌上的人的分布。由于她以前的个人倾向,她认得且交流过的人很少,浅浅是一个,那个不说话的男孩子是一个,上一关指责她的麻花辫姑娘是一个,其余的全淘汰了。她只能见机行事了。

      “发言可以选择两种方式,一种直接发言,另一种是将发言写在牌的背面,会以印刷体在屏幕上显示。”玩偶的语气简直跟死了一样。她的表情和口型当然不会变,因为玩偶本来就是不会这样的,但这些细节似乎还是在暗示什么。

      很明显,这样的设计是为了照顾不能说话的玩家。千寻看了看那个男孩,发现他在塔罗牌正面的白色边缘角落写了自己的名字,正示意她看,‘柳泽川’。

      好的,千寻也用简体字写了‘易千寻’。因为笔画少,所以写得快。

      写字还是说话?虽然她讨厌自己的娃娃音,但更不容易的是写字。她写简体字还不是写得那么熟练,以前就很多人嫌弃繁体字太复杂,不好懂。现在,只怕嫌弃的人更多了——看,你没有被接纳,你从来没有被接纳过。

      玩偶停顿了一会儿,仿佛有其它事情要做一样。然后她说,“发言顺序按照塔罗牌号码顺序。所以,现在,请愚者发言。”

      愚者是塔罗牌中的零号。最开始的号码,有时也可能是最后。但也就是说,每一轮发言千寻都将会是第一个了。
      她是愚者,也是预言家。

      千寻已经认命了,她不想叹息什么。玩偶跑过来,抱着一个不太大的无线麦克风,试图递给她。这里的设计看上去十分混搭,密室是石头堆砌的,灯和墨水笔是中世纪风格的,他们的椅子和桌子却是现代风格的。

      她拿起麦克风,玩偶跌跌撞撞地跑回了中央。

      她用指关节敲了敲它,确定它没有问题之后,就将麦克风拿稳,然后开始发言。

      她的娃娃音在室内扩散开来,听上去是如此不合时宜。给人以一种错觉:为什么会有小孩子在说话?

      “你们大概不会信,但我是预言家。接下来肯定会有很多人说我是假的,他们才真。”千寻开始破罐子破摔了。是的,的确通常来说,声称自己是预言家的人都会挺多,这是她当观众旁观后总结出的定律。

      为什么呢?
      平民这样说,估计是想吸引注意力,让狼人杀了自己,好保护真正的预言家。
      狼这样说……大概就是为了获得主动权,而某些时候,说不定还会配合真狼,杀掉一两个,好证明自己是真的。

      而真正的预言家呢?他们很多都会试图隐藏自己,因为他们清楚自己是有用的,不想被淘汰。但同时他们会在发言中努力推理,虽然很可能早就知道了谁是狼,那些推理不过是为了将答案合理化。

      很可惜,他们的预言家是个讨厌鬼,她如果不说实话,差不多是死路一条。

      千寻很平静,“有很多人应该不会管我是什么身份,就直接想将我投出去。”

      她没有什么表情,神情冷漠仿佛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好的,你们投吧。反正我还是有机会能复活,我在第三关被封夜杀了之后,就是这样活下来的,虽然没有人证。

      我会努力观察接下来所有人的发言,以决定今晚问谁的身份。”

      不管怎么样,千寻掉到生死边缘的位置,又不是第一次了。这么多次下来,她也真的不是很怕,哪怕现在她面对的是绝杀局。这让她有了赌徒般的气质,她这样做,甚至不是因为自己能活下来,而是她根本不在意。

      ……真的不在意么?
      好吧,她是很想赢,但是,如果输掉了,那她当然也能接受。她是这样想的。

      一个破游戏的结果,千寻才不在乎。

      “我的发言结束。”

      千寻不再说话了。她记得所有人的卡面,既然顺序是按塔罗顺序,她左边是魔术师,右边是太阳,魔术师就在愚者之后,那么太阳就是最后一个了。她将麦克风递给左边的魔术师。

      玩偶站在原地看了他们一会儿,还是没有做多余的动作。

      “愚者发言结束,请魔术师发言。”

      ‘魔术师’是个年纪看上去比较成熟的大学生(指在这群人当中),戴着眼镜,看上去平平无奇。

      “愚者真的是预言家吗,”他看了千寻一眼,后者已经没有力气反驳了。“说实话,她说的那个SAN值可能是有的,但不代表她这次就能复活。很明显,她也知道她会被投出去,所以她要跳一个比较有用的身份,好保证自己能活到晚上。她不一定是狼,可能是平民,毕竟按她的性格,如果是狼,大概不会和你们说这么多话。

      虽然我看不惯愚者,但谢谢她保护真正的预言家。”

      他说得头头是道,目前发言的人只有千寻和他,于是分析完一波她的身份之后,他开始说自己了。“我是猎人,如果我被杀了,我会带走恋人牌,因为她看上去不正常。”

      魔术师说。

      老实说,在千寻看来,他的分析真的挺理智也挺符合逻辑的了。从现实角度来看,几乎没有真的预言家会直接说自己的身份,而她如果是狼,估计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什么都不做,不会伪装身份,然后,晚上才开始动手。

      但,很可惜的是,她真的是预言家,她说了,只不过是因为她面临了一个其他狼人杀玩家不会遇到的前提:她拉高了所有人对她的仇恨值,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她就真的会淘汰。

      要怪就怪主办方,以及她不是真正的能预知未来的预言家吧,千寻也不知道,在上一局那么做之后,这一局居然是狼人杀TAT。

      另外千寻想说的是,如果她是平民的话,她大概会放任这些人将自己投出去,然后在旁边旁观他人的进展,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上天,毕竟如果他们阵营赢了,她也能进入下一关。

      但问题就在这里了,如果不挣扎的话,其他人就真的连预言家都没有了,这会大幅度提高狼阵营的通关机率。

      但很可惜的是,她的发言时间已经结束。

      唔,对了,魔术师说,他会带走‘恋人’么?

      恋人是发言顺位第四,而拿这张牌的人是浅浅。

      浅浅……也被人说不正常。千寻没有什么心情幸灾乐祸,她在旁人眼中估计也是挺不正常的。不过,她的思考重点不是这个。

      如果塔罗牌的卡面,潜藏着某种暗示的话,她是愚者和预言家,那么其他卡面又代表什么呢?千寻陷入沉思。她的确记得他们的卡面,但还是要专注聆听他人的发言,才能作出分析。

      魔术师说完之后,将麦克风递给左边的女祭师。从千寻的角度看,他们的发言顺序是顺时针的。第三个发言的女孩说了声“谢谢”,声音并不太大,听上去很温柔文静,她放下话筒,选择了写字。

      她写下的内容是这样的:

      “虽然前两位的发言互相矛盾,但我想他们说的话应该各有一部分是对的。

      不知道魔术师怎么想,不过我希望诸位不要先将重点放在个人恩怨上,判断身份才重要。我不是狼人,我是平民,没有特殊身份,现在发言的人太少,我也分析不出什么,接下来我会努力的。”

      她写字应该是担心自己的声音传不出去。写字是不太容易的,她开始写的同时,屏幕上同步将内容显示出来,几乎没有时间差,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屏幕,千寻也看不到其他人的表情。
      而且,因为传播媒介的不同,她的发言自然也比较短暂。

      她说得对,第三个发言确实不是什么好位置,听不出什么干货,可以讲的话有限。但在前面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就是可以带节奏。坐在这里的并不是狼人杀专业爱好者,就算有,也肯定不多。一群不怎么玩这个的玩家,和一群高手玩游戏时候的局面肯定完全不同,一个几乎可以说是萌新互动,另一个则是一群套路都熟透了的玩家勾心斗角。

      带节奏,在高手局中确实很难做到,但坐在这里的全都是普通人,而且根本没有人有心理预期,知道接下来要玩的是狼人杀。

      能够保持水准发言,已经是他们个人素质的表现,但,前三个人有一个用‘金水’‘刀’‘压枪’这些术语吗?没有。也许他们知道这些词,可是知道和能顺口就说出来是两个概念。这足以说明他们都不是狼人杀爱好者。

      所以,千寻是第一个还真算是好运气,后面发言的人,或多或少会被前面的发言影响,他们可以影响气氛,带动他人的思考方向,不然她难道要等最后一个发言,然后威胁前面那些人不许投票给她吗?

