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天问仙》夏逢秋

7、正文之天拥皇国

　　寒风压城，悬阳黯淡。

　　玄疯子坐在城心锁内，身躯颤抖剧烈，面部不断地因痛苦而抽搐，看起来狰狞如鬼。正阳主星，四大劫境巅峰强者殒，万万人族崩溃绝望。玄疯子心中有悲意、恨意并发，双眼不浑，震醒悬阳：“魔临！”

　　继而，飞踏虚空，俯视青城山派。

　　青城老祖走出青城殿，抱拳：“道友记忆过去？”

　　“我只是残存的冷静，至多支持混乱状态的自己举屠刀杀邪魔，你们……好自为之！”玄疯子的平和虽渐散，却有低吟，“我做不到清醒，但我的魂灵告诉我，魔……是我死敌！”

　　玄疯子的冷静扭动着自己的魂灵，一点点靠近碎乱的灵念中那最狂暴的部分。那里，是对魔和妖的极致恨意，是哪怕灵念崩溃虚弱也无比疯狂的意志，更……是玄疯子不可撼动的执念。在这种影响下，玄疯子彻底堕入到对魔的极致恨意，瞬间便释放出极其庞大的仙力，几乎笼罩了整个天盖。

　　“魔！！！”

　　“妖！！！”

　　“杀！！！”

　　三字咆哮，天云裂尽，玄疯子的修为在这种疯狂之中再次突破，踏入半步通仙！

　　“如此年轻的通仙修为，加上玄字内甲和妖魔之仇……难道玄是八大主星中第一个覆灭的玄灵古国之人？”青城老祖倒吸一口冷气。

　　悬阳副星亿里外，影欺可一身的血迹，突地低头：“熟悉的气味……”

　　魔族巨大的血肉魔器临空，悬阳副星的所有修士抬头，双手握拳。

　　影欺可身上爆发出第三步的威压，笑着开口：“诸位，自废修为成奴，还是我帮你们呢？”

　　影欺可身边数千魔卒大笑，看鱼肉般望向陆面。青城老祖定睛一看，竟少有第一步者！

　　“死！”寒光如龙，欲破万法。

　　影欺可脸上的笑容凝固，继而变色：“流雨？”

　　“是你！”影欺可惧喜并起。

　　玄疯子的身影如同鬼魅，快至无形，以绝对的实力瞬间重创魔族十余第二步强者，直接来到影欺可面前。双手如枪，搅动光华，蕴仙力而含冰霜，仅仅下按，便有溃灭之威！

　　“魔火！”光与焰如水般四溅，影欺可抵挡，同时命令，“第三步留下，其余人灭星！若有变故，魔器内的灵晶投入半数发动灭仙箭。”

　　魔卒应声而动，携魔焰、吐毒雾，带着各异的天赋降临。青城老祖大笑，挥袖散发，飘摇成仙，黑须灰发旋转成蛟蛇，咆哮着，剑气狰狞。

　　“悬阳副星的诸位，主星已灭，我们……无援！可恨妖魔，可怜凡人，我辈修士别无选择，此刻赴死，可有惧？”青城老祖眉目淡青，有长剑十二轮转背后。

　　“岂容妖魔放肆！”搬山宗老祖傅折梅狂吼，身躯巍峨在天。

　　“杀！！”所有修士御空而上，遥遥万里望去，仿若雨水逆转。

　　青城老祖嘶声：“拒邪十八城阵起，助本修杀魔！”

　　刹那间，巨城十八数百万阵法光芒齐聚，青城老祖袖袍成清水，气息暴涨，直至第三步！

　　“死来！”魔族第二步者落下，魔掌强硬如灵器，覆压间破灭风声。青城老祖一人十二剑，来去魔族之间，独战数十第二步巅峰！

　　玄疯子双手流雨，硬撼数十第三步，即刻，喷出大量心血！玄疯子没有任何退意，咆哮着再次凌空，眼角欲裂，其双目瞳孔暗红，尽是血丝！

　　“你彻底疯了！”影欺可凝重。

　　玄疯子面目狰狞，挥袖，指尖甩出的鲜血破散残烟，影欺可眯眼，看清了其背后景象，继而他骇然：“不好！所有第三步，凝魔沙宫！魔器，开御仙阵！”

　　玄疯子凌空蔑世，身后，正阳光耀百万亿丈，再远，残破的仙阳放出柔和仙光。

　　“那究竟是什么？！”魔族中的第三步强者惊恐，“仅仅起势便将我的身躯压制！”

