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专学生》萧云川

61、原来是你

　　一个平白无奇的周末，姚若红迎来了生日。这天她张罗开了，特意让金春丽给王志山带了口讯，让他前来一同庆生。
　　王志山一阵激动。他赶紧动身，去了女生宿舍楼。人走到楼下，抬头看天，天上的云都变得格外的温柔。
　　正要上楼，舍管阿姨出现了。想起上楼要经舍管这一关，王志山迟疑着，不敢上楼。
　　姚若红远远在楼上看到了王志山。她站了解围，对着楼下的王志山道：
　　“你上来啊！”
　　王志山不敢冒失，用手指了指舍拦路虎一样的舍管阿姨。姚若红明白了，下楼来接。她一向鬼灵精怪，不知她跟舍管阿姨说什么，总之双方一嘀咕，舍管阿姨没了动静。这下姚若红大大方方，招手示意王志山上了楼。
　　各间宿舍关门闭户，像是没人一样。第一次上女生楼，王志山心虚地专拣两侧的路，不敢走正中，象小偷似地。看着他鬼惊弄神的模样，姚若红“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你一个大男人，胆比我小啊？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姚若红故意将“男生”说成“男人”，让王志山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根子。
　　人进宿舍，关上门，整个外面世界被关在了门外。房间只剩下姚若红、王志山和金春丽三人。宿舍中央的一张桌上，一个奶油蛋糕醒目地插了五颜六色的蜡烛，多了温馨。
　　趁姚若红不注意，金春丽一把将皇冠模样的纸帽戴到姚若红头上，象极了公主加冠，让姚若红显得高贵；王志山上前点下蜡烛，催促道：
　　“来来来，许愿许愿！”
　　姚若红闭眼许愿许得认真，跟所有男主一样，王志山心里不住地想：她许什么愿呢？有我吗？
　　吹灭蜡烛，划过蛋糕，金春丽抬上一块，借故走了。
　　她将身后的宿舍，留给了二人。宿舍成了二个人的世界，安静下来。姚若红看到王志山局促不安，笑他木讷，大大方方地道：
　　“你随意点。”
　　说着这话，她依着王志山坐了下来。王志山从未与姚若红坐得这么近，有点激动，结巴着道：
　　“头，一次来你宿舍，又，只跟你在一起，还真真不习惯。”
　　为了掩饰着不安，他起身环顾左右，打量起了宿舍，有话无话地问道：
　　“你的床是哪儿啊？”
　　姚若红以为他装，指了指自己的床铺，道：
　　“这张。”
　　王志山头一低，一屁股坐到床前。女孩有女孩的情调。床铺上他看到了姚若红的与众不同：水红色的被子，青绿相间的床单，一个粉红的枕头，点缀其中；女生特有的小东西满眼皆是，但收拾得井井有条；雪白的蚊帐，垂下了朦胧，透着女孩的干净与芬芳。和男生们乱糟糟、充斥着汗臭的感觉完全不同。打量中，王峻的目光停了下来。因为在蚊账的正中，挂了一张照片。照片大约十吋。上面的女孩引人注目，在转动着双眸，投来脉脉含情。他左看右看，感觉女孩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是谁？等他凑近了，女孩被柔光虚化了，难以辨认。他迟疑着，问道：
　　“这位是——”
　　姚若红看他憋了半天，终于迸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由得嫣然一笑：
　　“你猜！”
　　王志山挠起头皮。他实在猜不出来。
　　看着他的认真，姚若红捂着嘴，“哧哧”笑了：
　　“哎哟喂，说你呆，你还真呆？嘻嘻……再瞧瞧，你认得的。”
　　王志山急了，变得语无伦次：
　　“是不是电影明星啊？我很少看电影。”
　　姚若红一脸肯定，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再给你一个机会。不是电影明星。是我一个朋友。”
　　王志山再次端详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头：
　　“你朋友？那，怎么我不认识——我没有见过啊！”
　　姚若红掩着嘴笑。怕什么来什么。王志山最在意的，莫过于姚若红取笑他，骂他呆。说实话，姚若红鬼灵精怪的劲，不仅放在学习上厉害，就连在一些生活小事，也让王峻感觉她总有一颗七窍八珑心，让原本不不呆、不傻的自己，没了信心；更多的时候，会跟她一样觉得自己呆、傻。想着这些，他的心“咯噔”了一下，不敢再去纠结照片上的人，重新坐下来，道：
　　“头一次坐你床呢！”
　　姚若红再次起身，和他坐到了一起。两人贴得近，任由房间里一下子多了暧昧的期待。期待变得汹涌，让王志山顿时局促起来。他变得东一句西一句，一看到姚若红明亮的眼，赶紧将视线转开。为了缓解会发生的不安，两人的话题从比赛、跳舞，到普艳艳、爬山，姚若红总在提着话题，由王志山回味。她身上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在王志山面前若隐若现，让王志山陶醉。他希望这一刻，整个世界停转，让他呆在她的身边。