      女祭师说的话确实对千寻有好处,但她还是要看其他人怎么想。她只能全神贯注地听其他人说话了,因为这确实关系到她会不会被投出去。

      女祭师之后就是恋人,也就是浅浅。她是目前唯一一个,和千寻在第一回合就认识,并且留到现在的。

      浅浅拿起话筒就笑了一下,还是她惯常的样子,只不过带了一丝杀气。“魔术师觉得我有问题么?如果我说,我是狼呢?”

      全场气氛几乎是在这句话之后有显而易见的凝滞。千寻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即使是真正的狼,大多也不会承认身份,浅浅她差不多就是在刀尖上行走。就算不是,她说了,也总会有小白真的相信,觉得她在故弄玄虚,然后选择投她。

      “好吧,我不是狼。”浅浅的神情变得认真了些,她的坐姿一向端正,“我是女巫。今晚如果有狼杀了千寻……哦,就是愚者,我会救她。”

      她的这话听不出真假,千寻指的是她会救她这一点。也可能只是为了让身份看起来真实一点才说这话,毕竟在一般人看来,千寻估计撑不到晚上就会被投出去了。用她来证明身份……那也得她活着才行。但浅浅是不是女巫,从牌面还真看不出,毕竟要解读的话,‘恋人’,可能她用毒那叫殉情,她救人那是拯救自己的爱人,怎么解释都行。

      如果她不是女巫,那她是什么呢?是平民的话,就是想吸引注意,是狼的话,可能就是为了占一个清白的身份了。

      狼人杀在千寻看来,最有意思的部分是猜身份。从他们说的话,和他们的表情,看出他们是不是在说谎,她觉得她是能猜对的,那时候如果都对了,感觉是最开心的。

      虽然总是在发牢骚,但实际上她享受每一局游戏,即使她被杀了那么多次,她也没有停下脚步。她真的不高兴吗,在第二局她跳下升降台的时候是兴奋的,在第三局她烧掉异形的时候是快乐的,第四局她转动指针的时候也并非不觉得刺激,第五局她戏耍其他玩家时,也觉得他们的样子很滑稽。

      她的行动让她付出了代价,但也为她换来了足够的回报,在旁人看来也许不够,但在她看来已经够了。这个世界上,反正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人类能够永远拥有的,不是吗?

      下一个发言的是‘战车’。浅浅并不会像千寻和女祭师一样友好,自己交接话筒,她放下话筒,任由玩偶抬起它,然后递过去,仿佛很乐意看主办方手下的社畜劳动。

      战车扎着一个小辫子,不过倒是没有染发,他的表情看上去有点疲倦,但实事求是地开始发言。“我直说吧,我是预言家。”

      第二个跳预言家的出现了。全场唯一知道真相的千寻,不禁觉得她在看好戏。不过她也生不出太多的幸灾乐祸和隔岸观火的感觉,毕竟她还身在危险处境之中。

      “我会验愚者的身份,如果她是狼人,第二天我们就可以投她出局了。”

      很明显,这个人玩过狼人杀,发言的样子似乎很熟练。他在说千寻,但这个人肯定也是摆明了中立态度,可能也不是他有多友好,而是他如果看上去很有个人倾向的话,他的话自然也就变得不可信。

      一个个地都在拿千寻证明自己的身份,很简单,可能所有人都觉得她活不到晚上了……投票是匿名投票的,一会儿到底会有多少人投她啊?现在光明正大地占身份,等一下不会全投票给她了吧?

      局势不明朗。
      局势极度不明朗。

      千寻岌岌可危,眼看离出局也只有一线的距离了。

      千寻已经不想说话了。对啊,说起来,作为预言家,她晚上要验谁?算了,不想了,反正她根本不可能活到晚上的,想这个也没有用。

      ‘战车’之后是‘隐者’。柳泽川。

      他自然是选择写字,不过玩偶还是很有礼貌地试图递话筒给他,在他摇手拒绝后,她才提裙鞠躬然后回到桌子中央。这个玩偶似乎相当执拗于回到中间位置,仿佛患上某种强迫症,即使坐在玩家边上等着似乎更省力。

      遥遥看去,他的字还挺好看的。他也没有写多余的话,发言相当简短。

      “诸位好,我是守卫。今天晚上,我会守愚者,谢谢。”

      千寻:……

      这是第几个了……除了女祭师妹妹没有跳身份,目前发言的所有人都声称自己是特殊身份了吧?她真可惜预言家只能知道谁是狼,否则她真的很想看看局面到底有多精彩。

      如果他们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假如千寻可以活到晚上,她面对的局面可能将是:

      狼人杀了猎人,然后猎人带走她,但因为守卫选择保护她,女巫救她,那么好人方损失一人,同时失去一瓶药,不过假如她验的人正确,她就可以在第二天带走一只狼。

      但是,不要开玩笑了。她才不相信。他们说的身份就是对的,事情没有这么儿戏吧。千寻只能继续听。

      隐者之后是倒吊人。一个就算不懂塔罗牌,也觉得听上去不怎么好的名字。这一关很特别,因为一般的狼人杀游戏,都是讲号码,甚少有用塔罗上的身份称呼的。

      不过,这对一般玩家来说,应该缺乏意义。

      千寻看着他拿起话筒,他看上去略显畏缩,不过不是那种社恐的宅男。他是这样说的:

      “大家好,我是平民。如果前面两位预言家里,有一个是真的话,建议今天晚上看看隐者的身份,”他示意坐在旁边的柳泽川,“目前发言的人中,似乎比较可疑的是他。抱歉。”

      他说的话还是不太偏袒的,最后还道歉了,似乎觉得这样说一名残疾人士不太好,也就不好意思说理由。他的动作还很体贴,好像认为不是所有人都能记住塔罗牌的卡面,即使每一个人发言之前,玩偶都会重复一遍他们卡面上的身份。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倒吊人’,气质很干净,有点类似公司里那种会好好请教工作内容的后辈。

      好吧,看看柳泽川的身份么?不过,就算千寻能活下来,她好像也并没有这么想过。她还是倾向于先听完所有人的身份再做决定。目前发言的只有七个人,包括她自己,她肯定要听完剩下的五个。

      接下来的是死神。死神,这个名字的含义,似乎也不怎么好,但听上去也有点像是猎人,毕竟是一个只能同归于尽的职业。

      被称为死神的小姐姐看上去比较成熟,似乎是一名美术生,穿的是一件很适合作为睡衣的白色宽大上衣。她说,“现在情况不太清晰,但如果预言家还没有说话的话,建议验愚者。”

      上半场拿她当身份验证码,下半场拿她当靶子……千寻倒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才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毕竟是她自己先作出一副要烧死人的样子的,虽然她并不是要真烧。但即使是在了解来龙去脉的前提下,她还是很难不觉得牙痛。

      随后占据了‘魔鬼’卡牌的麻花辫小姑娘,就是上一关看她不顺眼的那个,自然继续嘲讽千寻,毕竟上一回合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喜欢她。顺着这个风潮,虽然大家都会说得比较委婉,但还是很像千寻的批斗大会。

      她已经麻木了。谢谢。不麻木也不行了。
      一会儿看投票结果吧。

      魔鬼之后就是‘星星’了。拿着星星牌的少年。他的语调很普通,“我不建议大家集火愚者,她应该是平民,不过真的预言家估计也不是‘战车’。”

      千寻不太清楚他的真实想法,毕竟狼也能这么说,装成平民的普遍心态(觉得自己很普通)来分析,也属于一种演戏风格。但,她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倒数第二个,也就是压轴是‘月亮’。他说话的速度有点偏慢,不过普通话说得很标准:“我的看法也是一样,但如果预言家今晚看看愚者会更好,确定她的身份,减少干扰。”

      他的话不算有攻击性,但这也是现实:不论千寻是不是狼,她都扰乱了所有人的视线,如果能够确认她的身份,那么情况无疑会清晰一些。很可惜她自己就是预言家,她为什么要看她自己的身份?