　　人族修士难以置信，与魔族士卒同时愣住。青城老祖喃喃：“颜天信！果真是颜天信！如此无敌仙威的本命仙光法，只有被尊称为寒光仙的颜天信可以做到！”

　　悬阳副星上，无数凡人抬头，光线扭曲汇聚，看不清那遥远的仙姿，却在震撼中，忘记了一切。

　　“鼎世阳轮……”

　　影欺可喃喃：“颜天信的第二本命仙法！”

　　玄疯子身躯涣散在极光之中，双眼却凝聚着极致的仙意，此刻，除他外，正阳星盘的一切光……无！刹那，绝天光轮起，耀世阳炎生，璀璨双眸开！继而，诸星辉煌刻，鼎镇八荒浮，气吞万古沉！其后，神光无极灭，仙法穹苍荡，邪魔心胆寒！

　　这一瞬似乎是永久，影欺可喷出心血，其身边更有数个第三步初期当场身亡！魔族的勇气在鼎世阳轮的灭荡之下无存，数之不清的第一、第二步被那极致的仙力冲振，身首共伤，口鼻见血。

　　“何等仙威！”青城老祖如见天仙。

　　“你……必死！”影欺可怒喝，玄疯子面色惨白，几乎没有余力再战。

　　青城老祖十二剑出，剑意、剑气狰狞。

　　傅折梅仙法凝山，镇压万世。

　　求虚门飘渺老低喝，双掌扭曲，演化生生无尽的虚有。

　　炼雨圣地雨祖满脸伤痕，平静中有疯狂。

　　“十二方神序剑弑！”

　　“巍峨天下山，镇！镇！镇！”

　　“无有神思虚无有！”

　　“雨仙遗泽，炼万物为雨！”

　　影欺可停顿，面前四人修为最次者第二步灵开巅峰，最强者伪第三步初期。对他来说本无需多虑，可这一刻的四人全部心怀死意，誓阻！

　　“找死罢了！魔火，阴生三重纶！”影欺可硬撼，“愣着做什么？杀！”

　　“邪魔！安敢伤寒光仙！”

　　四口一声，仙法裂，心血溅，人影倒飞有五，而影欺可退三步！

　　“该死……”影欺可颤抖着，欲追击却一步一吐血，“颜天信！鼎世阳轮和魔火第三重的反噬……”

　　“留住他们！！”

　　悬阳副星，人族修士死伤惨重，甚者以自爆来缓慢魔族的脚步。

　　玄疯子尽管被四人保护，却也收到了剧烈的冲击，面色更加苍白。青城老祖口鼻有血，低声：“必须让寒光仙离开，他的天赋，足以让他成长到劫境巅峰，甚至圆满！决不可让他在此地殒命。”

　　“你我所想一致！”傅折梅身躯有裂纹，同意青城老祖。

　　青城山派，拒邪十八城十一城破，所有修士汇聚在九、十城，满身伤痕地布置着一切。

　　“小鱼，你过来。”谢知损脸上有血迹，来到衣临鱼身边。

　　“谢伯伯，何事？”衣临鱼额有汗水，胸口魔火燃烧，丹药之用只是压制。

　　谢知损驱逐为衣临鱼疗伤的修士，从胸襟里拿出丹河：“这是五保灵丹，三粒。”

　　“灵丹？”衣临鱼吃惊，“谢伯伯，太珍贵了……”

　　谢知损摇头：“小鱼，你还年轻，不能死在这里。”

　　“谢伯伯……”衣临鱼聪慧，瞬间了然一切，悲意心头生，“你不打算离开吗？”

　　“悬阳四大势力中，我青城山派最强，传送阵也最为稳定，现在师伯他们已经决心赴死，你们……是悬阳的香火。”谢知损慈祥一笑，把五保灵丹交予衣临鱼。

　　“我不离开！爷爷和阿玄都在，我怎么能抛弃你们？”衣临鱼眼眶微红。

　　“胡闹！”谢知损第一次斥喝，“玄前辈也会跟你们一起离开，记得不要任性，乖乖让玄前辈保护你们。”

　　衣临鱼还要再说什么，青城老祖五人踉跄落下，远处是魔族的追兵。

　　“阵起！”青城老祖十二剑指天，拒邪大阵瞬间动，将魔族全部隔离在外。

　　“爷爷！”衣临鱼惊喜，欲上前。

　　青城老祖抬手阻止，未发一言，口鼻有污血淌出。

　　“魔火！”傅折梅忌惮，“魔族大陆强者万万千千，古魔祖留下的魔族本我法强大我人界太多！”

