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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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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清晨,我们离开了这个小镇。
这次,吉田六点钟就把我弄醒了,在我打他之前,解释道:“旅馆里没有活人了。”
准确地说,整个镇子都没有活人了。全镇人都变成了僵尸,围在旅馆门口大力拍门。
我和吉田从二楼跳下来,落到一辆汽车的车顶上。看着向这边挤过来、仿佛来看演唱会般狂热的尸潮,吉田问:“玛奇玛喜欢看僵尸电影?”
“不知道。她只请我看过文艺片。不过好电影她都喜欢,我猜她肯定看过行尸走肉。”
这是旅馆老板的车。吉田在我醒来之前,把整座汽车旅馆扫荡了一遍,拿了衣服和食水,后厨里的一把菜刀,还有老板的车钥匙。
他拧动钥匙,打火。这辆越野车的引擎轰鸣起来。
“你会开车吗?你未成年。”我突然想起这件事。
“我会,只不过没驾照而已。”他一打方向盘,汽车冲出僵尸群,撞飞了好几具摇摇晃晃的尸体。
哈哈,我终于有汽车坐了,而且还不需要我自己来开。
我坐在副驾上,扒着车窗看外面步履蹒跚的僵尸被我们一个个甩到后面。
吉田开得很快,他技术确实不错,十分钟之后我们就重新回到了公路上。
“把你面前的那个手套箱打开。”吉田说,“里面可能有东西。”
我依言,找到一张地图、一个打火机和一个手电筒。
“哇哦。吉田,你是旅馆老板肚子里的蛔虫吗?”
“别把我说的那么恶心。开长途需要的东西一般都会放在这里。”
我指着地图问:“我们开到哪里去?”
吉田看了一眼:“你想往南还是往北?”
“往北吧。”
“那就去北海道。”
于是,第三天我们在车上度过。吉田本来只想安安静静地开车,但我太无聊了,打开了车里的收音机。
东京区的电台播放的是寻人信息:“东京公安悬赏外逃通缉犯:真焰,17岁,黑发赤瞳...”
我换了个频道,这个频道里在讲漫才。我靠在车座上闭着眼听,有时跟着里面穿插的捧场笑声一起笑。
我把音量开的很大,车里充斥着搞笑艺人咋咋呼呼的说话声、我的狂笑还有车载空调的冷气。
越野车费油。傍晚的时候,吉田看了看仪表盘,说最好要加油了。
我摊开地图,在上面寻找加油站的标记,找到后说:“最近的加油站离我们还有一个小拇指指节的距离。”
“地图右下角的比例尺是多少?”
我数了下后面的零,把数字报给他。
我们专走没什么人的小路,吉田计算着油量,在抛锚之前找到了加油站。吉田坚决不让我进去,在开进加油站之前就把我踢下车。
“你在这里打个喷嚏、冒出一点火星子都不行。”
好吧。
我蹲在公路边,看着吉田下车加油,然后又去加油站的24h便利店买了些东西。
加完油,他重新开回来,车子停在我面前,降下车窗。
“上来。”
我头上都是冷汗,尝试从地上站起来,却摇晃了一下,抓住车门才没倒下去。
吉田下来,打开车门把我放到后座上:“你怎么了?”
我快哭了,五官皱成一团:“...好疼。”
玛奇玛,天杀的玛奇玛,她下诅咒根本不是想杀我,而是要把我折磨疯。
我蔫蔫地蜷缩在后座上,咬牙切齿:“别管我,死不了。”
身体内的疼痛绵延不断,好像蚂蚁在噬咬我的内脏,我害怕被从内部吃掉。我在心中祈祷它何时停下,但它一秒钟都不肯放过我。
吉田没再说话,他关了音响,听我在后座上恶毒地咒骂玛奇玛。我诅咒她浑身上下全部烂穿,诅咒她看电影永远只能看到烂片,诅咒她回到地狱后被永恒的地狱之火缠绕、焚烧,我炎之恶魔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她!
骂着骂着,我累了,我逐渐开始习惯这种疼痛。我知道那不是诅咒减弱了,而是我的神经已经开始适应疼痛,降低了刺激阈值。
我的脸上布满干涸的泪痕。我决定睡觉,睡着之后,我就不用管外面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我睡了快一天一夜。醒来时,已经是我离开东京的第四天了。
我们还在路上,吉田在开车。
他的表情平静,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就是下巴上有了点胡茬。
我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况。多亏我强大的适应机制,剧痛变成了钝痛,我得以忍受着疼痛继续活动。
但我的心情很糟糕。我醒来后就一直没说话,只是看向窗外发呆,放空脑袋。
“我去过北海道。”吉田突然说。
“北海道的大山里很普通,没什么有意思的。有很多树,但是,没有人类。”
“没有人类。”我重复道。
脑子里的我说:那么,北海道对现在的你而言真是个好地方。
夜里,我和吉田在一家快捷酒店过夜。
他这次只定了一个房间,一张大床。洗完澡后,我们都疲倦地爬上床。
他抱着我,手法像抱着一只猫,依然和第一天晚上一样,轻轻抚摸我的头发。
我蜷缩在他怀里,眼睛越过他的肩膀,望向窗外的月亮,心想:这一天终于结束了。
第五天。
我难得醒的早,吉田起床时我就已经坐在酒店大厅里吃早饭了。
他问我:“睡得怎么样?”
“还行。”我咀嚼着煎蛋,含含糊糊地说。
他拉开椅子在我对面坐下,也开始吃东西。
“如果继续开,今天可以到青森,然后坐轮渡去札幌,再到北海道。”他说。
我“哦”了一句,没什么兴趣地趴在桌上。
还是很疼。但是我已然可以忍耐。只要我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我就可以暂时忽视掉它。
我回到二楼,继续在床上躺尸。
房间里有电话铃响。
我探头看了一眼,发现不是床头的电话机。
那是哪来的电话铃?
我循着声音找到吉田带来的挎包。
哦,是卫星电话。
我蹲下身,在包里翻出不断振动的黑色电话。
“喂。”
“喂。真焰。”是电次。
“...岸边呢?”
“没有死。”
“你是玛奇玛那边的吗?”
“不是。玛奇玛杀了蕾塞,秋和帕瓦也死了。”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麻木。
我无法想象他是在什么状态下说出这句话的。
我闭了闭眼睛,把早川秋和帕瓦的脸从我脑子里抹掉,问:“什么时候?”
“我记不清了。”
我打开免提,站起来,在房间里找到我的刀:“玛奇玛现在还在东京吗?”
“我不知道。岸边说她可能去追你们了。”
“很好。”我怒火中烧,噌的一声拔出伊莱,确认这把刀依然状态良好,冷酷地说,“省的我去找她。”
然后对面换了个人,这次是岸边。
“你和玛奇玛遭遇之后,尽量把她留在原地,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了。还有,让吉田接电话。”
我走到楼梯上,喊吉田上来。
“吉田,你把之前的事告诉她了吗?”岸边问。
我听到这话,看向他。他平静地说:“没有。我得先确保,说出来之后她不会因为暴走失控而烧死我。”
“你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玛奇玛要来了?”
“如果她是从玛奇玛那里知道这件事,你就必死无疑了。”
“好吧。”他转向我,问:“真焰,想知道真相的话,你要先立下誓约,不会杀了我。”
我说:“我也可以等玛奇玛告诉我。”
“...如果你能做到,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然后他又补了一句,“不要太过分。你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
“好。我立誓,我不会主动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