      终于,几乎所有人都发了一次言,只余下刚才那个问玩偶“主办方是不是恐龙”的戴眼镜的女孩子。

      她是‘太阳’。

      她想了想,然后拿起了话筒,明显是在思索应该说话还是写字。既然她想写字,说明她很想整理自己的思路?千寻如此推敲。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看到太阳牌的那一刻,千寻不知为何想起了她曾在游戏里看到的一个帐号名,‘少女怕日手遮阴’,一句双关句子——。好吧,不要想了,她讨厌这句话出现在这个场景里。

      “现在所有人都说过话了,我想整理一下发言。

      愚者和战车都声称他们是预言家。
      恋人说她是女巫,隐者说他是守卫,魔术师说他是猎人。这三个身份没有其他人抢。

      有很多人怀疑愚者,不过不全因为她是狼。目前我倾向于她是真的平民,因为她如果是狼,就不会努力留下了,似乎她留不留下也不重要。”

      千寻心道:……谢谢您?

      “我不想从其他因素来推理身份,我现在希望对所有人说一句话。
      如果你们今晚决定不了投票给谁,请投魔术师,在我看来,他很重要。

      他声称自己是猎人,但猎人为什么要这么早说自己的身份呢?现在才是第一轮,他根本不可能在那个时刻看出谁是狼。

      所以就算他今晚被狼杀了,他很可能也只会带走平民,而他说看恋人不顺眼,但她那时候根本还没有开始发言,可以说是全凭直觉说了这话。

      所以,我认为他是狼。”

      ……投票给魔术师?

      在狼的角度看,这句话会是怎样的呢?她想象不了,更无法想象的是,狼目前会选择杀谁呢?说不定是她。因为这样太能扰乱局面了。万一她死了,说明守卫、女巫统统没有选择她,而在场那些占据身份的有些是狼的话,他们可以围绕她的死展开推理,证明自己的身份确实不是狼。比如说——

      女巫(狼):“昨晚我发现守卫没有保护她,说明他只是瞎说。所以为了证明守卫是假的,我也没有救愚者。这样的话,你们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守卫(狼):“她死了,因为我以为女巫说的话是真的,没有守她。女巫没有做到,所以他肯定是狼。”

      大概就是这样。千寻觉得真实情况多半不会如此,但总之因为她太引人注目了,她的死肯定是有利用价值的。至于其他人,没有像她一样站在刀尖上,发言似乎也并不怎么特别。除了最后发言的眼镜姑娘。

      她说杀魔术师,真的是因为魔术师可疑吗?
      不,千寻回忆了下魔术师的发言,他的重点只有两个,“愚者(千寻)不是预言家”和“他是猎人”。这发言一时三刻听不出真假,幻想不需要证据,而推理需要证据。如果想知道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只能继续等待他露出破绽了。

      那么,眼镜姑娘肯定也不是十足十觉得他是狼。所以,她说这话并不是在作出呼吁,而是另有目的。那个目的是什么呢?集火一个发言有疑点但不是特别可疑的人,有意思吗?

      啊。她好像明白了。

      如果“他有问题”不是结论,那她这么说就不是有推理结果了,也许恰恰相反,她是为了获得更多的线索,才这样说的。千寻还不太明白她在试探什么,又想从结果获得什么答案,但是,应该基本就是如此了。虽然这么做似乎是事倍功半,很有可能什么都捞不着,不过,总比什么都不做也好。

      第一天白天的发言,往往是最自由的。相对保守的做法是隐藏自己的身份,然后努力推理。但如果要做什么大胆的尝试,自然越早越好,就算没有结果,也能很快开始思考新的策略。

      千寻没有说谎去试探什么,是因为她的处境已经足够危险了。但如果她是平民而非预言家,她也会采取更激进的策略。最重要的是,她已经被迫站在了聚光灯下,那么她今晚的结局,估计也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一切还是得等过了今晚再说。
      马上就要开始投票了,千寻用木然的眼神看着玩偶,似乎不打算期望什么了。但实际上,她并没有放弃思考。

      从他们的发言,能够看出他们会投票给谁吗?明显不能。千寻还不至于这么天真,他们就算发言的立场中立,甚至在为千寻打掩护,也可能不过是为了立人设,巩固自己的形象,让大家认为他们是无辜的,或者让大家更相信其说的话。

      然而,投票是匿名的。他们的投票,不一定要遵循发言,也就是说投票才会暴露他们心中的真实想法。问题在于,既然是匿名,即使通过投票结果去质问他们,他们也肯定有方法圆过去,只能看整体结果。

      “所有玩家第一轮发言完毕。现在,请开始投票。投票者可以投白票,而得票最高者将会出局。出局并不代表淘汰,假如出局者所属阵营获胜,该玩家仍然能进入下一关卡。”

      千寻不觉得这话很难懂。也就是说,假如她被投出去了,但狼人们最后输掉了的话,那么她也能赢。只不过,这不代表她能躺平,因为她的身份,如果她死了,平民们的优势起码丧失了四分之一。她也不希望这样,只是现实已经是如此了。

      她不太紧张,因为知道现实早已决定,她不过是在等待结果被翻开。

      “请在卡牌反面写上你所选择的玩家身份代号。在卡牌上书写的内容,只有你自己可以看到,在投票结束后字迹也会消失。假如不记得代号,请看头上的大屏幕,上面会显示每个人的身份代号。”

      千寻抬头看了看屏幕。
      不是因为她不记得,她单纯只是好奇,主办方会选择怎样的显示方式。她看到大屏幕上是一张圆桌平面图,她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一个红点,而其他人所在之处则显示塔罗牌的名称,比如她左边是魔术师,右边是太阳。

      主办方的设想果然很周到。那么,投谁呢?

      从现在的状况看,投她的人可能不少。她不论怎么选择,似乎都无补于事。随便投一个人?这也太无聊了吧?

      她转了转墨水笔,陷入沉思。她不知道可以怎么做,也想不到一个完整的计画。好吧,既然这样,那就投给魔术师吧,因为那个看起来很聪明的姑娘说要投他。

      千寻写下了‘魔术师’三个字。她的笔迹在不久后消失。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等了。千寻放下了笔,完全不准备装作犹豫的样子。密室中仍然很安静,没有人突然开口说话,也没有人趁现在拉票。

      她也喜欢赌博的感觉,虽然她实际上从来没有进过赌场。

      很快,所有人都停下了笔。

      玩偶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电子程序在加载。不到半分钟,它开口了:“投票结果如下:

      愚者得票数为三票;
      魔术师得票数为三票;
      恋人得票数为两票;
      太阳得票数为一票;

      有三人弃权。由于愚者与魔术师得票数相同,所以视作投票无效。
      今日,无人出局。”

      咦,她活下来了?
      以主办方的一贯作风,她还以为平票等于两个人都要出局呢。不过,主办方这次可真仁慈。

      先不管这一点,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那她的死活就不重要。重点是,这个票数所含的信息量太大了。

      为什么魔术师得票那么高呢?
      不管怎么说,千寻唯一想到的理由,是太阳最后说的那段话。有部分人是看不清形势的,何况现在是第一天。所以就会有人选择投魔术师,这属于不确定因素,因为那几句话又不是有给人下蛊的作用,真有人会信不出奇,毕竟人类的想法可以是多种多样的。然而,信的人肯定不会多。

      先不说千寻自己,投给浅浅的人有两个。

      投她的是狼么?想将女巫投出去?不,估计也只是被他人的话语影响了,看她不顺眼。就算不是,千寻也想不出其他动机,毕竟她不知道任何人的身份,也就难以推测其心理。

      最精彩的是她所得到的三票和太阳的一票。

      不是千寻太自信,而是通过刚才他们的台上发言,她想,她可能不会被所有人众志成城地投出去。现场那些人的发言,虽然听上去很危险,但是实际上却帮助了她。一些人声称,要帮助她,这使得另一些人很好奇她的身份。所以,不论是上述哪种,都不会将她投出去,因为想借助她在晚上的结局,断定一些事。
      因为这样的风气传开了,后几个人假如是平民,就会跟着投票给其他人,而不投给千寻。

      不管那些人是不是真的会救千寻,他们说的话都起了一定作用。

      那么,投票给她的那三个人,和投票给太阳的是谁呢?

