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天问仙》夏逢秋

6、正文之青城山派

　　狰狞的巨妖骨刺满身，数十条手臂胡乱拍打，似乎要彻底地扫灭一切。灵念上方，金色的人影挥袖化字，镇压所有，固神安念。也许十年，人影黯淡无光，而巨妖破碎了身躯，污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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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城山外，梳着冲天辫的小男孩严肃地打量一个满脸污垢的人，他把手探到那人的唇上，喃喃自语：“还有气，可以救活！”

　　说完，男孩掏出怀里的玉笛，轻吹便有柔声入风，吹不知多远。片刻后，一名黑须老者驭风而来，面目颇为狰狞，见到男孩无事才松气道：“小心肝，叫爷爷来做什么？还是说有人欺负你？”

　　男孩甜甜地叫了声爷爷，随后想起正事：“对了爷爷，我发现了一个人，他受伤很重，你看看能不能救他！”

　　老者面色微凝，暗道：“莫不是妖魔派来的内应？且看先。”

　　落地几步上前，老者将男孩护在身后，御气拨开河草，看清了躺在河床上的人。

　　“人族的肉身，”老者稍微放心，又细看，“修为……竟有第一步大成！”

　　“小心肝，进爷爷的袖口来。”老者抬手，显然不俗的衣物熠熠生辉。

　　男孩没有犹豫，指尖一触便被吸入。随后，老者御气抬起那人，很快乘风离去。

　　青城山派又名青城，玄青色的建筑栉比鳞次，来往修士皆面带愁云，不时抬头，望向内里。青城中心处，黑白两色的圆殿，覆压颇广，纳人十余万。其间，青城山派弟子敲钟震山：“老祖归！”

　　黑须老者轻盈落地，将搬运的伤者放下，高声唤丹楼长老：“小谢！小谢？”

　　此时已经有弟子围上，老者不在意，放出男孩，轻轻抹去男孩脸上的泥垢后笑道：“看看你，小乞丐似的！去洗洗脸，找你连海哥玩，爷爷有事要办。”

　　男孩害羞：“爷爷你不要老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摸我的脸！”

　　“爷爷忘了！怪我，怪我！”老者轻拍额头，“改天爷爷带你去皇城玩，不能生爷爷的气。”

　　“好！”男孩雀跃欢呼，在众人的调侃中离开。

　　等男孩离开后，弟子执事忍不住询问：“老祖，这是何人？”

　　青城老祖摇头：“不知，此人修为不弱，有第一步大成，若不是受伤，恐怕是神首巅峰！”

　　四周讨论声起，惊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伤者。也是这会儿，丹阁长老慢悠悠地过来：“让开让开，你们疗伤还是我疗伤？”

　　“您老来！”

　　“谢老早啊！”

　　“谢老头，你上次欠我的丹药还没给呢！”

　　“急什么？”谢老头瞪眼，“都别吵吵，干扰老朽治病救人！”

　　青城老祖干咳一声：“救人重要。”

　　周围静后，谢老头蹲到伤者身边，罡气化指，轻柔地感应着每一寸的皮肉，随后，他眉头皱起，下运罡气，理清经脉和内腑的情况。影转几分，谢老头起身，面向青城老祖：“师伯，此人伤得非常重。虽然皮肉无碍，但内里几乎全部崩碎。经断脉绝，骨崩血散，内腑俱损，头颅受伤更甚，全身没有一处完好。可依我看，伤得最重的不是体，而是灵念！若此人未受伤，只怕是与您一样的灵开境的强者！”

　　几息的寂静后，在场数百青城山派弟子后退一步，看着躺在地上的伤者，好似在看天人般。

　　“师伯，救不救？”谢老头看向青城老祖。

　　“救！”沉默许久后，青城老祖决断，“当此妖魔肆虐，任何第二步都是重要的力量，不可放弃！”

　　谢老头松了口气，抱拳：“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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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伯伯，你说阿玄什么时候醒啊？”衣临鱼轻轻扒拉躺在床上的人，问旁边的谢老头。

　　“伯伯也不知道，他伤得太重了。”谢老头叹息，“你以为我不急吗？现在妖魔二族大肆入侵，人族失地众多，死伤更不计其数！玄前辈如果苏醒，我们青城山派便多了一位第二步强者，自保之力增长，甚至可回击妖魔……只可惜，玄前辈受伤过重。”

　　不大的丹房里，挂着玄的甲胄，一个青金色的玄字黯淡，似遭到了极其严重的打击。谢老头走近，看着那残破的甲胄，喃喃自语：“利器只是破坏了表面，真正崩溃这件灵器的是那惊人的巨力……这位前辈，在昏迷前究竟在和什么存在厮杀？”