　　快乐时光总是短暂。姚若红最后打断了王峻的期待：
　　“那个，我妈让今天回趟家，我得回一趟。”
　　王志山心脏好像骤停了。片刻，人缓过神来，心却多了剧烈地跳动：回家，那不是去见你家人吗？我能不能跟着你去呢？他结巴着，道：
　　“嗯，能，能带我一起去吗？”
　　在农村，带人去见父母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姚若红明显不想这样。那是将二人的关系，公布于众，不能再轻易悔改！相着这些，她否决了：
　　“嗯，下次吧。这次恐怕不行。”
　　王志山“啊”了一声，一下子从憧憬里跌回现实，跌得一脸失望：
　　“那我走了。不耽搁你。”
　　姚若红很是奇怪，怎么好好的，你这么着急回去干嘛？王志山心头泛着一丝苦苦的味道，你父母都不让我见，留我干什么呢？他嗫嗫嚅嚅地道：
　　“哎，不是，我是说，你不是要回家吗……”
　　姚若红不想这么早走人，道：
　　“再坐会吧。你来一次不容易，看你，都不敢上楼。”
　　这话勾起了王志山上楼前窘迫，一脸不解地问：
　　“你刚才跟舍管说什么了，她肯放我进来了？”
　　“这个——跟你，我说真话。不过，你得保密。”
　　说起这事，姚若红脸上多了几分俏皮，满面含笑：
　　“我是跟她说，‘你放他进来，我给你咸菜’——她最爱吃我妈的咸菜！”
　　这下王志山恍然大悟：天，这世上竟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天啊，跟你相比，我是不是成了老古董了？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一招呢？
　　宿舍里安静下来。王志山眼角的余光，看向姚若红的脸庞，闪着令人晕眩的俏丽。是的，每次与她相见，姚若红的这份风采，总缠绕着他，给他如梦似幻。只是，这种感觉有些虚幻，虚幻得令人不安。以致于每次相见，他都想与她呆一会，认认真真看清楚了，免得一个人的时候，难以回想起起来。这样的感觉，不知有过多少日子了？而此时的姚若红离他如此地近，以致于他能嗅到了她清新的口气。是的，今天的她似乎有些特别。她与往日她象不一样。对了，是她在唇角抹过淡淡的口红，不认真看，还真的看不出来；短发让她更加精神，闪着乌黑发亮，勾勒着她瓜子脸形与别样精致的五官！
　　王志山炽热的目光，让姚若红愉悦。每次约会，她总用略带嘲讽的口吻，说他书呆子气，说他直男；有时他说话口无择言，有时木讷，总之不好好说话。今天她庆生，选择与喜欢的人度过生日，心情竟是如此明快。她不想说话，只想静静地陪他坐一会，哪怕不发一语，已经足够。
　　王志山所不知道的是，这种近距到能清晰地看着姚若红的机会，到底还有多少？老天爷给了认识她的机会，分外垂青，他害怕因此用光了运气。说实在的，他运气不是很好。能否长相厢守，已经让他心里多了七上八下。就拿她不答应带他回家见父母，已是明确信号。两人能否再进一步，还是未知。只是他想通了，他不该贪心：看不够总不能一直耿耿于怀。只要她能不躲闪给他多看几眼，已经足够。或许，也就只能这样了。
　　姚若红脸红了。她起了身。
　　王志山掩饰着自己的失态，跟她起了身，道：
　　“不早了。你回去吧。我走了。”
　　姚若红点点头，送他出门。人到拐角处，姚若红突然叫住了他：
　　“你等一下。”
　　说着这话，她快步折回宿舍。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袋子，递给王志山道：
　　“我过生日你带礼物来，我还一样东西给你。”
　　下楼时，姚若红叮嘱他道：
　　“送你的东西，等我回家后，你再打开。”
　　王志山“哦”了一声，姚若红转身，往身后做了个干净的挥手动作：
　　“拜拜。”
　　王志山有些凌乱。他在想，你不愿带我去见你父母，是在拒我于千里之外吗！何必呢，感情的事情，谁也勉强不了谁；你当面说不准备与我交往，也是两不相欠？想着这些，他满是沮丧。本以为他能像戏剧那样，开启一段曲折的剧情；可故事到现在，已南辕北辙：我们是不是止步于此？
　　他想起临出门时姚若红送的东西。那是她出门前才送我的包；送包时还神秘地让我不要提前打开看呢！难不成，包里有绝交信？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包来。包里多了一只水红的毛线包，精巧细致，是用毛线勾织的。勾织这种包明显是手工的。在他的印象里，家里偶有姐姐们会动手织这些东西。谁这么心灵手巧？问题来了，它是不是姚若红手织的呢？既然有心，说不定有她想要给的秘密！
　　他快速拉开了包。
　　一张照片飘然而至。
　　照片是他左猜右猜，也猜不出是谁的那张。等到拿在手里，或许是换了地点，也或者换了心境，总之，照片上的人像一点点清晰：乌黑的短发，瓜子的脸型、精致的五官，忽闪忽闪的大眼，嘴角在上翘，仿佛在说他呆，骂他笨！顿时，王志山变得惊喜无比：
　　“姚若红，原来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