      很明显,投票给太阳的是魔术师。没有一个人能放过想要自己死的人,这样的动机再正常不过了。而投给她的是三个人……

      千寻思考中。

      不知为何,她认为将票投给她的全是狼。

      不为什么。现场所有人的发言,在狼看来是什么样子呢?

      狼几乎是一定会说谎的,大胆一些的甚至会说自己是特殊身份。他们暂时还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同伴,所以他们会觉得跳身份的人中,大概率会有狼,而他们要保护同类。

      只要他们觉得自己的同伴在冒充某个身份,都会觉得如果千寻不死,晚上他们当中的一些队友就很可能暴露。所以为了让狼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们都会先杀掉千寻,同时借此搞混水。因此,投票给她的四只狼,不对,三只,应该此时正在咬牙切齿。

      千寻没有去观察其他人的表情。现在是关键时刻,所以,肯定不会有人连伪装都不装一下,反而容易被误导。她正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在同样的立场下,投票给她的狼为何是三只,而不是四只?剩下的唯一一只狼在做什么?

      千寻趴到桌子上。思考令人疲倦,主要是她想躺着。玩偶没有说什么,它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好像在看愚蠢的人类。

      顷刻之后,她想到最后一只狼可能去做什么了。

      同时,她也想到今天晚上,她要去检查谁的身份了。

      她重新坐起身。她看到旁边的眼镜姑娘正在卡牌背面写着什么,似乎在整理思路,不过笔迹是外人看不见的,千寻也看不见其内容。在这样无聊地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夜幕降临了。

      密室中的所有一切都消失了。除了千寻自己,她听不到任何人弄出来的声音,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像是有一块黑色的布蒙住了她以外的空间,她能看到的只有面前的一小块桌子,像是被切成十二块的披萨的其中一片。她可以看到桌子上的玩偶,和它旁边的油灯。

      不愧是主办方。杜绝了其他人偷偷睁眼的可能,也彻底摧毁了所有偷听的机会。千寻漫无目的地想着。

      终于,玩偶抬起头来,看向她。

      是狼人已经决定杀谁了吗?还是顺序是,她可以先问别人的身份,然后才轮到狼人开始讨论。

      千寻不知道。她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也不知道她周围人的想法,却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做些什么。

      “晚上好。预言家,请问您想知道谁的身份呢?”
      玩偶问。她的语气依旧如此端正、规矩且有礼,似乎是某种程序设定的固定自动回复。这使得千寻想要抖机灵问它“你的身份是什么,是主办方吗?”

      不过,游戏本身更重要,这就是她此时此刻的想法,她可不想为了抖一下机灵,错失其中使用能力的机会。

      所以,她仅仅只是坐直了,然后问,“我想知道太阳的身份。”

      真幸亏当预言家的人是她,她记住了所有人的卡面,而且还记得很牢固。不过,大概就算不记得,也可以发问,这个游戏应该是不会在这方面为难玩家的,因为这也太无趣了。她毫无逻辑地幻想着主办方的行为逻辑。

      “太阳属于村民阵营。”玩偶说。

      “……好的,谢谢。”

      千寻呆滞了很久才回答。她做了一个相对保守的选择。

      她为什么要验太阳呢?
      因为她的发言太引人注目了。她说的话听上去很可信,如果她是狼,而且坐在最后一个位置,那无疑将是一个劲敌,而且很难对付。但假如她是好人,那她的推理就是作为平民角度可以做到的最好推理了,千寻想要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么,就可以相信她了。

      也就是说,魔术师应该是狼。

      虽然如果不是‘太阳’提出要投票给魔术师,她还想不到这点,但是她也确实是靠自己想到了他身上去。

      千寻想要知道他的身份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投票给千寻的人是三个,而不是四个。假如狼不是魔术师,就算他被太阳的发言激怒,试图报复,另外一只真正的狼,也一定还是会投票给千寻。

      而正因为他是狼,所以他投票给太阳之后,自然就无法再投票给愚者。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投给千寻的狼少了一个,让她留在了这里,也暴露了他的身份。

      好吧,千寻的推理能力不太好,这个过程并不一定正确。说到底,世人并不理智,所以中间的细节可能相距甚远。但是不论如何,她赌赢了,知道了正确答案。

      那么,明天,她应该如何发言,才能让所有人将魔术师投出去——这就是现在的重点。

      局面危机四伏。就算她说出了真实答案,其他人也并不一定会相信她。这才是千寻面对的最大难点,而不是被杀与否。不管怎样,她活过第一天了,既然如此,那她就不打算放弃。

      很快,天亮了。幕布被拉开,她重新看到了其他人。很明显,主办方并不想让他们真的度过好几天,在这张椅子上枯坐着,等着时间过去。这不过是个仪式,很可能游戏时长根本不会超过一个晚上。

      她没有死。
      为什么呢?是根本没有人杀她,还是守卫保护了她,抑或女巫救了她?

      即使可能就是当事人,千寻也根本不知道。按主办方的作风,他们是不会这么多话的。你活着只能说明你没有死,而告诉玩家那么多细节,也不利于游戏进程,因为这不公平,会让其中一方获得过多情报。

      “早上好。昨晚无人出局。”玩偶说。

      ……无人出局?

      千寻沉思。
      也就是说,狼人没有杀人么?不,这不可能,狼人一定会想尽快结束游戏,所以一定会选择某个玩家。这同时也说明,狼人的选择失败了,他们一定是选择了某个玩家,但因为其他玩家(女巫/守卫)的行动,如同上述,于是他们没有成功。

      虽然千寻不想往自己脸上贴金,但是她很怀疑,情况真的就如同她昨晚推理的那样。否则实在难以说明现状。因为就算她站在守卫或者女巫的身份上,听了昨晚的发言后,她也觉得他们没有理由保护千寻以外的其他人。或者,保护了太阳?昨天晚上发言精彩的人真不多,或者说,像是她们一样大胆的人真不多。

      千寻此时只能以代号来称呼各人了。这样也好,比较单一,容易记住。

      第二日的局势更加复杂了。因为第一天时候,狼人们肯定不知道自己的同伴是谁,他们暂时只能各自为政。然而,昨天晚上,他们肯定不会什么都不讨论,说不定早已拟定好了一个计划,接下来要猜身份肯定更困难了,如果他们都约好了怎么搞混水的话。

      除非主办方在晚上的时候,除了决定杀谁,一句话都不许那些狼说,但是这绝对不可能。看主办方的作风,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环顾了一下桌上其他人的表情。

      在现实中,这其实是没有多少作用的。这又不是演戏。纵然在生死关头,大多数人的表情,几乎就是没有什么表情。他们不会过分夸张地咬牙切齿,也不会像个傻子似地一直笑,简单地说就是不会表现出过激的情绪。

      她只不过是习惯这样做罢了。

      在看到柳泽川的时候,她想起了他昨天的发言。他说他是守卫,那么是他保护了她吗?

      问一下好了。她看着他,直到确定他也在看自己,然后,千寻做了一串手语,意思大约是:你救了我么?

      当然,语序不是这样,用词也有略微的区别。手语是一种较为特殊的语言。它几乎不存在语法,就是一个词加一个词,因为她认识的手语不多,甚至很多时候词不达意。

      然而千寻仍然没有选择写字。她实在不情愿写繁体字了,而她不写的话,能够表达出的语义几乎是和用手语差不多的。这并不是她认识的简体字太少,而是她经常分不清简繁,所以不确定自己所写的是否正确的简体写法。

      现代输入法又不需要记住怎么写……她的拼音正确就行了啊。

      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脸色有些苍白,不知为何,千寻觉得他的神态和表情和昨天不太一样,明明时间顶多只过去了二十分钟。难道他度过了很刺激的一个晚上?
      总之,他微微摇了摇头。

      他什么手语也没有做。摇头是什么意思呢?这不适合在这里讨论?不是他?这不重要?

