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天问仙》夏逢秋

10、正文之悲

　　“第三步！”孤龙副星妖族最强者盔巨骇然，“人族竟还有我未熟知的第三步！”

　　老疯子怀抱婴孩，抬头，痴傻的笑容在蓬乱的发丝下阴暗。

　　远天画布般云雾层叠，数十妖族第二步面色凝重，盔巨坐镇天孤龙台，感受到来自人城的极致强大。

　　“孤龙副星戒严，最高级！”盔巨起身，手挥写下妖文一道，流光般闪出窗口，隐没在云雾。

　　黑龙主星，半步灵转的大妖心底微寒，转头时，看到了来自孤龙副星的密信。

　　“人族第三步入侵，盔巨非敌手，请求湖鼠尊者救援！”

　　湖鼠没有轻视，吩咐在空荡大殿待命的士官：“守好，本座去一趟孤龙副星。”

　　“是！”

　　孤龙副星，盔巨背甲持剑，锋指老疯子：“你是什么身份？”

　　老疯子摇头晃脑：“照青？我是照青！”

　　“胡言乱语！”盔巨斥喝。

　　妖族第二步落足，定天地奇正位，对老疯子的一言一行都怀带着极高的警惕。

　　“你们要知道什么啊？”老疯子摇晃着身子，仿佛是婴孩扰乱了方寸。他靠近了一个妖族，满脸不解，“我只知道飞天若仙化人间，还有一句我不敢说，说了……说了会死！很痛苦，会死！！”

　　盔巨想到什么，顿时面色一变：“飞天若仙化人间？你是颜天信！”

　　这个名字被念出的瞬间，妖族几乎全部惊恐，就连在远处驱逐人族的妖卒都忍不住停顿动作，看向那个干瘦的邋遢老人。

　　“颜天信？”老疯子咂嘴，“好像认识！”

　　盔巨浑身冰凉：“颜天信果然疯了！也是，否则早就厮杀，怎会多言！”

　　“你认不认识颜天信？”老疯子拍拍六眼妖乌的喙，喃喃自语，“你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奇怪？”

　　六眼妖乌浑然不惧，尖啸：“吾等乃高贵之妖族，你鄙贱人族，究竟是何用意？”

　　盔巨暗道：“不好！”

　　被触动般，老疯子的面色在一瞬间如覆冰霜，满眼的迷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摄魂的杀意：“妖族？”

　　怀抱中，婴孩仿佛感受到杀意般，双瞳血色更浓。

　　“光……”老疯子乱发杂须自动如舞，天地无华，其身被寒霜雪衣，“诛妖！”

　　盔巨爆喝：“颜天信，与我一战！”

　　老疯子回首，挥袖绘就悲寒冷月。

　　天孤龙台，湖鼠灵念扫过孤龙副星，继而他一改平静，失态吼道：“盔巨，躲开！”

　　玄天月祝！

　　刹那间的美轮美奂仿若月光神女的俯首祝福，那夺目的艳绝，占据了天和地的界限，阴柔、婉约中，带着千回百转的冷光，凄寒了岁月于一瞬。仿佛花瓣，又好似袖纱。其清冷若淡，其飘渺如残，亦如不世寒光连尽绝，更有无极恨痛隐仙颜。月华外，月华来，月华采，月华在。神女奉花献，邀客忘意迁，瓣落玄天坠，纱飞月祝见。一梦狂尘，百代望烛，鼎世阳轮，玄天月祝！

　　“第三仙法！逆战百名第二步的第三仙法！”湖鼠想起妖首的言语。不同的是，当初他不屑，而今他切身感受到了来自人界至强天骄的极致恐怖！

　　天地绝寒，仙阳隐，无云却雪落，与老疯子正面交锋的盔巨甲兵具冰。

　　“不好……思绪和手足僵硬了……”盔巨惊恐。

　　不止是他，老疯子身周万里，无论妖、人，全数被极致的寒意冰冷，几乎不能动弹。

　　湖鼠当即决断，一拍心口，逼出心血后令其蒸发，勾勒出老疯子的模样：“颜天信现身，速来围杀！”

　　老疯子一步上前，孤掌探出，撕碎纸张般将盔巨的胸甲撕裂，进而欲掌握其心脏。

　　“颜天信，你终于舍得出现了。”湖鼠身影显，满是黑灰毛发的头颅上，双眼泛着阴冷和残忍的红芒。伴随着他的言语，黑雾弥漫，诡异、寂灭！湖鼠的利爪握住老疯子的手腕，却没能划破分毫，那双赤红的眼死死盯住老疯子的面庞。

　　“你也是妖！”老疯子却置若罔闻，带着狰狞的气势针对湖鼠。

　　几乎没有妖卒反应过来的瞬间，老疯子和湖鼠消失，继而在天空中撕裂出绵延不绝的黑暗。

　　“幽水鼠族？”黑暗侵袭而下，老疯子的眼变得清澈平静。

　　湖鼠没有回答，只是用妖力封锁此方并警惕，因为他知道自己绝非寒光仙的敌手。

　　老疯子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想留住我吗？”