　　许久，在谢知损的帮助下青城老祖恢复二三。

　　“小鱼，你一定要离开。”青城老祖盘膝而坐，面如死灰，黑须半白。

　　“爷爷，我不！”衣临鱼摇头。

　　青城老祖挥袖：“打昏，送走。”

　　谢知损弹指，衣临鱼未曾反应便被击倒。

　　“寒光仙……”玄疯子在飘渺老的搀扶下喃喃，“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青城老祖吸气，平息驳乱的仙力：“如果在下没有猜错，你是玄灵主星玄灵古国的第一天骄——颜天信！你老祖为颜氏王朝第八十二代天神颜镇礼，人族十大劫仙之一。”

　　“玄灵……玄……颜……”玄疯子的平静挣扎着不愿昏沉，想要理解更多。

　　“玄灵古国已灭，但颜古皇前辈仙法通天，重创了魔族首领，所以这多年来人族在战力上不至于受制太深，有了和妖魔周旋的余地。”青城老祖血流不止，却坚持抱拳一拜，“某代表青城山派等小修，敬拜颜氏的诸位。”

　　玄疯子喃喃：“颜……玄灵？”

　　“寒光仙为我人族天骄，故衣某拼尽一切也要让你离开！这十方天传送阵难能容纳第二步强者，您通过后，阵法自然崩溃，邪魔无处觅踪迹。”衣山海再次喷血，谢知损运生机滋养，许久，衣山海才缓过神来，“言虽大义，私心犹有，衣某恳请寒光仙保护我门派后人！”

　　傅折梅单膝跪地，抱拳低头：“恳请寒光仙庇佑！”

　　雨祖悲戚：“恳请寒光仙庇佑人族后辈，以战妖魔！”

　　“晚辈飘渺，修行两千八百年有余，知命将尽，倚老卖老，求寒光仙庇佑！”飘渺老叹息，目光中有许多留念。

　　玄疯子的眼眶一点点黯淡，头颅愈低，在阴影中看不清。

　　“老祖，城又破一。”首席弟子白衣透血，坚毅的面庞没有绝望。

　　“将门派先祖遗宝取出，点燃固阵。”青城老祖没有变化表情。

　　“是！”首席立刻离开。

　　谢知损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低声叹道：“下辈子再炼丹罢……”

　　“雨祖大人，圣地已经烧尽，没有留一丝一毫。”炼雨圣子和圣女跪拜雨祖。

　　“知道了，你们且准备离开。”雨祖板起脸，挥手驱赶。

　　“太宗，搬山宗已毁，境内凡人大多被禁锢，成了魔奴。”搬山宗核心弟子传送而来，和求虚门的弟子一齐。

　　“太什么宗，都滚蛋，没见你家老祖宗正求人吗？”傅折梅骂道，搬山宗弟子不言语，只是深拜后离开。

　　求虚门第一天骄明堪垂首，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开口：“送飘渺老祖。”

　　飘渺老闭眼，轻轻摇头。

　　阳将落，玄疯子脸上的阴影更深，仿佛陷入了极深的混乱。

　　“天要亡我人族吗？”傅折梅痛苦咆哮。

　　“傅兄，冷静……”青城老祖叹气。

　　雨祖出声：“所有弟子，聚集内青城，与悬阳副星共存亡！”

　　飘渺老喃喃：“魔临，魔临！”

　　天空升起无边的魔气，如烟火般肆虐成灾，影欺可等魔巨大而狰狞的躯体镇压。其下，是数十万残存的修士，维持着拒邪十八城的阵法，抵抗、攻击，杀伤魔族。

　　“归来！！”

　　一言出，所有修士迅速脱离自己的位置，随后阵法自爆，阻挡魔族。

　　数十万的修士里，有四大势力，也有许多较弱的宗门之人，他们相聚此地，只为护送悬阳副星的希望安然。

　　“破阵。”影欺可声寒如冰。

　　雨祖势起，杀机暴涨：“杀魔！”

　　“某……答应你们。”

　　玄疯子的声音让原本吵闹的内青城一静。

　　“某只是颜天信的残念，虽遗忘许多，但某……答应你们，某誓……诛妖灭魔！”

　　无需号令，所有修士抱拳：“恭送寒光仙！”

　　衣山海喃喃：“永别……”