      好了,千寻只沉思了一瞬间。既然没有答案,那她会作出的决定就是:不要继续想下去了。下一轮发言很快就要开始了。

      两人在大庭广众下短暂的加密交流就这样结束了。所有人看着他们,但是没有人知道,千寻的手势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有些人似乎露出了不太满意的表情。

      很快,玩偶将事情拉回了正常的轨道。

      它说:“第二轮发言开始。请愚者发言。”

      ……她又是第一个。按理来说,千寻不该埋怨什么,毕竟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然而理论不等于感情,所以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心累。不过,她不会因为生闷气就不说话。

      她拿起话筒。
      “诸位好,我从地狱里爬回来了。”第一句话纯属缓冲时间,但毕竟千寻还是那个晚期中二病,大多数时候是很幼稚的。她的表情很平静,语调也不算激动或充满感情,只有下垂着的眼睛让她看上去略显疲惫。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呢?说实话我不知道,我只是看了一个人的身份,然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就天亮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杀我,或者是有人选择了救我,总之,我感谢他。

      昨晚我没有找到狼,我验的是太阳的身份。原因很简单,她昨天的发言很出色,所以我想知道她是盟友还是敌人。

      而根据我验的结果,她是平民阵营的人。

      既然如此,我想真正的狼应该是魔术师,因为太阳的推理听上去很有意思,应该相信她。

      我不知道魔术师为什么要说自己是猎人,可能是想占一个比较安全的身份吧。本来我不想说的,毕竟一旦说了正确的狼的身份,狼今晚可能就会杀了我。

      但不管怎样,昨天不说我是预言家的话,大概我已经被投出去了,如果我现在否定身份的话,估计你们就会直接当我是狼了。

      总而言之,能出局一个是一个,所以我先说了。谢谢。
      今天,我会投票给魔术师。”千寻说。

      真糟糕,魔术师就坐在她旁边,看上去有点危险。

      是的,千寻什么谎也没有说。她本来就不是擅长说谎的性格,她也不愿意说太多话,万一推理错了只会暴露自己的愚蠢。既然已经知道正确答案,那她也唯有这么一条道路可走:将事情完完整整说清楚。

      接下来,就看其他人怎么表演了。作为第一个发言的,她除了带节奏也没有别的可做,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带动,可以说是非常被动的一个位置。

      一般人拿到预言家身份会怎么做呢?跳出来当狼?隐藏自己?

      这些都是正常思路,但几乎没有一个人像是千寻一样,会原原本本将自己的经历说出来,甚至不试图参杂一些假话。然而,就像她所分析的那样,她能走通的路真不太多了。千寻也可以说‘魔术师是好人,你们不要投票给他’这也是一种思路,这样今晚狼就不会杀她,因为她不是真正的预言家,不过是个以为狼是平民的憨憨。然后,她就可以活过今晚。

      但说实话,这样做的风险仍然很高。很可能她就算这么说了,狼还是会看出来她不对劲,还是决定杀她。保命这种事情,在狼人游戏里向来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帮助你的队友,让狼全灭。至于你本人是不是出局了,那不重要,因为其他人不是死的,你出局了你们也还是可能会赢。

      换句话说,你要相信你的队友。
      相信你的队友……

      哎,千寻实在无法不对这句话感到无奈。她基本上已经做不到了。她不太擅长玩这个游戏,也不太擅长骗人,在她看来局势几乎是一片迷雾。但千寻愿意赌一把:在上一轮的发言中,几乎没有人认为千寻是预言家,似乎她没有获得大多数人的信任。然而实际上呢?在投票的时候,只有三个人投给了千寻,还很可能全是狼。

      按这一假设推理,也就是说其他人其实也觉得,她不是狼,甚至这些人当中有部分认为她是预言家,而说她是平民,不过是为了迷惑视线。假如有狼被迷惑,认为千寻不是预言家,那她说不定就不会被杀死。

      当然,事情也可能不是这样,而是大多数人确实处于观望状态,所以才没有投票给千寻。但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狼人一次杀不掉她,可能就会转而去杀其他人,万一那个人没有守卫守,女巫也没有救他,那平民阵营将再损失一人。还不如直接说实话,看看有多少人会相信,然后其余的事情,就交给命运决定了。

      她十分不信任自己的能力,只能相信她的队友们足够聪明,或者说,解读真相的能力足够强。

      她走了一条很危险的路,这全是因为她太无知——她知道的。她已经是这样的人了,她也没有办法。

      她已经扔出了自己的筹码,接下来其余人要怎么回应,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轮到发言第二顺位的魔术师发言了。千寻没有放下话筒,她直视他的眼睛,将话筒递给他。魔术师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但他还是接过了它,随后开始发言。

      “抱歉,我不是狼。从昨天所有人的发言看,我认为比较有嫌疑的,是隐者和恋人。他们各自占了一个特殊身份,如果是狼的话,无疑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这么说。我认为昨天预言家没有说自己的身份,因为战车看上去也不太像。今天的投票,我会投他们的其中一个人。”

      他的发言并不长,很快将话筒放下来。

      ……啧,叹为观止。千寻自认做不到这样。

      柳泽川和浅浅。浅浅说自己是女巫。假如千寻不觉得魔术师是狼,那他说的话听起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他刻意不努力为自己辩驳,并且迅速将话题扔到其他人身上,而且发言也颇有迷惑性。

      千寻努力回忆了一下,其他说自己是预言家的狼是怎么做的。他们一般会说自己知道了某个人的身份,而他是好人,但似乎直接说谁是狼的比较少。当然,也可能是她孤陋寡闻。所以,她似乎还真没有见过,某个人被预言家直接指认为狼的话,他会怎么做。

      但魔术师的发言也已经足够令人信服了,因为一个真正无辜的人是不会努力为自己辩驳的,就像没有说谎的人不会去想自己哪里露馅了。

      魔术师想将战火引向浅浅和柳泽川。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俩确实是平民,有没有特殊身份就不知道了,但肯定不是狼。假如千寻站在魔术师的位置,她一定会将其他狼的身份爆出来,试图破釜沉舟。但大多数人并不是千寻,所以他选择了搞混水,这也并不奇怪。

      他可能也不是常常玩狼人杀,但是他的表现也已经算不错了。

      哎。千寻明白狼人杀不是个逻辑推理游戏的原因了。里面的运气成分太重,即使预言家什么也不说,但狼人第一晚仍然有机会就这样推了预言家出局,然后平民阵营就失去了四分之一的胜率。这纯属运气不好,就像飞行棋如果对手运气太好,你什么办法也没有一样。但,不可否认的是,狼人杀仍然是桌游中的经典游戏之一,尤其是线下。

      反驳他?不,千寻已经没有发言时间了,她作为主输出在一号位冲了上去,接下来就等治疗和辅助等队友能不能跟上了(不是)……

      和昨天一样,女祭师同样没有选择说话,而是继续写字。千寻仔细观察了一下她写字的位置,貌似和昨天一摸一样,所以,卡牌背面的空白位置,在发言之后就会将笔迹清空么?

      当然,也可能不是。千寻不过是在漫无目的地瞎想罢了。

      “我认为恋人确实是女巫,魔术师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昨晚愚者确实没有死。如果不是女巫救了她,我不认为狼人会放过愚者,毕竟她声称自己是预言家,从狼人的视角看,不论她是不是,杀掉一个干扰项总没有坏处。
      我建议大家投魔术师,虽然预言家不一定是愚者,不过他看上去还是很可疑。”

      啊。她也觉得浅浅是女巫。

      千寻不否定这种看法,不过她对此总会生出一种淡淡的违和感。这条逻辑链其实很薄弱,她的分析似乎也没有多少道理。毕竟就算千寻没有死,也不一定是女巫救了她。也可能是狼根本没有杀她,所以归根结底,并不能证明什么。

      但是,千寻对女祭师没有什么深刻印象,只记得在第三关,也就是异形那一关中,她曾和她躲在一个房间里过,女祭师还提议她将金丝雀赶出去。这样的浅薄印象只能让千寻觉得,她的智商可能不太高,虽然努力分析,但是缺乏逻辑。

      这么一想,她可能是猎人或者平民吧。说起来,她为什么相信千寻不是狼呢?