　　谢老头愣神时，衣临鱼惊喜：“谢伯伯，他的眼睛动了！”

　　“什么？”谢老头回过神，走到床边，喜道：“还真是！快，取我寒针来。”

　　阴寒的冰针刺入，玄的身体一震，眼皮剧烈颤抖，谢老头看到希望，迅速落针，同时吩咐：“小鱼，把续魂丹给他服下。”

　　“好嘞！”衣临鱼御气将放在最高处的玉瓶取下，打开封塞，倒出其内的雪色丹药，随后避开谢老头的动作把丹药放入玄的嘴里。

　　片刻后，谢老头最后一针落下，刺入眉心，他轻松道：“已无大事，且待明日。”

　　次日晨雾还浓时，丹房里传出呜呜地哭泣声，谢老头奇怪，推门而入，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颤抖着身躯的玄。

　　“前辈？”谢老头小心翼翼。

　　玄抬头，眼里满是血丝，他看见谢老头后，破涕为笑，爬起来紧紧握住谢老头的手：“丹阳前辈！丹阳前辈教我！”

　　谢老头莫名：“回前辈，晚辈并非您口中的丹阳，而是青城山派的谢知损，您是认错了。”

　　玄听后面色大变，怒吼：“丹阳老鬼！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求你这么久了，你还是不答应是吧！信不信，信不信……信不信我叫老祖揍死你？”

　　谢知损眉头皱起，自言自语：“续魂丹还是没能救回玄前辈的灵念……”

　　“你不理我？”玄疯子更怒，却突然又落泪，“都不理我，都死了……”

　　玄疯子泪水更多，谢知损欲开口时，衣临鱼进来，看到站立的玄疯子惊喜道：“阿玄！”

　　玄疯子见到衣临鱼更高兴，立刻抱起他转着圈大笑：“天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哥哥好担心你！对了，你秀姐姐呢？”

　　衣临鱼不解地看向谢知损，后者摇头：“灵念受损太深，疯了。”

　　“秀姐姐？”玄疯子突然停下，喃喃重复了几变，“秀儿，秀儿……她是谁？我好像忘了什么……”

　　“秀儿……是谁！”玄疯子咆哮，一声震颤整个青城山派。

　　“不好！”谢知损骇然，眼神示意衣临鱼挣脱，随后二人立刻退离，不敢太过靠近。

　　“什么事？”青城老祖驭风而来，面色凝重。

　　谢知损抱拳：“师伯，玄前辈……疯了。”

　　此时，玄疯子更加暴躁，胡乱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胡须，继而发出极具有悲意的怒啸：“我……是谁？”

　　刹那间，青城山派浓雾散尽，天云俱走，万兽跪拜，修士心恸。青城老祖动容：“开灵九九，半步息隆！”

　　眼见玄疯子要失去控制，青城老祖近身，点指镇压：“道友，还请冷静！”

　　原本满面狰狞的玄疯子看见青城老祖后露出一丝恐惧，随后尊敬低头：“大爷爷……”

　　青城老祖一愣，玄疯子用余光偷偷观察。

　　“咳，”青城老祖心生一计，“小玄啊，对，我是你大爷爷，听大爷爷的话，冷静些。”

　　玄疯子乖巧点头，收敛了一身浑厚的气息。青城老祖冷汗微去，他方才能感受到，一旦动手，自己绝难敌眼前这个疯子。

　　“好了，散去吧，小玄你跟我来。”青城老祖有心带离玄疯子，这样就算发疯也不至于伤害到青城山派。

　　玄疯子跟着，突然开口：“大爷爷，我是谁？”

　　“你是玄，我们青城山派最有天赋的弟子。”青城山派叹气，有些不忍。

　　“大爷爷，你叫什么？”

　　“衣山海。”

　　“大爷爷，你怕我吗？”

　　“……”衣山海沉默。

　　“大爷爷，我忘了好多事。”

　　“秀儿……秀儿是谁？”

　　“大爷爷，二爷爷呢？”

　　“大爷爷，我想起了天舒，这是姓名吗？她是谁？我好心痛。”

　　“秀儿……秀儿……”

　　玄疯子喃喃，满脸平静，泪水却不止涌出。

　　“大爷爷，我脸上的这是什么？”

　　“那是你心里的悲。”衣山海抿唇，黑须抖动。

　　“大爷爷……大爷爷……老祖呢？”玄疯子抬头，这一次，流出了血泪，他好像想起什么，怔怔开口：“死了……老祖死了……”

　　衣山海止步，回头：“玄，老夫救你，现在却也要害你！”

