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嘉县主》姜令瑾

11、土司（五）

　　林嘉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他突然觉得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走着走着，就到了表妹的房前。

　　她的屋内燃着蜡烛，宜珍在案前写着什么。

　　“表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他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寒气，直接走到炭火盆前，双手烤着，过了一会儿，身上暖洋洋的。

　　“我阿爹今日写了一篇邪-教危害宣传的檄文，我正帮他抄写呢。”宜珍也不抬头，蘸了蘸墨水，低着头写。

　　“衙门那么多大人，让他们抄就是了，你眼睛本来就不好，抄多了仔细眼疼。”

　　林嘉佑说是这样说，但他太了解宜珍的性情，老老实实地帮她磨墨，屋里烧着热炭，难免干燥，他又给宜珍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旁边。

　　“衙门的大人都有要事在身，哪像我天天闲着。我闲来也无事，这檄文完成得越早越好，而且，李先生说，笔不离手，要常拿笔，才不手生，更何况，我阿爹看见我字写得好，肯定要夸我。”宜珍喜滋滋地说道。

　　林嘉佑听见李贽这个名字心里就不痛快，但见表妹并无什么想法，又看她这么辛苦，轻柔地说，“我也帮你抄。”

　　他拿来纸笔，坐在她旁边，帮她抄着。

　　赵瑾瑜迎着光亮走来，他本是想还她的翠翘的，白天人多，她表哥又是与她形影不离的。

　　他本想碰碰运气，看看她是否睡着，把翠翘还给她。

　　林嘉佑坐在她旁边，烛光莹莹，他们好似一对璧人一样，那般美好。

　　那般刺眼。

　　赵瑾瑜闭着眼睛告诉自己，他只是来还她的翠翘的。

　　黔州地处南方，比上京暖和一点儿，宜珍怕太暖和，自己会犯困，把炭火盆端到表哥的那一边。

　　林嘉佑帮她抄了好多份，还是控制不住地趴在案上睡着了。

　　天快亮了，早上露气重，炭火里面也快用完了，宜珍拿了一块厚厚的毛毯给他盖上，只是刚盖上，林嘉佑就醒了。

　　“我怎么睡着了？”林嘉佑睡眼惺忪着。

　　“我怎么知道？表哥，你还说要陪我抄完呢，自己却睡着了。”宜珍整理着宣纸，娇气地抱怨着。

　　林嘉佑连连道歉，又帮着她整理。

　　宜珍端来热茶，递给他，“表哥，你来黔州也多时了，舅母一定很惦念着你，不如你早些回去吧。”

　　“表妹，我在这里还能帮着你，你是不是嫌弃我睡着了？我以后一定不睡了。”

　　宜珍咯咯地笑着，“表哥，我还能真的怪你呀。”

　　她又正色道：“还有三个月就要大考了，你不是说要准备科考吗？你还是好好回去准备准备吧。多少举子一生，都把科举看的比命一样重要。而且我阿爹在这里，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嘉佑知道她说得对，只是心中很不舍，但是他知道，只有考中了功名，才有机会迎娶表妹。

　　距离春节还有几日，宜珍和姜元景送着林嘉佑离开了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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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着姜元景贴合百姓的檄文宣传，又有派去的专人为不识字的百姓讲解，这些使人疯魔的教派才终于止住，百姓们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安宁。

　　只是晋王与姜元景在黔州多时，却无行动，当地的土司一两个都憋不住了，暗自勾结在一块儿，想把他们赶出黔州。

　　正如魏学所说，百姓在他们手下，过得极为艰难，当地的土司是“无官民之礼，而有万世奴仆之势”，土司在当地称王称霸，胡作非为，不但随意盘剥本族的平民，甚至杀人都要向家属索要钱财“垫刀银”，若不然就一刀一刀的片去折磨死者。

　　在赵瑾瑜领着士兵，处理了几个反应最大的刺头，又有姜元景下发政策说明，若降则只需去除官职，保留财产，若不降，则直接处置。大多数认清局势的人大多都听从了，剩下的也不成气候。

　　“如今，土司制度已废除，臣已上报朝廷，请求一些年轻的官员来此地任职。由此，百姓才能安心。”

　　姜元景喝着茶，看着外面光秃秃的，倒不免想起上京的雪，宜珍是很喜欢雪的。

　　赵瑾瑜不说话，但是认同他的做法。

　　他放下茶盏，热气顺势袅袅升起，他开口说道：“只是这些土司终究只是压制住一时。”

　　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赵瑾瑜不可能永远留在黔州，若他们走后，这些臣服的土司又联合起来，到时百姓又要受苦。

　　“姜大人说的是。”赵瑾瑜看着姜元景，有些谦和，“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姜元景看着赵瑾瑜，眼神微动，颇为欣赏。这几个月，他也看出来，晋王此人极有手段与魄力，又杀伐果断，此时他虽询问着自己，其实心中早有打算。

　　“《格言联璧》里讲，鱼离水则身枯，心离书则神索。只要他们离开黔州，分散各地，失去了当地的人脉牵连，自然也就不会再兴起。”

　　赵瑾瑜颔首，这正是他心中所想，以前只觉得姜元景耿介刚直，但是现在看来他是材优干济，父皇欣赏他是有理的。

　　姜元景又看着魏学，正色道，“晋王与我已商议，已经上书给皇帝，提拔你为黔州知州，处理余下事理，愿你能够知民爱民，造福黔州。”

　　魏学茶也不敢喝了，立刻俯身跪下，叩头谢恩，尽说些感激之话，又感谢姜元景和晋王的提携之恩。