      其实在玩狼人杀的时候,听别人的分析才是最错的,正确的做法是听听他想带什么风向,想将谁推出去送死,想保护谁,这样才有可能听出他是谁的队友,进而分析出他是什么阵营。所以千寻虽然知道自己是预言家,问题是别人并不一定相信。为什么呢?

      好吧,她想不明白。

      很快,轮到浅浅了。她的神情十分疲倦,好像在昨晚经历了很多事。在场有很多人是这样,她怀疑他们是分析过度了,或者因持续的游戏感到厌倦。千寻没有镜子可照,但她猜他们会比她更累一些,因为她已经直接知道了正确答案,节省了一些CPU(不是)。

      浅浅拿起话筒,“早上好。”她这样说,好像是在庆幸自己活到了白天。

      浅浅的神情看上去比昨天认真了不少,有种肃穆之感。“虽然我想说,昨晚没人死是因为我用了药,但实情并不是这样。大概是守卫守对了人吧,主持人没有问过我。比起这个,度过了昨晚之后,我更倾向于战车是预言家了。
      所以,一会儿投票的时候,我会投给愚者。”

      她的发言同样不太长。接下来就是另外一个说自己是预言家的人了,他的代号是‘战车’。千寻至今无法辨认他是平民还是狼,毕竟平民也有跳预言家的动机,即使是狼的机率更高,仍然无法下结论。

      他一副加班过度的社畜相,看上去和昨天没有多大的区别。虽然知道他不是预言家,然而他肯定要说自己昨天晚上知道谁的身份了。他会怎么编呢?千寻有点好奇,而这似乎也能够帮助她判断,他到底是不是狼。

      “昨晚我问了愚者的身份。”他说,“她是平民。所以,请大家不要投票给她了,我们先集中注意力,分析其他人的身份吧。”

      ……唔。千寻颇有一种撞上铁板的感觉。

      这个人并不愚蠢呢。他如果是狼,那么很明显他不想暴露身份,于是也没有说千寻这个真正的预言家是狼,然后试图扰乱视线的感觉。很谨慎。如果他是平民,他的说词也是很符合逻辑的,毕竟如果他是真正的预言家,昨天那么多人提议问一问千寻的身份,那么他就自然应该顺应群众呼声,问一问她的身份。

      这个回答,有种标准答案的感觉,让人触摸不到他的思路,也让他看上去更像预言家了。

      两者都不能算是不合理,甚至如果不是千寻知道他根本不是预言家,她会觉得这个人真是为民请命的代表,他愿意听其他人说话,所以他就算不是预言家,肯定也是平民。

      不过,不论他是哪一种身份,他的行为似乎都稍嫌保守了一些——和千寻这种头铁的二货相比的话。

      战车之后是隐者,柳泽川。他也还是写字。

      “昨天晚上女巫没有机会用药,大约是因为我选择了保护愚者。我很庆幸我的保护成功了。另外,我不认为战车是真的预言家,他的说法虽然看似是在保护平民,但如果他是狼,那么他就是在博取平民的信任。”

      他说话的语气直率极了。和昨天几乎是截然相反,非常大胆和直接。不过,终究他也没有呼吁他人投票给战车。

      千寻发现这一局的情况似乎有点奇怪。前半局的人几乎都在针对坐在自己附近的人。太阳在针对魔术师(他们中间隔了一个千寻),柳泽川在针对浅浅发言(他们中间隔了一个‘战车’)。后半段反而没见什么人针对别人,当然啦,麻花辫姑娘在针对千寻,但那不是她一直都看她不顺眼吗。

      最重要的是,柳泽川的语气并不太偏袒千寻,只不过他好像很不喜欢战车。为什么呢?他们过去有什么过节么?

      算了,千寻想不到。不过,她倒是有点想问一问战车的身份了,因为他的发言真是狼民皆可。

      到倒吊人了。

      他昨天在质疑柳泽川的身份,觉得他很可疑。千寻暂时倒是不想去查柳泽川,不仅仅是因为信任他,而是作为一个玩家,他不说话还能玩到这里,不论是狼还是民,都注定是个很强的存在。他是同一阵营的人的话,当然再好不过,但如果他是敌对阵营,即使查验出了他的身份,也不一定能够送他出局。所以,就暂时别白费力气了。

      今天他倒是没有保持昨天的看法,或者说根本没有提起。

      他先仔细地看了看桌上一圈人的表情,仿佛在鉴貌辨色,随后说:“好像没有人说昨天的投票结果,我想说一下。我也认同魔术师是狼的说法。

      首先,投给太阳的一票明显是魔术师投的,因为太阳想他出局。然后,除了他以外的其他狼,认为应该送愚者出局,所以愚者有三票,全部是狼,剩余的那只狼是他。

      等一下我也会投票给魔术师,希望大家也这样。”

      然后他就放下了话筒。

      千寻对上述言论的看法只有一个:这位玩家我俩所见略同!你一定也不是狼吧!

      虽然昨天你说的话听上去草率了一点,不过今天的推理……嗯,起码结果是正确的吧。千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真心希望他是自己的队友。不过,狼人杀就是这样,局势基本一直处于迷雾之中。

      死神发言了。就是那个疑似美术生,眼下有黑眼圈的小姐姐。她抬起头来,昨天她的发言也很简短,只是建议预言家验一验千寻的身份。

      “那么,我现在可以直说了吧。我是猎人,昨天不说话只是不想错失带走狼的机会。既然魔术师确实是狼,如果他没有出局,请女巫毒死我,我会带走他。”她说。

      浅浅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第二个跳猎人身份的人出现了。或者说,她才是真正的猎人么?不,还是先不要想这个问题了。

      其实依千寻的看法,最应该隐藏身份的人,不是预言家,而是猎人。很简单,假如狼知道谁是猎人,多半不会杀他,就算他带走的人不一定是狼,也有很高的风险。

      而现在,死神姐姐作出了和千寻一贯作风(迎难而上)差不多的事情。她要求女巫毒死她,然后她就可以带走狼,让她发挥自己特殊身份唯一的作用。

      千寻不太清楚是自己说的话让她做出了这个决定。还是倒吊人的分析让她改变了主意。或者,她根本就是在说谎。

      把今晚的名额用在她身上,算得上是浪费么?

      不过,比起战车,千寻确实更想问的是死神的身份。因为前者的作风过于保守,不论他在哪个阵营,都似乎不太能够影响局势,而后者则刚好相反。如果她是狼,情况未免过分凶险。

      最重要的是,她不认识她。

      对,就是这么肤浅的理由。

      死神之后是魔鬼,那个不喜欢千寻的麻花辫姑娘。她又骂了一通千寻,值得庆幸的是没有污言秽语。并且她似乎觉得魔术师不是狼。

      星星昨天为千寻辩护,并且说战车不是预言家,不过说的话很简短。今天他说,“我不认同倒吊人的说法,虽然投票结果是真实的,但是他的推理过程很可能是错的。可能狼都很保守,他们有三个选择了弃权,为什么不能是这样呢?”

      随后月亮表示,“我建议愚者今晚问一问恋人的身份。她似乎不太像女巫,如果不是女巫,那可能就是狼。”

      这话有两个意思,一,他认同千寻是预言家,同时,他怀疑浅浅是狼。

      千寻从来没有否定过浅浅是狼的假设。只是她太强了,又刚好在千寻后面,所以她怀疑即使验出她是狼,她也说服不了其他人投她出局,其次,浅浅很漂亮,在座之人有一半是男性……

      千寻从来不否定男性的劣‘根’性。

      最后,仍然是坐在千寻右边的太阳。她昨天的发言几乎没有一句是废话。首先她总结了昨天所有人的发言,然后她指出了魔术师很可疑,几乎间接推动了所有人今天的活动,更在某种程度上操纵了预言家——千寻,让她问出了那个问题。

      “今天我不打算总结发言了,因为我发现我的同伴都很聪明。”几乎是面无表情的太阳说,“附带一提,我认为可疑的人是死神,她应该不是猎人才对。”

      今天她的发言比昨天简短多了。

      在经过了又一轮的讨论之后,第二轮的投票也开始了。在看到投票结果的一瞬间,千寻不禁产生了以下想法:战况看上去真是激烈啊。

      “投票结果如下:

      愚者得票数为两票;
      魔术师得票数为四票;
      恋人得票数为三票;
      死神得票数为一票;
      太阳得票数为一票;

      今日,魔术师出局。”

      随着话音落下,就像剧院关卡那些违反规则的人一样,千寻旁边的魔术师倒在了桌子上,然后失去了气息。

      唔。这是好事。因为千寻发现的最可能的狼出局了。

      虽然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但是这终究是一件好事。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件事——今天晚上,她真的能活下来么?她不知道,不过,这不重要。

      千寻闭上了眼睛。

      “晚上好。预言家,请问您想知道谁的身份呢?”