　　玄疯子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呆呆地流淌着血泪，被衣山海以血印禁锢，控制了一身的修为。

　　“今日起，你就是我青城山派的守门天将，老夫以性命起誓，百年内帮你寻找故乡，百年后，无论如何，解你封锁。”衣山海叹息，带着玄疯子落在青城山下，那里有恢宏十八城，铭刻着繁琐阵法，熠熠生辉。

　　衣山海降临，所有筑城弟子和修士抱拳：“拜见青城老祖！”

　　“今日起，玄为拒邪十八城最高统领，如果他清醒，速来唤我。”衣山海带着渐渐平静的玄疯子来到九九城心锁，回身甩袖，声音震动荒野。

　　“遵老祖命令！”

　　衣山海深深看了一眼低着头盘膝而坐的玄疯子，欲走时，玄疯子有言：“这位道友救我，某谢你，青城山派百年，某镇守。”

　　衣山海震惊，再看时，那双眼已经浑浊。

　　“多谢！”衣山海抱拳深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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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年后，拒邪十八城完工，玄疯子依然守在城心锁，而衣山海也没有食言，尽力地寻找着消息。

　　“阿玄，你是哪里人啊？”衣临鱼在城心锁里，好奇地问。

　　“嗯……不知道！”玄疯子痴笑。

　　“你想回去吗？”衣临鱼严肃。

　　“不要！”玄疯子满眼惊恐，“那里着火了！黑色的火！死了……都死了，大家都死了！讨厌去那里，不要，我不要！”

　　衣临鱼大声质问：“你怕什么？那里是你的故乡，你那么懦弱吗？”

　　“懦弱……”玄疯子大怒，“你骂我！”

　　“我就是骂你！我救你回来不是看你发疯畏缩的！”衣临鱼已经微有棱角的脸微红。

　　“你你你你！”玄疯子愤然，双拳落地，震裂出纹路，“那我就不怕！我偏要去！”

　　“这才对嘛。”衣临鱼拍拍玄疯子的肩膀。

　　衣临鱼起身：“走了！”

　　“哼！”玄疯子依旧怒气冲冲。

　　衣临鱼不在意，走到城心锁的入口时突然叫道：“阿玄，出来看！”

　　玄疯子孩子心性般，看到似有乐趣便不再生气，快步走出。下方，十八城连接相通，却也有各种奇异阵法设置，甚至隐隐在难以察觉之地。阵法之间相互辉映，美妙至极，但在极远的天线，一轮明黄色的炎阳升起，照射出千万光，阵法的寂静与人城人镇的喧闹在光下仿若世间永恒的繁荣，如画卷般滚动着叙述一切。

　　“光……”玄疯子喃喃。

　　“对，光！”衣临鱼大笑。

　　“光！”玄疯子一步飞出，身上的气势在瞬间突破了灵开，彻底地踏入息隆！初窥，小成，大成，巅峰！息隆巅峰之强大催天变、助地斜，更有一声咆哮，震动整个悬阳副星：“天地之光，来！”

　　那一刹那，炎阳失色，玄疯子笑着，手握无尽极光，仿若傲世的帝王。

　　“他……到底是谁？”青城老祖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我……我是……”玄疯子喃喃。

　　眉心处，巨妖残留嘶吼，玄疯子喷出鲜血，光散。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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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魔族劫境大能影欺可带着一万强者入侵了主星，也许很快就会波及到我们！”

　　青城老祖坐着，手却不由自主地一颤，他放下书，扶起自己的师弟，似安慰：“这一天我早有预料……”

　　下了决心般，青城老祖离开书房，召集了所有青城山派的高层，甚至一些闭关多年的第二步老朽也都出关。

　　青城殿，数百人肃立，青城老祖亦是。

　　“诸位，妖魔至，战端起！老夫决心死敌妖魔，哪怕青城山派十万年传承断于老夫之手！诸位！为人者，何有惧之？随我，诛妖灭魔！”

　　青城老祖的言语嗡鸣在青城山派，继而扫荡拒邪十八城，直至整个悬阳副星都震撼着那一句诛妖灭魔。

　　“诛妖灭魔！”青城殿，强者们决断。

　　“诛妖灭魔！”青城山派，所有弟子振奋，他们在洞府里抬头、在演武场握拳、在丹阁剑塔甩袖。

　　“诛妖灭魔！”拒邪十八城，数千万的人族聚集，他们也许实力弱小，但在这一刻，全部举起了自己拳，誓要抵抗到最后。

　　“我等，随青城山派足迹，诛妖灭魔！”悬阳副星，其余大宗的第二步首领回应，未曾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