　　湖鼠没有再等待，率先出手：“死潭！”

　　妖力汹涌如同葬身了无数生命的潭水，盘旋狰狞，仿佛蛇龙。

　　老疯子抬头，喃喃：“未到正午……”

　　湖鼠杀机毕露时，老疯子的身侧出现一个硕大如山的黑影，其背有百丈骨刺，双眸灰芒摄魂。

　　“碎裂！”林熊挥掌，磅礴的力量沟通此方世界，毁灭性的震力翻涌成海，和暗色潭水共分天。

　　老疯子垂头，看向双眸沁血的婴孩，满眼都是悲哀：“你我有缘，我便收你为徒。为师疯癫，但求诛妖灭魔！你我师徒……同飞世间，此后策天问仙！你命策天，你明策天，你名策天！！！”

　　怀中的策天淌下血泪，哭声刺耳。颜天信悲笑，仿佛开怀仿佛恸哭。

　　灰暗和死黑之间，孤龙副星的凡人再一次绝望、臣服、跪拜，如见神迹。而一声咆哮，撕开百年的阴霾：“不许跪！！！”

　　破烂的袖袍和干瘦的手臂在这一刻散发出刺目寒光，继而，颜天信的面庞照出，仿若……天神像！

　　“第四仙法，寒光仙！！！”

　　林熊和湖鼠震撼于那仙音的浩荡，此刻更惊恐于这人界极致的寒光仙！

　　“人族有望，人族有仙，待吾辈仙人归来，你等不许跪！”颜天信仙颜落，第三、第四位妖族尊者到来，四尊互视，继而联手，舍命一击。

　　颜天信立于星空之上，喃喃：“飞天、若仙、化人间……照青却醒幻无形！何为青？”

　　思绪变化之间，颜天信的头颅欲裂，在最后一丝理智的支持下，他怀抱着孩子的身影渐渐隐没，不知所去。

　　……

　　人界，御敌宗势力范围，天龙城。

　　“嚯，好大的房子！”老疯子抱着策天，望着危入云端的天龙楼阁感叹。

　　“咿呀呀！”策天仿佛听懂，附和着老疯子。

　　城门口，老疯子跟着人流，佝偻着身体，看起来滑稽可笑。

　　轮到老疯子时，城卫放下利刃：“何人？”

　　“我？我不知道。”老疯子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试问，“我应该是人。”

　　“何门何派？天龙城戒严，身份不明不可随意进出。”城卫冷声开口。

　　“我要进去！我要上那个大房子！”老疯子瞪起眼睛，颇为愤懑。

　　“咿呀！”策天眼瞳血色渐浓，死死盯着城卫。

　　感受到策天变化的老疯子一惊，轻轻捏着他的脸小声教育：“小策天，不可不可，不能杀人！”

　　城卫愠怒：“哪里来的疯乞丐？离开此处！”

　　“能不能快点？无门无派的就打发走！”说话人虽然出身小宗门，但一身修为达到第一步大成，对前面堵了这许久心生不满。

　　伴随着他的叫喊，许多等待的小修也附和，让城卫驱逐老疯子。

　　天龙城上空，数百个传送阵有许多大门大派的修士走出，被这不常见的一幕吸引。

　　“那个老人……不简单！我看不透他。”轩衣派首座坤琦抚须，双眼闪过异色。

　　“以首座通仙的修为，竟不能全知此人？”一旁的弟子吃惊。

　　“坤道友所言极是，此人……应当是第三步强者，也许是上次大战中失去踪迹的那百余第三步强者之一！”定运宗大长老左音兰肯定，有些吃不准老疯子的身份。

　　伴随着两位第二步巅峰的交谈，许多大势力的弟子驻足阵台，望向城门。

　　城卫中，资格较老的一位表情严肃：“静！”

　　第二步初期的威势镇压，让场面瞬间冷淡，老疯子却还在安抚策天，听不见般无所谓。

　　“这位前辈，您究竟是何方神圣？”城卫躬身，“方才是晚辈的同僚失礼。”

　　老疯子怀抱策天，仔细想了想，随后回答：“前几天我遇到了好多妖族，本来我想都杀了，但是……但是我能感觉到，当时有好多大妖来了！所以我就跑了，小策天饿了……对，小策天饿了！我要进城！”

　　城卫正欲开口，有白风流过，身穿雪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你……”

　　“我闻到了这里的人气，所以我来了。”老疯子一边看城内，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

　　“天龙城失敬，前辈请入。”白袍男子深拜，真诚相待。

　　两名城卫震惊不已，对视一眼，心中对老疯子的实力有了更高评价。

　　老疯子一喜，用脏兮兮的左手大力拍白袍男子的肩膀：“诶嘿，好好好！我喜欢你！那我进去了！”

　　好像害怕对方反悔般，老疯子呼一下消失了身影。

　　白袍男子转身，再拜。

　　“城主，他是谁？”城卫大胆开口询问。

　　天龙城主拍去肩膀上的污泥，回答：“如果没猜错，这位就是第三步的大修，重创妖魔的颜家残族，寒光仙——颜天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