      晚上再次到来了。她成功活到了第二天晚上,也就是说,她可能再次获得了杀掉第二名狼人的机会。她为此思索了很久,到底应该查验谁的身份。

      问死神么?她声称自己是猎人,而太阳声称她很可疑。千寻无法判断这一点,所以她还是有点想的。
      魔术师已经出局了。
      浅浅?她太强了,千寻就算知道她的身份,很可能也做不了什么。同理,不问柳泽川,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

      女祭师……不知为何,她那么努力的分析,让千寻觉得她一定是平民。所以,星星、月亮、倒吊人也一样,她不太想问。

      千寻并没有犹豫太久。
      最后她说:“请告诉我战车的身份。”

      她有点忐忑不安。她这次确实没有很大的把握,和上一次并不一样。

      “战车属于狼人阵营。”

      千寻几乎要跳起来欢呼了。她认为她可以在第二天复刻对于魔术师的胜利。按她的看法,既然上次魔术师被四票送出局,这次应该也可以。

      但是,很明显,太阳想要集火的是死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她如果指出狼人阵营中有战车,那会不会分散票数呢?

      ……千寻陷入了沉思。她发誓,再也没有比这一关更让人头秃的关卡了(暂时)。

      天再次亮起。桌子中间的油灯变得更亮了,而千寻看到了其他人。

      不,没有很多人。千寻震惊于她如今看到的局势。

      “早上好。昨夜恋人、战车出局。”玩偶说。

      一切就像是漫画里的重复格一样,只不过和昨天不同,已经有三个人出局了。

      ……浅浅出局了?
      为什么?

      还有……战车?
      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看上去也不很引人注目,为什么会有人杀他?

      总之,昨晚的战况一定很激烈,使得一只狼居然在晚上出局了。她并不是狼人杀爱好者,并不太了解这个游戏,所以在她看来,狼在白天被投票出局才是正规且符合常理的。

      虽然千寻几乎没有在意过这一点,但晚上事情发生的顺序其实是相当重要的。主办方没有告知他们,可能是不想给予更多的情报吧。然而,按照千寻的推理,顺序应该是这样的:

      主办方先询问预言家,也就是千寻,想知道谁的身份。
      接着询问守卫,今晚要保护谁。
      然后主办方询问狼人方,想杀谁,以及给他们讨论的时间。
      最后某个人被杀了,如果是猎人,就问猎人要带走谁出局。
      或者那个被杀之人并非猎人的话,就问女巫救不救他,以及同时询问是否要用毒。

      她认为这样的顺序是比较合理的。

      浅浅是平民还是狼,她昨天晚上没有问,所以,局势进一步变得复杂,难以分析。她再一次体会到了普通玩家的感觉——根本搞不清楚谁是谁,而也没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推理正确。

      更重要的是,浅浅出局了。

      假设一:浅浅是猎人,她被狼杀了,同时带走了一个人。
      假设二:浅浅是没有特殊身份的平民,狼杀了她,同时女巫毒死了一个人。
      假设三:浅浅是狼,她自杀,想要骗取女巫的药,但是女巫没有上当,同时毒死了另一只狼。

      哎……
      这些假设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差别。

      第一个看上去是最简单的。
      情况基本等同于同归于尽。狼死了一只,他们也许失去了一名同伴,然而平民们仍然拥有着人数上的优势。

      第二个则复杂一些,女巫目前还活着,他们失去的只是一瓶毒,而女巫的药还留着。

      第三个则最复杂,但结果对他们最为有利。死的全是狼,而目前狼只剩下一只或一半了。

      千寻真的很希望答案是最后一个——然而,上一次她如此希望时候,是希望自己是狼,结果她成了预言家。她觉得她还是不要如此妄想好了。

      不管是哪个假设,狼都已经死掉了一只,甚至可能是一半。剩下的两或三只狼……

      千寻立刻抬起头来,看在场所有人的表情。

      她左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女祭师左边的两个座位一起空了。她看上去也有点累。谁不是这样呢?

      柳泽川看上去若有所思,他盯着千寻看,偶尔看一看浅浅的座位,表情颇为复杂,但看不出什么。

      魔鬼,那个不喜欢千寻的小姑娘,她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看上去和女祭师有异曲同工之处。

      其余人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值得看的。千寻陷入沉思。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可能已经死掉了两只狼。十二个人,只剩下九个了。而因为目标范围的缩窄,似乎要猜测各人的身份也简单了许多。

      首先,她是预言家。

      剩余的人里,有两或一人是狼,而其余六或七人中,起码有两个特殊职业,也可能是三个。

      女祭师、隐者、倒吊人、死神、魔鬼、星星、月亮、太阳。

      这时候千寻发现,这些身份牌似乎相当统一。比如最后三个类似的天象,是坐在一起的。这代表什么呢?而第三至第五个身份,听上去也都不太好,全是负面形象。而女祭师和隐者,则都是偏向凡人的身份,既不是妖魔化的名字,也不是非人类的天像。

      但是,无论如何,千寻不想通过这些细节,去猜测他们的身份。原因无他,这一关是决赛关卡,她既已活过了狼人杀中凶险的前两天,那么接下来也就不想冒险。这些概念也太虚无缥缈了,她最好还是不要以它作为根据,还是靠其他细节来判断更好。

      刚才魔鬼的表情很震惊,而隐者却像是在思考。千寻试图摸索他们为什么会这样。首先,震惊一定是因为某个人出局了,而这个人明显是浅浅或者战车。

      既然战车是狼,那他出局了什么人会为之惊讶呢?实话实说,前两轮发言他并非表现得特别突出,但狼杀平民也不是怪事,不应该震惊。这是平民视角可能会有的看法。

      那么,只剩下一个假设了。震惊的人是狼,因为知道自己没有杀战车,所以才为他的死震惊。而她为什么不杀战车……因为他也是狼?

      唔......那个麻花辫小姑娘,讨厌千寻的那个,她确实不太会演戏,这一点她已经知道了。而说实话,她不是一个很强的对手,不过千寻针对她的话,也容易引起质疑。同时,装蠢不也是一种演技么?

      好吧,不是不能理解。她的思维看上去特别简单,一路都在针对千寻。不奇怪,因为她年纪不太大的样子。但无论她怎样,她都一定知道其他狼是谁。如果剩下的狼之一是她,之二是太阳提过的死神,那就不难理解了。

      这么说,剩下的六个人里,可能有猎人、守卫和女巫。

      难道守卫是柳泽川么?他所以在看着浅浅的座位思考,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守错了人。他上一次发言说,他保护了千寻,同时他质疑战车的预言家身份。

      守卫也是一个很需要看清局势的身份。他必须认清形势,才能确保自己守护的不是狼。这种时候最简单的做法是守自己,属于极为保守的做法了,因为这样起不了任何作用。不过,他也很被动,他不像猎人一样能带走一个人,也不是女巫可以毒死狼。

      所以,他如果是守卫的话,很明显,他发现自己不太可能在晚上做什么,因此第二天他的发言就变得更具备攻击性了。同时,他很自信,因为他是守卫,只要他某一天晚上守对了人,那么他就算被杀了,也还是保护了某个人一晚。

      当然,他也可以是狼。剩下的两只狼之一么?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不论他是不是,局势也并没有变得更清楚。

      千寻发现她的推理正逐渐往幻想的方向偏移。狼人杀就是这样,证据太少,迷雾太浓,所以很看运气,并且分析几乎等于瞎猜。

      任何人如果觉得他们能通杀全场,一定是因为他们没有上场。

      “第三轮发言开始。愚者请发言。”玩偶说。

      好吧,轮到她了。千寻拿起话筒。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好说。她不仅活过了第一晚,甚至活过了第二晚,所以,现在的活动时间对她来说是意外惊喜,她要努力输出。虽然局势并不是有利于她,但千寻仍然要说一句——

      她的回合到了,请发牌。

      “很抱歉,首先我要说一件事,昨晚我问的是战车的身份,他是狼。

      然而,战车已经出局了。我不知道是谁杀了他,是猎人还是女巫,抑或是狼。但总之,就我所知,我们身边只剩下两只甚至是一只狼了。

      之所以问战车,是因为他昨天的发言非常优秀,既然我是预言家,那他肯定不是。不知道他装作预言家是为什么,但他的发言很符合逻辑,我希望他也是平民,所以我问的是他。不过很遗憾,他是狼,并且已经出局了。

      昨晚我没有问恋人的身份,但我倾向于她是平民。谢谢。”千寻说。

      她这一次仍然选择了说实话。

      为什么呢?