　　传送阵最后一次启动，玄疯子消失，随即阵法崩溃。青城老祖沉默片刻后大笑，魂灵燃烧，爆发出惊人威能：“诸君，与某一齐……灭魔！”

　　“杀！！”

　　……

　　深浪主星，天拥皇国。

　　四百余的悬阳副星的年轻一辈收敛悲意，换上了洁净衣物，带着昏迷的玄疯子走进妃萱城。

　　北城修士居内，木制家居偏深色，约有十余人静默盘膝在蒲团上养神，寂静中，服用了五保灵丹沉睡了半月多的玄疯子苏醒。

　　“阿玄，你怎么样了？”衣临鱼睁眼，看向不远处的床榻。

　　玄疯子爬起来，嘿嘿一笑：“小鱼，你没事啊！我也没事……就是有点昏沉。”

　　衣临鱼松了口气，身边的一名女修问：“别说玄前辈了，小鱼你的伤怎么样？这段时间修养的时候，你身上的火毒爆发了十数次……可有丹药救治？”

　　衣临鱼平静：“有五保灵丹在，我随时可无碍。但这魔火，我有大用。”

　　另一旁，散发的青年开口：“莫不是淬炼肉身？”

　　衣临鱼一愣，旋即肯定：“确是。”

　　“太难了，我也试过。”青年摇头。

　　“无非五脏六腑之伤痛！”衣临鱼闭目，不再言语。

　　“小鱼……”青年叹气，知晓衣临鱼心中的恨意。

　　玄疯子无趣，想要出门，这时有沙哑的声音传来：“诸位同道，启智学堂于南春前辈有请。”

　　衣临鱼看向散发青年，后者睁开双眼，翡翠色的瞳好似幽潭般深邃，此刻他面色凝重，介绍于南春：“天拥皇国第三步之一，精通推演之术，曾惜败于玄灵古国颜家的灵台明仙的地算之术。”

　　“见不见？”女修问。

　　衣临鱼苦笑：“第三步的邀请，我们这些小辈有什么资格拒绝？”

　　“阿玄，跟着我，我们去会一会这位于前辈。”衣临鱼招呼一声，屋内所有人起身。

　　玄疯子摸不着头脑，只是昏昏沉沉地被牵着鼻子走。

　　打开门，迎面是满脸褶子的老汉，定睛一看，却是实打实的第二步！衣临鱼吃惊不小，同时叹息悬阳副星的偏僻与弱小。

　　途中没有再多修士，而有许多暗道，衣临鱼内心紧张，表面平静，思索于南春的目的。未多久，老汉让位：“到了。”

　　面前的殿门厚重，两颗明珠悬挂，放着淡光，衣临鱼沉气，刚想扣门，玄疯子就单手推开，嘟囔着：“黑沉沉地，不舒服。”

　　老汉斥喝：“大胆！”

　　玄疯子回眼，其内蕴神光，看得老汉心底一寒：“你这老头不识好歹！谁是客人你不知道吗！你你你……你不识好歹，我要揍你！”

　　寒光仙者，伤如寒，迅如光。玄疯子一拳出，老汉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震退，血气翻涌时大骇：“颜天信？你没有死？”

　　“还请寒光仙手下留情，是下属冒犯了，老夫给诸位道歉。”于南春的声音遥遥传来，被推了一半的殿门彻底打开，光芒刺目。

　　玄疯子高兴：“这才舒服！”

　　衣临鱼眯着眼睛前进，勉强看清全貌。

　　成千上万的金晶和明珠璀璨夺目，照得整个大殿熠熠生辉，正中间，天拥圣皇的雕像剑指，巍峨霸气，更有一股天地气运流转，仿佛拥护。

　　于南春和数十身影正坐，衣临鱼不习惯这刺眼光芒，喃喃：“他们在想什么？”

　　玄疯子一步当先，见衣临鱼等人都眯着眼睛遮挡视线，皱着眉头问：“小鱼儿你不喜欢这个光吗？”

　　“太亮了。”衣临鱼心中满是疑云，随口答到。

　　玄疯子点头，抬手虚空一握：“光来。”

　　大殿明光黯淡，如流水般淌入玄疯子那被魔血污秽的掌握。

　　于南春动容，起身喃喃：“如此神妙的光之仙法，定是寒光仙颜天信！”

　　二十多人全部起身，于南春抱拳：“请寒光仙入座！”

　　衣临鱼一瞬间明悟了许多，看向玄疯子，其身周围绕着无数光芒，看起来遥远而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