      以前千寻从来没有玩过狼人杀,她一直处于上帝视角,也就不明白玩家的基本想法。但现在第一天和第二天都已经过去,所以千寻终于在自己的推理中弄清楚了一件事: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更加糟糕的是,其他人也基本一样。

      这确实应该作为规则类回合的最终关卡。他们不得不遵守规则,同时弄不清身边的人是否盟友,最后,他们随时会被杀,对狼来说是被女巫毒或者被猎人带走,而对平民来说是被狼杀。这种感觉很不好,然而就是他们在这几个关卡中的感觉:不明真相,而危险随时会降临。

      而千寻呢?
      别开玩笑了,她什么时候安全过?

      她在其他人眼中的形象并不好,虽然勉强活过了两晚,但那很可能是运气好。也许某个时刻她在某人眼中是预言家,下一刻他们又觉得她不是了。而因为上一局她看起来一副要和其他人同归于尽的样子,情况更不好了。他们不是傻子,也能看出后来火熄灭了,相当多的人应该知道了千寻是在演戏。然而,如今这并不是加分项,而是‘她都这么能骗人了,现在说不定也是作为狼在骗我们’。

      哎……但是千寻也不能怪他们,站在其他人的视角,她应该就是很像狼。跳预言家的狼还少见么?而她后来说的那些话,为什么她不能是伙同太阳,两只狼一起搞混水呢?

      而既然认清了现实,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应对了。上述话语就是千寻的应对了。

      她确实不擅长说谎。那千寻所能尝试的最好策略,就是说实话,然后试图说服其他人相信她。这里不设警长制度,所有人都不能通过逻辑去推理他的做法有没有问题,那么就是看心态了。千寻认为她还是可以有充足的自信,说服所有人相信她。

      最重要的是,因为她在一号位,一个很难为自己辩护却很适合带节奏的位置,所以,千寻确实觉得她能采取的最优策勒,就是这样——

      反正,她确实是预言家,不是么?

      这一次,发言的下一个人直接是女祭师了。她似乎不想写字了,所以直接开始说话。但,她的声音听上去果然很小。

      “我也不认为恋人是狼,她应该是平民阵营,但我无法判断她是女巫,还是猎人。不论是哪个都好,我不认为狼会杀掉自己的同伴。因为昨天魔术师已经出局,他们的人数太少,所以不会这样做,这样会让他们丧失人数上的优势。”她说。

      “很抱歉,昨天晚上我没有选择守恋人。她应该不是狼,但如果她是的话,对我们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这是柳泽川。

      接下来,轮到死神和魔鬼了。她们坐在一起,发言也都在后半。千寻皱眉,昨天太阳说抢夺猎人身份的死神很可疑。她确实也认同这种说法,但还是要听死神的发言才能确定。

      不过,能够到达第二次决赛,这些人的能力肯定不会弱。
      死神拿起话筒,她的神情仍然看不出多少异常。

      “没想到说出自己的身份,会让这么多人怀疑我。”她似乎很无奈,“好吧,可能我的发言比较像是狼吧。但我确实是平民阵营,我怀疑恋人、愚者和太阳都是狼,一个自爆试图骗女巫的药,另外两个互相配合。而,说不定战车作为真正的预言家,已经出局了。”

      在她之后的魔鬼跟着添油加醋,“所以你们为什么都那么相信愚者呢?她也可能是狼,不是吗?”

      “目前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我认同太阳的看法,死神说自己是猎人,应该是为了抢夺一个比较有利的身份,因为她看到魔术师被揭穿了,他也被别人认为不是猎人,所以她必须为狼人阵营多争取一些筹码。”这话来自逻辑性一直很强的星星。

      “如果愚者是狼,那么场上应该没有预言家了。我也倾向于魔鬼和死神是狼的看法,既然现在仍然没有新的预言家表明身份的话。”这是月亮。

      唔。这话让千寻有了一个新的思考角度。

      在他人眼中,如果她是狼的话......那她就是伪装成预言家,然后晚上杀了战车,同时献祭了一个同伴(魔术师),这样就没有人可以说千寻不是预言家了。但如果是这样,太阳应该不会信任她。说起来,可以获得太阳的支持,似乎就是获得了一大优势的样子。不过,在他人看来,万一太阳和她都是狼,那情况看上去就更糟糕了。所以说,一切可能只是他们运气好?

      不,太阳是平民,起码不是狼。毕竟,假如身份不同,人的言行举止应该也有所不同,她应该不会再说现在说的这些话了。虽然攻击性强一向是游戏中狼的特点,但以太阳的性格,应该会显得比较保守,会采取不同的策略。

      当然,这也是因为千寻已经知道了她是平民阵营的人,所以才这样想的。

      最后,就是太阳总结了,和前两回合一样。

      “我建议大家现在将死神投出局,然后今天晚上,女巫用毒让魔鬼出局。女巫手上应该还有一瓶毒,是吗?”

      第三回合就这样结束了。第四天的早上,宣布了平民阵营的胜利,八个玩家通过了第二次决赛,进入下一关卡。

      同时,主办方于大屏幕上公布了所有人的身份,以及过去数天晚上的情况:

      【数字为发言顺序;格式为‘玩家代号=身份=玩家名字’

      零号:愚者=预言家=???;
      一号:魔术师= 狼人=陆平源;
      二号:女祭师=女巫=??;
      三号:恋人=平民=???;
      四号:战车 = 狼人=迟默;
      五号:隐者=守卫=???;
      六号:倒吊人=猎人=???;
      七号:死神=狼人=严娅;
      八号:魔鬼=狼人=邱澄;
      九号:星星=平民=???;
      十号:月亮=平民=??;
      十一号:太阳=平民 =??。

      第一局的投票结果:
      愚者得票数为三票;(战车、死神、魔鬼)
      魔术师得票数为三票;(太阳、愚者、恋人)
      恋人得票数为两票;(星星、女祭师)
      太阳得票数为一票。(魔术师)
      晚上:
      狼人阵营选择了杀千寻,但女巫用药救了她。守卫选择守护太阳。

      第二局的投票结果:
      愚者得票数一票;(魔鬼)
      魔术师得票数为四票;(愚者、隐者、倒吊人、太阳)
      恋人得票数为三票;(魔术师、女祭师、月亮)
      死神得票数为一票;(恋人)
      太阳得票数为一票;(魔术师)
      狼人阵营选择了杀浅浅,女巫没有救她,但是用毒杀了战车。

      第三局的投票结果:
      死神得票数为七票;
      太阳得票数为两票。
      狼人阵营选择杀倒吊人,女巫没有救她,同时猎人带走了魔鬼。

      最终结果:平民阵营胜利,总共八名玩家进入下一关卡。】

      屏幕上的内容很诡异。
      只有输掉的玩家名字被公布了。而那些进入下一关的玩家,他们的名字却全是涂黑的方格。
      这一次,千寻赢了。

      然而随着通关提示浮现,千寻也知道,她的所有在这一回合的队友,将会再次成为她的对手,而下一关卡即将开始。

      【玩家通过第六关】
      【玩家进入最终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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